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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棉花草饃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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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棉花草饃饃》中國當代作家蓮子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母親的棉花草饃饃

我從小就喜歡吃母親做的棉花草饃饃,卻一直不知道棉花草的學名是什麼。最近偶爾在網上看到,原來這個東西叫鼠鞠草,又名清明菜、寒食草,聽起來仿佛它生來就跟清明節的祭祀有不解之緣,然而它在民間卻是非常平民化的小吃。從前的冬天很冷,一家人入夜後圍在火爐邊取暖,往往這時爐子上面燒着水,爐子下面烤着饅頭或紅苕。窗外的世界是滴水成冰,室內卻是溫暖如春。母親常常在這個時候,手上一邊做着針線活,一邊給我們姐妹講她從前在鄉下的生活,有一天就講到了清明前的棉花草饃饃。

母親說,她小時候家裡人多,吃飯時坐滿三張桌子;做事時大家也齊心,平時男人們一起下地耕種,女人們就在家紡紗織布料理家務。只有一件事情是全家老幼一齊上陣的,那就是每年清明節前去地里掐棉花草。清明前的棉花草長得茂盛而鮮嫩,淺綠的葉子上覆着一層薄薄的絨毛,那絨毛扯起來就像棉花,有些棉花草頂端已經開出淺黃的花。全家人掐的棉花草裝滿一個大籮筐,糯米則泡了一斗(30斤左右),煮熟的老臘肉切成小丁,酸菜切碎加蔥花備好,有時還會備點紅糖餡,這更增加了孩子們的興趣。接下來男人們來推磨,糯米加水磨成漿吊干水,女人們把棉花草煮熟切碎,然後把糯米粉揉在一起就變成了綠色的粉團,再包成一個個圓形的饃饃,最後還要用玉米殼包好再上籠蒸。做棉花草饃饃的過程有全家每一個人的參與,蒸好的饃饃當然就更加鮮香可口而又清香四溢。每年做好的棉花草饃饃有幾大籠,除了留下清明節上墳用的,其餘的饃饃,全家人不分男女老幼平分,大家熱熱鬧鬧和和氣氣,每個人都能分到十幾個。

母親講到這裡笑了,「我和我姐姐分的饃饃放在一起,煮晚飯時把灶火里的烀碳(兒)夾在烘籠(兒)里,面上蓋上草灰。我們姐妹每天晚上都在堂屋裡紡紗,這時就拿兩個棉花草饃饃埋在烘籠裡面。我們開始紡紗,大概晚上十點過,紡紗紡得人也累了肚子也有點餓了。這時烘籠里的饃饃烤熟了,我們就盼着這個時候,撥開草灰把它掏出來,棉花草饃饃烤得黃澄澄香噴噴的,太好吃啦!比剛蒸熟的還要好吃。一年到頭我們天天紡紗,只有清明前這幾天的紗紡得特別愉快!」

我們姐妹聽到這裡聽餓了,好希望爐子下面的饅頭變成棉花草饃饃呵。這一年的清明前母親真的要給我們做棉花草饃饃,我們姐妹歡呼雀躍,跟着她到磨子橋七中附近的田壩頭掐棉花草。現在說起磨子橋,人們的第一反應會是電腦城。可是1977年的春天,磨子橋這個地方,既沒磨子也不見橋,它南接七中東鄰川大,完全還是農村的原始模樣。我比較熟悉這個地方,我們學校曾經組織我們這些小學生自帶鐮刀來這裡學農割麥子。那時的夏天這裡是竹林豆架的田園風光,一環路還一點不見雛形,由南向北的路桉樹夾道,路上鋪滿了碎石。那年春天第一次來這裡掐棉花草,站在今天一環路上新南路與科華路相交的十字路口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田野,麥苗和油菜苗綠綠的一望無際。我們發現靠七中圍牆一帶的地里種了不少豌豆。母親帶我們向這片地走來,她說豌豆地里長的棉花草特別鮮嫩。果然,到了地里一眼就看見豌豆苗之間有許多貼着地生長的棉花草。我們歡快地掐起棉花草來,掐棉花草只掐嫩尖,一根接一根掐,很快手裡就積滿了一把,一會兒的功夫我們的棉花草就掐夠了。回家把棉花草洗乾淨煮熟了,可是沒有糯米粉,糯米是憑票供應的,春節時做湯圓已經吃完了。母親用麵粉代替糯米粉,家裡酸菜有臘肉沒有,母親加了點鮮肉餡,結果這一次做出的就是酸菜肉餡的麵粉饃饃。我們還是吃得很香,一邊吃一邊盤算着明年還要到磨子橋去掐棉花草,而且下次春節時要節約點糯米粉和臘肉,明年清明前我們就能吃到真正的棉花草饃饃了。

後來我們真的這樣做了,接連好幾年春天都去磨子橋附近掐棉花草做饃饃。我奶奶也特別喜歡吃這種饃饃,母親都儘量滿足她。可是當我們有能力買來各種材料做餡料時,磨子橋附近的田野卻逐漸消失了,磨子橋變成了科華路變成了電腦城。成都市周邊的田野也變成了一環路、二環路、三環路,沒有地方可以掐棉花草了。生活已富裕,時代在變遷,傳統美食的滋味和樂趣難以忘懷,可喜的是,現在農貿市場有時能買到棉花草。[1]

作者簡介

賴成蓉,女,筆名蓮子,四川省散文學會會員,成都市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