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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心中永遠的愛(郝秀琴)

母親心中永遠的愛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母親心中永遠的愛》中國當代作家郝秀琴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母親心中永遠的愛

陰曆正月二十五是母親的生日。在這添財進寶的天倉節,突然得了一個寶貝女兒,姥姥別提有多高興了。外祖父說這是上天賜給的金枝玉葉。於是,給母親起了個漂亮的名字叫天枝。她天生麗質,並且天資聰穎,記憶非凡。但天命對她並不垂青,剛剛滿了三歲,外祖父就撒手扔下三個孩子離開了人世。姥姥哭得死去活來,但她秉性剛強,決定守着兒女過日子。外祖父雖然沒有留下多少財產,但卻把他的聰明和智慧都留給了三個孩子,把一身絕活兒也傳給了我的二個舅舅。他倆心靈手巧,給陰間人做的各種紙活兒,四合院、紙馬、紙車、金童玉女、搖錢樹,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為了撐起這個家,三十六歲的姥姥忍疼把幼小的女兒留在家裡,常年在外面給一些有錢人家拆洗縫補衣服。

母親十六歲那年,兩個舅舅沒和我姥姥商量,就自作主張把她許配給一個山裡的莊稼人,聘禮是五斗麥子一頭耕牛,一丈二尺綾羅紅緞。在媒人的作合下,交換了訂婚帖子。聘禮送來那天,姥姥正好回了家,她一聽男方是東山八台溝的,頓時火冒三丈,把二個舅舅罵了個狗血噴頭,「我女兒夠可憐的了,三歲死了爹,你們再把她嫁到那多見石頭少見人的山溝溝,能對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姥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數嘮着。第二天,天剛麻麻亮,她就喊起二舅,讓他把麥子和牛送回山里,二舅說已換了帖,退婚不合適,姥姥大怒,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那帖子是皇帝的手諭?」說罷,她親自牽着牛和二舅一塊進山。三寸金蓮腳的姥姥為了給女兒退掉這門親,來回走了二十多里崎嶇山路,腳底板的踩滿了血泡,母親抱着姥姥那雙血糊糊的小腳,泣不成聲。

第二年春天,姥姥親自為女兒挑選了如意的女婿,這就是我的父親。我爺爺家上祖三輩都是靠畫匠為生的手藝人,後來,到了我父親這輩的時候,門庭開始敗落,兩個伯父都染上了毒品,把家業賣得一無所有。但姥姥卻相准了忠厚老實的父親。她說會挑的挑當人,不會挑的挑高門。我的父親年輕時不僅一表人才,而且人品好,性格好,就是家景太窮,從小沒念過一天書。

一九四九年冬天,母親在姥姥家吃完了最後一頓臘八粥,就出嫁了。我爹沒錢雇不起花轎。趕了一輛馬車把我娘娶回家,在一間小土房裡,父親掀起我娘的紅頭蓋……又是一個冬天來臨時,娘生下一個小女孩,但這個女孩只活了三天,還沒來得及吮吸一口奶水,就悄然無聲地離開人間。母親懷裡抱着身子漸漸發涼的女兒,欲哭無淚,生性剛烈的姥姥勸她說:「哭啥?一口袋籽兒才掉出一顆,以後,孩子多得怕你拉扯不過來。再說,這是個哄人的孩子,天生不長命。」說罷,她從鍋底上抹了一把黑,狠狠地拍在孩子的臉上,「打上個記,再轉生她就不會哄人了。」

母親生下我時,姥姥一看屁股上有一片胎記,就眉開眼笑地說:「這孩子長命,是你的女兒。」父母親對我既疼愛又擔心,生怕我像頭一個女兒一樣突然夭折,嬰孩時的我是全家人的寵兒。娘常說,那時候,日子窮得總是吃了上頓飯無下頓。父親雖然有手藝,但鎮子裡沒人顧幹活,家裡雖是土炕無席,斷米缺糧,母親卻沒嫌過窮。在我剛剛牙牙學語舉步走路時,爹為了生計外出打工,我和母親就住到了奶奶家。

奶奶的房子又黑又潮,窗戶上沒有一塊玻璃,凍天糊着麻紙,夏天就用一根木棍把這扇窗支起來,一盤丈二長的土炕上鋪着一塊破蓆子,不懂事的我在炕上爬來爬去,手上屁股上常常被蓆子刺劃得滿身血跡。後來,母親用各種碎花布給我縫製了一塊小花褥,在陰暗的房裡,為她的女兒營造了一個色彩斑斕的溫馨天地。

在我的記憶中,母親從來沒有微笑過,二十歲的她身着黑布衣服,將長長的烏髮在腦後盤起一個髫。為了掙一口飯,夏天,她頂着炎炎烈日去幾十里外的村里給莊稼人鋤地,回家時,總會拎滿滿一袋子苦菜;在朔風掃落葉的秋天,她又給人家挖山藥、拔麥子,用那滿是血泡的手給我買回一塊做衣服的花布料,或撿一籃子山藥蘿蔔,全家人飽飽吃一頓,春去暑來,年復一年……直到我五歲的時候,父親回來了,我忘不了,那是個寒冷的冬天,一個背着行李卷的男人推開奶奶的家門。失聲痛哭的母親把我從奶奶懷裡抱起來,嗚嗚咽咽地說:「快叫你爹!」但我的心裡卻充滿了害怕的感覺,不敢和這個陌生人接近。

爹在外打工落下一身病,數九天打開冰層在黃河裡捕魚,刺骨的冷水使他渾身長滿膿包,無錢買藥而使全身潰爛。他圍着那張藍粗布被子在炕上整整坐了一個冬天,娘把心愛的毛衣圍巾都送進了當鋪,換了錢買藥。直到來年的春天,我爹的病才痊癒。但呆在鎮子裡再也沒有謀生的出路,他決定去後草地。姥姥聽說我爹又要走,馬上變臉了,說扔下她姑娘整整三年,剛回來還沒暖熱炕又要拔腿走,她不答應。但我娘的態度卻十分堅決,「你走吧,人挪活,樹挪死,或許在外面還能混出個名堂,謀一條生路。」她宛如《走西口》戲中的玉蓮,反反覆覆叮囑着將要上路的父親。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一個孤伶伶的女人手裡牽着她那走路蹣跚的小女兒,在目送那漸漸遠去的離鄉背井的丈夫,彎彎曲曲的古道上,灑下了她的淚水和心酸……

父親這一走就是十年,母親依然守着那盞孤燈、那間空蕩蕩的房子和她珍愛的女兒,度過了漫長的熱暑寒冬……冬夜,她一邊做針線活兒,一邊給我講故事,娘有着驚人的記憶和豐富的想象,給我講守了十八年寒窯的王寶釧,還講楊門女將,佘太君掛帥,薛平貴徵西,講累了,就輕輕拍着我的頭低聲哼一曲她自編的歌:「丑姑娘呀,好可憐呀,兩三歲呀沒了爹,爹去哪兒呀?後草地呀;後草地呀沒人煙……」隨着那悲涼而近似嗚咽的聲音,淚珠兒從娘的眼裡滾落下來……煤油燈的亮光,媽媽眼中的愛意,窗外飄落無聲的雪花,在我幼小的心靈中曾勾畫出一幅美妙的童話般的圖案…… 上學後,晚上在煤油燈下寫作業時,娘依然陪伴着我。燈里的油熬完了,就輕聲催督着:「睡吧,沒油啦。」我瞅瞅柜子上擺的那個煤油瓶,低聲哀求着:「再添一點油吧,我想看一會兒小人書。」娘卻固執地搖搖頭:「一月只供應一斤煤油,用完了,後半月還得摸黑呢。」我只好無奈地躺進被窩裡。 秋天,領我去田地里撿山藥、打穀茬、掃樹葉,儲存一冬天的生火柴。夏天,一有閒空,娘倆一塊去割草,賣了草的錢我看電影,買小人書。買不起書的時候,我就花一分錢租一本小人書看。日子過的平淡安謐,父親一年回一次家,他回來的時候,我最不自在,常常躲在姥姥家不想和他見面。但只有我爹回來時,母親的臉上才會露出美麗的微笑。

1966年,父親把我們從隆盛莊接到了集寧。緊接着,我們家面臨的新危機是人口在猛增,弟弟妹妹相繼出世,生活的艱辛和經濟的拮据使我常常抱怨母親,生養這麼多娃兒幹啥呀,母親卻平靜地說:「你不懂,這五個娃兒是上蒼給我的。」聽了這話,我心裡難過得直想哭,也許,我真的不懂,母親這輩子失去的太多了,上蒼憐憫她,讓她從五個孩子的身上得到了她曾經夢想過的一切……

可憐的母親,七十年如一日執着地去愛着我的父親,愛着她親手營造的那個家,愛着這五個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娃兒,如今,勞苦功高的母親頭髮已花白,耳朵也聾了,並做了白內障和膽結石手術,住院期間,當女兒、女婿、兒子、媳婦、孫兒、外甥圍在床前時,母親笑了,那是一種欣慰而滿足的微笑。從醫院出來後,她再也不能幹重活兒,但又閒不住,於是,就把兒女們不穿的衣服拆洗乾淨,照着紙樣剪成各種圖形,方塊、斜角、棱形,然後,把這布塊一針一線地縫在一起,變成一塊有着漂亮圖案的褥面、門帘。一個夏天,她縫了二十多塊。我說,現在生活條件好了,縫這些東西幹啥?母親卻微笑着說:「媽這輩子啥也沒留下,給你們一人縫一塊花褥子留個紀念……」「媽……」我不由地失聲痛哭,淚如泉湧,什麼話又能表訴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呢?我只有用心感受母親給我的這份暖意,這份溫柔,這份平凡且極平凡的母愛![1]

作者簡介

郝秀琴,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畢業於內蒙古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文學研究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