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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荷聽雨(平一)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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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荷聽雨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殘荷聽雨》中國當代作家平一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殘荷聽雨

暮秋,傍晚時分。天空陰着,黑黢黢的,斷斷續續下了一天的小雨,到現還沒有停。

我開車去稻田公園接妻子下班,到了公園,妻子下班時間還未到,我有一點閒暇時間,獨自一人在公園裡閒逛。

這時天色已經黑下來,公園裡的遊客都已經走了。

我閒步走着,不覺走到了池塘邊上,見水面上漂滿了枯荷葉子,一片一片的,有的隨微風漂蕩着,擁擠在一起;有的被荷葉的枯枝絆住了,卷了起來。池塘邊的路燈投下微弱的光線,照在殘荷上,照在枯枝上,給這些殘葉枯枝蒙了一層薄薄的蒼涼。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暮秋,傍晚,雨天,殘荷。李商隱的詩句在我腦海里閃現。可是這雨下的小,粗聽是聽不見的。就下點小雨吧,這些殘荷是經不起大雨點敲打的,一敲就碎了,散了。我放慢了腳步,輕抬腳,輕放腳,側身把耳朵靠近池塘,閉了雙眼,仔細聽着。只聽得細雨窸窸窣窣落在枯荷上,撞得殘葉莎莎作響。這聲音聽着有些許悲涼,悲涼中帶些許孤寂,孤寂中隱着些許消沉;不像夏天「接天蓮葉無窮碧」時來的那樣激烈,那樣熱鬧,那樣水花迸濺。一霎兒功夫,雨點落的勁了,只聽得雨打殘荷,發出嘙嗤嘙嗤的聲響,像連架打在干豆秸上,給人一種寥落,悲壯,一去不復返的感覺。

聽着聽着,不覺入了迷,思緒不由得游弋着,竟回到了老家磨坊南牆根下。那些老漢們絮絮叨叨的倒歇聲在我耳邊不停地縈繞着。在我腦子裡蒼涼而枯黃的畫面中,那聲音是那麼得遙遠,那麼得寂寥,卻又那麼得清晰,仿佛是他們在訴說着一輩子的心聲。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每年秋冬,這面剝落的土牆根下,總是站着一排老漢。他們年紀大都在七八十歲上下,太陽出來曬到南牆時,他們穿了髒得油亮油亮的厚襖襖,頭上箍了發黑的白羊肚毛巾,兩手桶進袖口裡,蝦着腰,從家裡閒步走來,站成一排在那裡聊天。晚秋早冬時節,枯黃的淡淡的陽光,照在暮年的老人身上,照在剝落的舊土牆面上,莫名地給人一種悲涼滄桑感覺。在這裡他們倒歇着年輕時的奇聞異事,坎坷經歷。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我總是喜歡站在他們中間,聽他們講故事,聽他們的心聲。故事我大都忘記了,可他們在一起倒歇的情景猶如一副黑白畫映在我腦子裡,總也忘不掉。

他們面朝黃土背朝天,在黃土地里刨了一輩子食,鉗滿了黃土的皺紋臉就像這一片片飄在水面的枯荷葉,盡顯滄桑;他們的雙手嚴重變了形,開了裂,像極了這池塘里的枯荷枝。枯荷枝隨風搖擺,他們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觳觫着。他們也年輕過,也細皮嫩肉過,他們的臉也像夏季的荷葉那樣光滑,緊緻,朝氣蓬勃過;他們的雙手也像夏季的荷枝那樣,筆直,遒勁有力過。

北宋蘇東坡有詩云:「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零零落落的枯荷枝矗立在水池中,孤傲地承受着雨滴的捶打,並不彎腰低頭;曾經的「擎雨蓋」鋪在水面上,有的飄蕩着,有的依着枯枝蜷縮着,迎着雨點的敲擊,做着綠油油的夏日的夢。

磨坊南牆根的老漢,農忙時在田間地頭散落着;秋冬時,在這裡聚集起來,站立着,猶如「傲霜枝」一樣,蒼涼而挺拔。枯荷還有夏日的夢可做,他們只能遙望着東山頂。那裡是一片墳地,跟他們一茬茬的好幾個老漢已經埋在那土堆里了。他們倒也不急不躁,活一天就會出來,和身後剝落的土牆融在一起,融成一片蒼涼,然後曬一天的太陽。對他們來說好像死也沒啥好怕的,不就是搬一次家嘛,從村西坡的窯洞裡搬到東山頂的土堆里。

時隔二十多年,磨坊南牆根的老漢都已經「搬家」到了東山頂,變成了一個個土堆堆。那堵剝落的南牆開了好幾道裂縫兒,根下落了一溜兒碎土坷垃,顯得越發蒼涼了,卻依然沒有倒塌,猶如一排「傲霜枝」一樣屹立着,等着下一茬老漢們在這裡聚集

然而,隨着城鎮化的進程,年輕人帶着孩子都進了城,這堵殘牆根下恐怕不會再有老漢們站成一排倒歇了吧。

妻子下班了,雨停了,天依然陰着,黑洞洞的,我開車離開了稻田公園[1]

作者簡介

平一,真名:郁王平,1988年生,長治武鄉人,山西省散文學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