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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短暫的夷陵縣令歲月(李揚)

歐陽修短暫的夷陵縣令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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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短暫的夷陵縣令歲月》中國當代作家李揚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歐陽修短暫的夷陵縣令歲月

我國北宋時期的政治家、文學家歐陽修,曾被貶至峽州(古宜昌,時轄夷陵、宜都、長陽、遠安四縣,夷陵縣城也是州機關所在地)夷陵縣任縣令1年零10月,從此「廬陵事業起夷陵,眼界原從閱歷增」, 開啟了歐陽修新的人生事業!而夷陵自從來了歐陽修,也有了「考據之資」「文化支撐」「文明傳承」,夷陵便成為「文化高地」。(《三峽日報》社原社長楊尚聘評價)

聲名斐然的一代宗師

家貧從政至隆。歐陽修是北宋的政治家。從小家境貧困,24歲時以進士及第,歷經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官至翰林學士、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副宰相),真正的三朝元老。

一代文壇領袖。歐陽修也是北宋著名文學家,宋代文學史上最早開創一代文風的文壇領袖。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並與韓愈、柳宗元、蘇軾被後人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領導了北宋的詩文改革運動,開創了一代新文風,對詩風、詞風進行了革新。與宋祁合撰《新唐史》,獨撰《新五代史》。他留下的詩文數量,據宜昌文史專家袁在平先生考證,達3700多篇,在中國古代文化史上罕見。

時人評價甚高。歐陽修青年時即有文名,算得上當朝青年才俊。加上後來歷煉,文學成就斐然。從宋朝前後四個文學高手先後對他的評價,就可以看出歐陽修的文學地位。

第一個是北宋文學家蘇東坡。他在《居士集序》中說,歐陽修是「(韓)愈之後三百有餘年而後得歐陽子」,就是說,歐陽修是三百年後才出的又一位文章大師。

第二個是北宋的吳充。曾任宰相,文學家。他寫了一篇文章《行狀》,說歐陽修「居三朝數十年間,以文章道德為一世宗師」,這個評價就更高了。 第三個是南宋著名詩人陸游。他在日記《入蜀記》中說,本朝的楊億、劉筠兩人擅長寫文章,文名傳到了周邊的少數民族,都寫得很拘謹華麗。「及歐公起,然後掃蕩無餘」,可見陸游認為歐陽修文章水平是其他人無與倫比的。

第四個是清朝詩人袁枚。他在《隨園詩話》中說「歐公學韓(愈)文,而所作文全不似韓(愈),此八家中所以獨樹一幟也。」說明歐陽修文章有獨特魅力。 與荊楚地望有淵源

歐陽修祖籍江西吉安,其父歐陽觀49歲時,與歐陽穎、歐陽曄三兄弟於宋真宗咸平三年(1000年)同年登科,被稱為「一門三進士」。歐陽修於1007年出生於四川綿州(今綿陽),其父時任綿州軍事推官(州府的軍事主官),年56歲,4年後在泰州判官(州府之副職,略高於推官)任上重病去逝。因歐陽觀為官清廉,死後沒留什麼財產,母親鄭氏只好帶着歐陽修和妹妹,投奔在湖北隨州任推官(共25年)的三叔歐陽曄(卒於1037年),始定居隨州。

出身江南望族的母親受過良好的教育,以蘆荻杆畫地,教子認字。「荻畫學書」的典故就出自於此。歐陽修家窮無書,便到城南李家借閱韓愈的文集,用心研讀,「苦志探賾(深奧),至忘寢室」。鄭母也常用歐陽觀居官處世的典型事例和平生志趣教育兒子:「利雖不得博於物(普及於每個人),要其心之厚於仁」「不能苟合於世,儉薄所以居患難也。」一直到22歲,歐陽修在湖北隨州生活了17年。1030年,24歲的歐陽修以進士及第;30歲時,被貶任峽州夷陵縣令,鄭母也談笑自如,說「汝家固貧賤也,吾處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瀧岡阡表》)荊楚大地養育母親寬厚仁慈、儉約與安於貧賤的性格,深刻地影響了歐陽修的一生。

其實,歐陽修有前輩曾在夷陵任過官。二叔歐陽穎(字孝叔)進士及第後,初任就在在峽州(宜昌)擔任軍事判官,「有能名」。後曾在石首、萬州、鄂州等地任職,宋仁宗明道二年(1033年)告老還鄉,在荊州養老,於景祐元年(1034年)去逝。此時,歐陽修進士及第(1030年)不過4年,剛在京城任職館閣校勘(掌管皇家圖籍),從情理上講,二人是有來往的。 歐陽修的另一個同父異母的兄長歐陽昞也居住在黃陂。歐陽修1036年5月被貶夷陵走水路南下途中,當年8月到達鄂州,就曾與這位自幼關係不錯的兄長相聚了5天。

歐陽修還有一個族兄歐陽晦叔在荊州城居住。1038年4月,歐陽修離開夷陵調任湖北光化軍乾德(今襄陽老河口市)縣令之前,探望了這位族兄,還寫了一篇280個字的《游鰷亭記》,讚嘆其兄「陶乎不以汪洋為大,不以方丈為局,則其心豈不浩然哉!夫視富貴而不動,處卑困而浩然其心者,真勇者也。」 這樣看來,歐陽修當年即使被貶至偏遠的夷陵任縣令,從心靈深處來說,也不會太大的陌生感和心裡擔憂,上述的人脈關係和資源至少是他到夷陵的心靈支撐。

再後來,歐陽修調任乾德縣令,直至離開湖北,在此也有1年6個月。整體算下來,歐陽修在荊楚地望生活了20年之久,在歐陽修65歲的生命里,占了近三分之一時間,這裡的山水草木、民情風俗等對其成長的影響,可以想見之深。


長途涉水來到夷陵

歐陽修30歲時,從京城開封的館閣校勘任上,被貶到峽州夷陵縣來當縣令。

支持改革被貶。歐陽修被貶,與時任權知開封府(實際負責人)的范仲淹有關。宋仁宗時,北宋王朝積貧積弱的弊端開始顯現,社會矛盾日益突出。與歐陽修交往頗深的范仲淹因批評弊政,呼籲改革,與宰相呂夷簡發生衝突,被呂加上「越職言事、離間君臣、引用朋黨」的罪名,而貶至饒州(今江西波陽)知州。這時,身為諫官的高若訥竟然落井下石,附會呂夷簡詆毀范仲淹,歐陽修非常不滿,當晚撰寫《與高司諫書》,言辭激憤,被高若訥呈仁宗皇帝,歐陽修隨之被貶至峽州夷陵縣令。這一天是宋仁宗景祐三年5月21日(公元1036年6月17日)。

選擇水路南下。當時從京城開封到鄂西夷陵,有水陸兩條路。陸路較近,走襄陽,經荊門,共計28驛站。按宋人高承《事物紀原》卷七《驛》所說的「六十里有驛」推算,約1680里。但時值酷暑,又缺車馬,只好改走水路。於是,歐陽修選擇沿汴河,渡淮河,過運河,經長江逆流而上,全程5590里,大約需要120天。

此前,歐陽修家連遭不幸。三年前,第一任妻子胥氏生下兒子一個月後去逝。一年前,親妹夫張龜正及第二任妻子楊氏相繼去逝。於是,歐陽修只好帶着老母親鄭夫人、寡妹和3歲的兒子以及家僕「老奴」,在御史台官吏的再三催促下,於景祐三年(1036年)5月24日倉促上路。隨後,一幫親朋好友陸續前來話別送行,5月28日清晨,船正式啟航。

5個月到夷陵。歐陽修一家到達夷陵時,已是景祐三年金秋10月26日(公元1036年11月16日)。之所以走這麼長時間,主要是一路走走停停,每登岸,均有友人和當地官員相迎設宴,同時,提前辦一點公務。比如:在泗州(今江蘇盱眙東北)休憩了3天;在楚州(江蘇淮安)因暴雨冰雹滯留10天;在征州(江蘇儀征)遇運河枯水逗留10多天;在鄂州與同父異母兄長歐陽昞相聚5天。

初悟官場等級。9月4日,船停在岳州(今湖南嶽陽)城下,這時,在京城的老友、正在峽州擔任知州(相當現地市級負責人)的朱慶基,已經派遣夷陵縣吏和官船前來迎接。6日,歐陽修一家登上官船。17日到達荊州公安,在此逗留了10多天,等候參拜荊湖北路(北宋的「路」是直轄於中央並高於府、州、軍、監一級的監察區)轉運使,這個掌管江陵府、峽州等12個州(府)財賦兼監察百官的頂頭上司,施行公堂謁見之禮。後來,他給朋友尹師魯的信中說:「昨日因參轉運,作庭趨,始覺身是縣令矣」。估計到這個時候,歐陽修才意識到自己從「高大上」而又意氣風發的京官淪為「七品芝麻官」了。 沿途生活愉快。歐陽修一路涉水而至的生活看起來也是愉快的:遊覽名勝古蹟,展讀隨帶書籍,即興撰文寫詩,與友人對酒、與同僚相交、與兄弟相聚、為鄉民撰碑,這種文人特有的豐富多彩的生活方式,打發了一路寂寞不安的時光。 撰寫日記留存。可喜的是,歐陽修用日記形式,將從京師出發到荊州公安的一段行路時光記錄下來,編為《於役志》,開啟了我國文學史上日記體這一文本,雖然只有5000多字,但讓我們現在對歐陽修一路的生活有所了解,也從他寫的一些詩文中,了解到夷陵當時的風物。

任職短暫的夷陵縣令

任職在崗有時差。從北宋景祐三年(1036年)5月21日,歐陽修接詔任夷陵縣令,至景祐四年(1037年)12月,詔任乾德縣令,歐陽修任職時間為1年零10個月。 但歐陽修景祐三年(1036年)10月25日才到達夷陵,到寶元元年(1038年)3月,才赴乾德縣任職,從夷陵出發,走水路順長江東下,然後溯漢水北上。 按宜昌文史專家劉保康、袁在平等先生根據宜昌三游洞的歐陽修遊玩7月刻石考證,歐陽修於當年3月到河南許昌娶親,6月回到夷陵。這樣算來,歐陽修於宜昌真正在崗工作的時間,實為1年3個月。

許昌三婚娶賢助。景祐四年(1037年)3月,歐陽修從夷陵縣回許昌,娶已故資政殿學士薛奎的第四女為續室。時年20歲的薛夫人,知書達理,善琴懂樂,深明大義,處事機敏,這位大家閨秀不畏艱辛,隨歐陽修從繁華都市來到窮鄉僻壤的夷陵,料理家務,照料年邁體弱的婆婆,任勞任怨,克勤克儉,而後數十年如此,成為歐陽修名副其實的賢內助。後來,歐陽修的四個兒子皆為薛夫人所生,全國各地歐陽族譜可以查到這四房的傳承世系。

基層閱歷事業起。在任夷陵縣令的一年多時間,是歐陽修人生的重要時期,他有了「基層工作」經歷,從夷陵縣令、乾德縣令卸任後,回京不久,先後在滁州、揚州、穎州、應天府等地任太守,後官到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同時,他在文學創作上也達到高峰期。清朝詩人袁枚在《隨園詩話》中有莊有恭的一句詩:「廬陵事業起夷陵,眼界原從閱歷增」,客觀地表達了夷陵對歐陽修在政治上和文學上成就的重大意義。

夷陵的「第一印象」

1036年的深秋,歐陽修抵達草枯橘黃的峽州夷陵城。

初至見「兇險」。船初泊夷陵驛碼頭,石級陡且曲,繞城江岸,但見「巴賓船賈集,蠻市酒旗招」,長江邊夷陵古城商船雲集、酒肆飄香,但看上去呈混亂之象。這裡「高江急峽」「雨惡江崩斷岸流」「崖崩路絕無由上」「天日每陰翳,風飆多凜凜」「暫到愁腸已九回」「客思病來生白髮」,歐陽修寫給朋友或者自己留存的這些詩,把他初到夷陵時的人生地疏、情緒壓抑的景況表達至極。

可喜故交親。可喜的是,京城故交、峽州知州朱慶基親自到遠郊迎接他,還為他在縣署正堂的東院內修建了一棟新的房舍,歐陽修後來取名為「至喜堂」。位置就在現在歐陽修公園附近。房屋為磚工建築,雕樑畫棟,四周少花草樹木,處在高台地勢,戶門朝東,整潔明亮,陽光充足。建成時,朱慶基又與賓客一起來慶賀。朋友加領導的熱情禮遇,關懷照顧,讓歐陽修「忘其有罪之憂」,撫慰了其受傷的心靈,也讓他感激不已。

州小習俗舊。但是,歐陽修發現峽州治所夷陵,民間習俗節儉簡陋,常常自產自足,沒有什麼需要依賴各地的。小商販所出售的,不過是乾魚鹹魚,老百姓所喜歡的東西罷了,大富商都因無利可圖而不到這裡來。地方偏僻而且貧窮,所以夷陵是下等的小縣,而峽州是小州。

夷陵城還是一個「三無」(城無牆,車無路、市無貨)之城:「州居無郭郛,通衢不能容車馬,市無百貨之列,」。意識是:州居沒有外城,大路不能通行車馬,市面沒有商鋪排列。「而鮑魚之肆不可入,雖邦君之過市,必常下乘,掩鼻以疾趨」。說鹹魚店鋪腥臭得不能進去。即使是州君經過街市,也一定常常下馬,捂着鼻子快步走過去。

而老百姓居住的地方,灶屋、倉房、廁所、水井混雜在一起,一個房間裡上層住人,下面養豬。覆蓋屋頂都使用茅草竹子,所以每年都常常發生火災,而當地風俗信奉鬼神,百姓相傳說修建瓦屋的人家不吉利。

歐陽修產生了疑問:夷陵這地方,是楚國西部邊境,以前《春秋》記載楚國時把夷陵當做少數民族地區,而寫《詩經》的人也稱之為「蠻荊」,難道夷陵的陋俗自古就這樣嗎? 苦於無書讀。還讓歐陽修這個讀書人煩惱的是,呆在這偏僻閉塞的夷陵城裡,沒什麼書讀,想找一套《史記》《漢書》消遣,尋遍了公私藏書,都沒有找到。於是,只好拿起卷宗里的「舊案」反覆閱讀。這一讀不打僅,就讀出了「不可勝數」的怨假錯案,有了一些整治的想法。同時,他利用閒暇時間,編撰了《新五代史》。

也有至喜處。當然也有一些愉快的心情,夷陵雖然習俗原始質樸,但很少盜竊爭訟,縣令每天的飲食有米有魚,又有橘、柚、茶、筍四季時令鮮味,江山秀美,縣府居室修整完善,沒有不令人滿意的。他就此寫了《夷陵縣至喜堂記》一文,上面的一些內容就是出自這篇文章,他讓我們對北宋古夷陵城的現狀有所了解。想必歐陽修初至的心情後來還是挺愉悅的!

在夷陵的「基層治理」

歐陽修在夷陵從政的「基層治理」,正史上除了《宋書.歐陽修傳》上有所記載,再難找到其他更多記載。正如清夷陵縣令席有林在《東湖縣誌原序》所言:歐陽修當夷陵縣令,因「受事日淺,未嘗赫赫有宦績可紀述」,現在的人們多是從歐陽修與親友的書信來往、所寫詩文和相關野史筆記中,解讀他當年所做的政事。

寬簡治城。以現在的經驗來看,在北宋時窮鄉僻壤的夷陵城,交通信息又不發達,任職時間又短,要想有較大作為,估計也比較困難。用《宋史.歐陽修傳》對他任職幾個郡的評價就是:「不見治跡,不求聲譽,寬簡而不擾,故所至民便也。」也就是說:不顯露治理事跡,不追求名聲榮譽,為政寬鬆簡易而不煩擾,因此所到的地方,百姓都感到安逸。歐陽修在夷陵的治理,也應該是符合的。

近遠施舉。綜合起來,歐陽修在夷陵的治理上,主要做了以下幾件事:

一是整頓吏治,嚴明法度。怎麼個整治法,正史上沒有記載。《宋史.歐陽修傳》記載,說歐陽修反覆閱讀卷宗里的「舊案」時,發現「枉直乖錯,不可勝數」。於是,仰天嘆日:「以荒遠小邑且如此,天下固可知」「自爾,遇事不敢忽也」!偏遠小城尚且如此,那普天下之下就可想見是什麼情況了。自此,他暗暗發誓「從今以後處理政事,一定要小心謹慎,不敢大意」。於是,也就有了治縣的一些想法。

他在給朋友尹師魯的第二封信中也說:「夷陵雖小縣,然諍訟甚多,而田契不明,僻遠之地,縣吏朴鯁,官書無簿籍,吏曹不識字,凡百官制度,非如官府。」(《至喜堂記》中說「少盜爭」,與上述似乎有些矛盾,有待探究!)。說明當時制度不全,歸檔不盡,記載有誤,交接手續不清,保管場所缺乏。應該說,歐陽修是在經過實際工作接觸,有了「調查研究」之後,開始「一一自新齊整,無不躬親」。於是,他開始訂立各種規章制度,使之有章可循;並親自處理大小政務;清理規範陳年的文牘,加強對各類檔案資料收集整理,等等。

顯然,夷陵的「基層治理」實踐,讓他對現實社會有了一些深切體會。因為從此之後,「學者求見,所與言,未嘗及文章,惟談吏事,謂文章止於潤身,政事可以及物」(《宋史》)。當文人求見歐陽修時,歐陽修不與他們談論他擅長的寫文章之事,只談論官吏治事的問題。因為在他看來,文章只能滋潤自身,政事可以惠及更多人。作為一縣之令,實際負責地方行政工作,高論宏旨對於治道富民沒有多大益處。

二是體察民情,移風易俗。如何體察民情,正史上也沒有記載。從歐陽修所寫詩文中,粗略統計他造訪過的地方有近30處。歐陽修所寫的《求雨祭漢景帝文》一文中說,歐陽修有一年夏天到郊外訪察,發現老百姓把要種的苗都放荒廢的草叢間,專等下雨好栽種,如此旱情嚴重,老百姓祈雨心切,不迷信鬼神、不信讖緯之說的歐陽修也適應農民心理,「為民祈雨」,並寫了上面文章。而且教民禮讓,倡導學風辦學堂,「不期年,風移俗易」(《東湖縣誌名宦志》)。 三是開闢街區,建設城邑。景祐二年(1035年),京城的尚書駕部員外郎(相當地司級的副職)朱慶基下派擔任峽州太守,治理峽州,開始栽樹,修築城柵,用磚鋪砌南北街道,規劃街市區域。又教百姓建造瓦房,把灶屋和倉房隔開,把住人與養豬分開,來改變夷陵的習俗。這些事情完成後,又命夷陵縣令劉光裔加以治理這個縣,建造供奉皇帝詔書的樓閣,整修官府辦理公務的正堂,翻新官吏宿舍。到景祐三年(1036年)夏天,歐陽修到達夷陵縣之前,這些工作都完成了。歐陽修到夷陵後,進一步推行「易陶瓦、設通衢、興商賈、養賢才」等舉措,使夷陵城面貌進一步改觀。他離開夷陵十年後,在滁州太守任上的追憶亦可佐證:「小邦為政,期年粗有所成。故知古人不忽小官,有以也。」

影響至深。夷陵的基層工作經歷,無疑在歐陽修的心裡印上了深深烙印。他晚年回顧夷陵經歷時,曾說,我從政30多年,從中央到地方,甚至做到了三公,都是拿「不敢馬虎」這句話來自勵的。可見夷陵的任職經歷,讓他記憶猶新,加深了他對底層社會的初步了解,積累了從政的初步經驗。這是他從書齋走向社會的開始,也奠定了他從文人走向政治家的基礎。

夷陵詩文傳千古

寂寞的時光好寫詩文,豐富的基層生活也多為文的來源,在夷陵的有限時光,歐陽修倒是在詩詞方面為後世留下了不少珍貴的文化遺產。 詩文數量可觀。據統計,歐陽修一生所寫的詩文,直接涉及夷陵的達近200篇,其中在夷陵所寫詩文110多篇。據宜昌市文史專家袁在平先生統計,歐陽修在洛陽任職三年間,計作詩文60多篇,年平均作詩文20多篇。但在夷陵的約一年半時間,年平均作詩文近80篇。可能是歐陽修「到(夷陵)縣後勤官,以懲洛(陽)中時懶慢矣」。

詩文內容豐富。正如清朝夷陵縣令席有林在《東湖縣誌原序》說:歐陽修「為政風流,發現於詩文者,則備載其江山名跡之所以流傳,人情物理之所以散殊,土風習俗之所以僻陋。」這些詩文涉及夷陵的山川地理、人文歷史、社會經濟、物產風物等等。反映了夷陵的民情風俗,如山民生活和生產、山區物質交換、集市貿易、民間民俗文化活動,等等情況。

詩文流傳千古。歐陽修在夷陵所寫詩文有:《夷陵九詠》《春秋論》《易和問》《明用》《峽州至喜亭記》,歷史名篇《新五代史》等等。集中體現了幾個方面:

首記夷陵古城。對夷陵古城建設的歷史情況,此前還沒有文字記載。歐陽修所寫《夷陵縣至喜堂記》,對北宋時夷陵城的城市建設、民俗風情、山鄉物產等,作了形象生動描述,是首篇為記述詳實的歷史資料,我們現在對北宋時期夷陵城情況有所了解,得益於歐陽修的詩文記錄。

傳頌夷陵山水。歐陽修任夷陵縣令期間,足跡踏遍了夷陵的山山水水,寫了很多有關夷陵山水風物的詩文,三游洞、黃陵廟、東山寺、下牢溪、虎牙灘、蝦蟆嶺等盡收筆下。留下了「西陵山水天下佳」「惟有山川為勝絕,寄人堪作圖畫夸」等名句,將夷陵的秀山佳水傳頌天下。

揄揚夷陵人文。歐陽修初到夷陵,感到這裡雖然是偏荒之地,但民風純樸,物產豐富,他用詩文記錄了這些「可愛」的印象,如平時「擊鼓踏歌」「邀龜卜雨」,歲末鄉民的跳神祭鬼、祈求豐年儀式等等。「游女髻鬟風俗古,野巫歌舞歲年豐」「荊楚先賢多勝跡,不辭攜酒問鄰翁」「殘雪壓枝猶有橘,凍雷驚筍欲抽芽」「西陵江口折寒梅,爭勸行人把一杯」等諸多詩文,讚譽了夷陵自古以來「熱情、包容、大度、安逸、平和」的人文環境,和「開放、包容、純樸、仁愛」的人文精神(楊尚聘先生評價)。

禮讚夷陵至喜。歐陽修在任夷陵縣令前一年,知州朱慶基在西塞門(今鎮川門)的江岸上建起了至喜亭,為從長江上游順流而下的船夫商旅提供臨時停息之所。因為船出三峽險灘,一路驚魂,商賈縴夫劫後餘生,至此轉為安,相互把酒言歡,故名「至喜亭」。亭子建好後,歐陽修執筆撰寫了《峽州至喜亭記》,文中說:「江出峽始漫為平流,故舟人至此者,必瀝酒再拜,相賀以為更生」「夫天下之大險至此而始為平夷,以為行人之喜幸」,寫出了船工和行人們出峽後的欣喜之情,也將這種關懷提升到「先天下之險而險,後天下之喜而喜」的人文關懷層面。時隔不久,北宋大書法家黃庭堅為這篇記文寫了碑文,豎立其間,書文相襯,相得益彰。這裡成為文人墨客和百姓賞景休閒之處。宋時為峽州三大勝景之一。可惜到清中葉,至喜亭被毀。至此,古老的宜昌因被稱之「山至此而陵,水至此而夷」(古志書語)後,平添了「人至此而喜」的吉祥!

詩文感昭後世。歐陽修留下的「至喜」之名,也成為夷陵的文化符號。宋代時,夷陵通往四川的蜀道起於江南,過江後進入蜀道,第一道較大的河是橫溪(今點軍區),宋代在此溪上建橋後命名為「至喜橋」,據曾任明朝吏部侍郎、夷陵人王篆《重修至喜橋記》所記,南宋淳祐(宋理宗趙昀)年間「曾葺之」,明代重修,由王篆寫記,南明宰相文安之(夷陵人)的女婿、王篆同榜舉人應麟書丹,刻碑於橋頭。現在橋雖然也不存在了,但這段歷史佳話留在宜昌歷史上。 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夷陵縣令林有席有感於歐陽修的德政,寫下了至喜亭匾額和一副長聯,鑲嵌在下西壩廟嘴的至喜亭(後稱新黃陵廟)舊樓上。長聯共80字,將夷陵的歷史風雲盡收聯下:急峽高崗盤蜀道,自黃牛佐夏,山至此陵,水至此夷,思明德而賽神功,試看天際風帆,片片落迤西一壩;雄藩重鎮壓荊門,溯白起開秦,郡還改府,州還改縣,履昇平而懷往跡,遙指江頭去樹,人人說至喜有亭。

1983年,宜昌市人民政府在長江西陵峽口的三游洞頂,重建至喜亭,供人們登臨攬勝,並重刻《峽州至喜亭記》碑文於亭內。2016年7月18日,橫跨長江宜昌段的大江、三江和西壩島的至喜長江大橋勝利通車,橋以「至喜」為名,既表達了世人對宜昌未來發展和宜昌人民的美好祝願,也寄託了宜昌人民對這位文學家的景仰和懷念。

詩書傳家久遠。據夷陵區檔案館館藏《歐陽族譜》記載,明成化八年(1472年),歐陽修第20代後裔歐陽應春,也曾任夷陵州事,其子歐陽普誠在其父去逝後,曾在宜都落藉。歐陽修在宜昌的後代主要分布在枝江、宜都、遠安、夷陵區等地,現已傳至40代,枝江顧家店鎮有歐陽宗祠遺址。[1]

作者簡介

李揚,1969年5月出生於洪湖,湖北省作家協會。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