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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宏陰識列傳》出自《後漢書》。《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取自司馬彪《續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東漢的漢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195年的史事。《後漢書》大部分沿襲《史記》、《漢書》的現成體例,但在成書過程中,范曄根據東漢一代歷史的具體特點,則又有所創新,有所變動。[1]

原文

樊宏 子儵 族曾孫准 陰識 弟興

  樊宏字靡卿,南陽湖陽人也,世祖之舅。其先周仲山甫,封於樊,因而氏焉,為鄉里著姓。父重,字君雲,世善農稼,好貨殖。重性溫厚,有法度,三世共財,子孫朝夕禮敬,常若公家。其營理產業,物無所棄,課役童隸,各得其宜,故能上下戮力,財利歲倍,至乃開廣田土三百餘頃。其所起廬舍,皆有重堂高閣,陂渠灌注。又池魚牧畜,有求必給。嘗欲作器物,先種梓漆,時人嗤之,然積以歲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資至巨萬,而賑贍宗族,恩加鄉閭。外孫何氏兄弟爭財,重恥之,以田二頃解其忿訟。縣中稱美,推為三老。年八十餘終。其素所假貸人間數百萬,遺令焚削文契。責家聞者皆慚,爭往償之,諸子從敕,竟不肯受。

  宏少有志行。王莽末,義兵起,劉伯升與族兄賜俱將兵攻湖陽,城守不下。賜女弟為宏妻,湖陽由是收系宏妻子,令出譬伯升,宏因留不反。湖陽軍帥欲殺其妻子,長吏以下共相謂曰:「樊重子父,禮義恩德行於鄉里,雖有罪,且當在後。」會漢兵日盛,湖陽惶急,未敢殺之,遂得免脫。更始立,欲以宏為將,宏叩頭辭曰:「書生不習兵事。」竟得免歸。與宗家親屬作營塹自守,老弱歸之者千餘家。時赤眉賊掠唐子鄉,多所殘殺,欲前攻宏營,宏遣人持牛酒米谷,勞遺赤眉。赤眉長老先聞宏仁厚,皆稱曰:「樊君素善,且今見待如此,何心攻之。」引兵而去,遂免寇難。

  世祖即位,拜光祿大夫,位特進,次三公。建武五年,封長羅侯。十三年,封弟丹為射陽侯,兄子尋玄鄉侯,族兄忠更父侯。十五年,定封宏壽張侯。十八年,帝南祠章陵,過湖陽,祠重墓,追爵諡為壽張敬侯,立廟於湖陽,車駕每南巡,常幸其墓,賞賜大會。

  宏為人謙柔畏慎,不求苟進。常戒其子曰:「富貴盈溢,未有能終者。吾非不喜榮勢也,天道惡滿而好謙,前世貴戚皆明戒也。保身全己,豈不樂哉!」每當朝會,輒迎期先到,俯伏待事,時至乃起。帝聞之,常敕騶騎臨朝乃告,勿令豫到。宏所上便宜及言得失,輒手自書寫,毀削草本。公朝訪逮,不敢眾對。宗族染其化,未嘗犯法。帝甚重之。及病困,車駕臨視,留宿,問其所欲言。宏頓首自陳:「無功享食大國,誠恐子孫不能保全厚恩,令臣魂神慚負黃泉,願還壽張,食小鄉亭。」帝悲傷其言,而竟不許。

  二十七年,卒。遺敕薄葬,一無所用,以為棺柩一臧,不宜復見,如有腐敗,傷孝子之心,使與夫人同墳異臧。帝善其令,以書示百官,因曰:「今不順壽張侯意,無以彰其德。且吾萬歲之後,欲以為式。」賻錢千萬,布萬匹,諡為恭侯,贈以印綬,車駕親送葬。子B34A嗣。帝悼宏不已,復封少子茂為平望侯。樊氏侯者凡五國。明年,賜B34A弟鮪及從昆弟七人合錢五千萬。

  論曰:昔楚頃襄王問陽陵君曰:「君子之富何如?」對曰:「假人不德不責,食人不使不役,親戚愛之,眾人善之。」若乃樊重之折契止訟,其庶幾君子之富乎!分地以用天道,實廩以崇禮節,取諸理化,則亦可以施於政也。與夫愛而畏者,何殊間哉!

  B34A字長魚,謹約有父風。事後母至孝,及母卒,哀思過禮,毀病不自支,世祖常遣中黃門朝暮送B17E粥。服闋,就侍中丁恭受《公羊嚴氏春秋》。建武中,禁網尚闊,諸王既長,各招引賓客,以B34A外戚,爭遣致之,而B34A清靜自保,無所交結。及沛王輔事發,貴戚子弟多見收捕,B3 4A以不豫得免。帝崩, B34A為復土校尉。

  永平元年,拜長水校尉,與公卿雜定郊祠禮儀,以讖記正《五經》異說。北海周澤、琅邪承宮並海內大儒,B34A皆以為師友而致之於朝。上言郡國舉孝廉,率取年少能報恩者,耆宿大賢多見廢棄,宜敕郡國簡用良俊。又議刑辟宜須秋月,以順時氣。顯宗並從之。二年,以壽張國益東平王,徙封B34A燕侯。其後廣陵王荊有罪,帝以至親悼傷之,詔B34A與羽林監南陽任隗雜理其獄。事竟,奏請誅荊。引見宣明殿,帝怒曰:「諸卿以我弟故,欲誅之,即我子,卿等敢爾邪!」B34A仰而對曰:「天下高帝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春秋》之義。『君親無將,將而誅焉』。是以周公誅弟,季友鴆兄,經傳大之。臣等以荊屬託母弟,陛下留聖心,加惻隱,故敢請耳。如令陛下子,臣等專誅而已。」帝嘆息良久。B34A益以此知名。其後弟鮪為子賞求楚王英女敬鄉公主,B34A聞而止之,曰:「建武時,吾家並受榮寵,一宗五侯。時特進一言,女可以配王,男可以尚主,但以貴寵過盛,即為禍患,故不為也。且爾一子,奈何棄之於楚乎?」鮪不從。

  十年,B34A卒,賵贈甚厚,諡曰哀侯。帝遣小黃門張音問所遺言。先是河南縣亡失官錢,典負者坐死及罪徙者甚眾,遂委責於人,以償其耗。鄉部吏司因此為奸,B34A常疾之。又野王歲獻甘醪、膏餳,每輒擾人,吏以為利。B34A並欲奏罷之,疾病未及得上。音歸,具以聞,帝覽之而悲嘆,敕二郡並令從之。

  長子汜嗣,以次子郴、梵為郎。其後楚事發覺,帝追念B34A謹恪,又聞其止鮪婚事,故其諸子得不坐焉。

  梵字文高,為郎二十餘年,三署服其重懼。悉推財物二千餘萬與孤兄子,官至大鴻臚。

  汜卒,子時嗣。時卒,子建嗣。建卒,無子,國絕。永寧元年,鄧太后復封建弟盼。盼卒,子尚嗣。

  初,B34A刪定《公羊嚴氏春秋》章句,世號「樊侯學」,教授門徒前後三千餘人。弟子潁川李脩、九江夏勤,皆為三公。勤字伯宗,為京、宛二縣令,零陵太守,所在有理能稱。安帝時,位至司徒。

  准字幼陵,宏之族曾孫也。父瑞,好黃老言,清靜少欲。准少勵志行,修儒術,以先父產業數百萬讓孤兄子。永元十五年,和帝幸南陽,准為郡功曹,召見,帝器之,拜郎中,從車駕還宮,特補尚書郎。鄧太后臨朝,儒學陵替,准乃上疏曰:

  臣聞賈誼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學」。故雖大舜聖德,孳孳為善;成王賢主,崇明師傅。及光武皇帝受命中興,群雄崩擾,旌旗亂野,東西誅戰,不遑啟處,然猶投戈講藝,息馬論道。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庶政萬機,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經藝,每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四方欣欣。雖闕里之化,矍相之事,誠不足言。又多征名儒,以充禮官,如沛國趙孝、琅邪承宮等,或安車結駟,告歸鄉里;或豐衣博帶,從見宗廟。其餘以經術見優者,布在廊廟。故朝多皤皤之良,華首之老。每宴會,則論難BD60BD60,共求政化。詳覽群言,響如振玉。朝者進而思政,罷者退而備問。小大隨化,雍雍可嘉。期門羽林介冑之士,悉通《孝經》。博士議郎,一人開門,徒眾百數。化自聖躬,流及蠻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車且渠來入就學。八方肅清,上下無事。是以議者每稱盛時,咸言永平。

  今學者蓋少,遠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竟論浮麗,忘謇謇之忠,習訁戔々之辭。文吏則去法律而學詆欺,銳錐刀之鋒,斷刑辟之重,德陋俗薄,以致苛刻。昔孝文竇後性好黃老,而清靜之化流景、武之間。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隱,發揚岩穴,寵進儒雅,有如孝、宮者,征詣公車,以侯聖上講習之期。公卿各舉明經及舊儒子孫,進其爵位,使纘其業。復召郡國書佐,使讀律令。如此,則廷頸者日有所見,傾耳者月有所聞。伏願陛下推述先帝進業之道。

  太后深納其言,是後屢舉方正、敦樸、仁賢之士。

  准再遷御史中丞。永初之初,連年水旱災異,郡國多被飢困,准上疏曰:

  臣聞傳曰:「飢而不損茲曰太,厥災水。」《春秋穀梁傳》曰:「五穀不登,謂之大侵。大侵之禮,百官備而不制,群神禱而不祠。」由是言之,調和陰陽,實在儉節。朝廷雖勞心元元,事從省約,而在職之吏,尚未奉承。夫建化致理,由近及遠,故《詩》曰「京師翼翼,四方是則」。今可先令太官、尚方、考功、上林池B253諸官,實減無事之物,五府調省中都官吏京師作者。如此,則化及四方,人勞省息。

  伏見被災之郡,百姓凋殘,恐非賑給所能勝贍,雖有其名,終無其實。可依征和元年故事,遣使持節慰安。尤睏乏者,徙置荊、揚孰郡,既省轉運之費,且令百姓各安其所。今雖有西屯之役,宜先東州之急。如遣使者與二千石隨事消息,悉留富人守其舊士,轉尤貧者過所衣食,誠父母之計也。願以臣言下公卿平議。

  太后從之,悉以公田賦與貧人。即擢准與議郎呂倉並守光祿大夫,准使冀州,倉使兗州。准到部,開倉廩食,尉安生業,流人鹹得蘇息。還,拜巨鹿太守。時饑荒之餘,人庶流迸,家戶且盡,准課督農桑,廣施方略,期年間,谷粟豐賤數十倍。而趙、魏之郊數為羌所抄暴,准外禦寇虜,內撫百姓,郡境以安。

  五年,轉河內太守。時羌復屢入郡界,准輒將兵討逐,修理塢壁,威名大行。視事三年,以疾征,三轉為尚書令,明習故事,遂見任用。元初三年,代周暢為光祿勛。五年,卒於官。

  陰識字次伯,南陽新野人也,光烈皇后之前母兄也。其先出自管仲,管仲七世孫修,自齊適楚,為陰大夫,因而氏焉。秦、漢之際,始家新野。

  及劉伯升起義兵,識時遊學長安,聞之,委業而歸,率子弟、宗族、賓客千餘人往詣伯升。伯升乃以識為校尉。更始元年,遷偏將軍,從攻宛,別降新野、BF73陽、杜衍、冠軍、湖陽。二年,更始封識陰德侯,行大將軍事。

  建武元年,光武遣使迎陰貴人於新野,並征識。識隨貴人至,以為騎都尉,更封陰鄉侯。二年,以征伐軍功增封,識叩頭讓曰:「天下初定,將帥有功者眾,臣托屬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帝甚美之,以為關都尉,鎮函谷。遷侍中,以母憂辭歸。十五年,定封原鹿侯。及顯宗立為皇太子,以識守執金吾,輔導東宮。帝每巡郡國,識常留鎮守京師,委以禁兵。入雖極言正議,及與賓客語,未嘗及國事。帝敬重之,常指識以敕戒貴戚,激厲左右焉。識所用掾史皆簡賢者,如虞廷、傅寬、薛C924等,多至公卿校尉。

  顯宗即位,拜為執金吾,位特進。永平二年,卒,贈以本官印綬,諡曰貞侯。

  子躬嗣。躬卒,子璜嗣。永初七年,為奴所殺,無子,國絕。永寧元年,鄧太后以璜弟淑紹封。淑卒,子鮪嗣。

  躬弟子綱女為和帝皇后,封綱吳房侯,位特進,三子秩、輔、敞,皆黃門侍郎。後坐巫蠱事廢,綱自殺,輔下獄死,軼、敞徙日南。識弟興。

  興字君陵,光烈皇后母弟也,為人有膂力。建武二年,為黃門侍郎,守期門僕射,典將武騎,從征伐,平定郡國。興每從出入,常操持小蓋,障翳風雨,躬履塗泥,率先期門。光武所幸之處,輒先入清宮,甚見親信。雖好施接賓,然門無俠客。與同郡張宗、上谷鮮于D9F6不相好,知其有用,猶稱所長而達之;友人張汜、杜禽與興厚善,以為華而少實,但私之以財,終不為言:是以世稱其忠平。第宅苟完,裁蔽風雨。

  九年,遷侍中,賜爵關內侯。帝後召興,欲封之,置印綬於前,興固讓曰:「臣未有先登陷陣之功,而一家數人並蒙爵士,令天下觖望,誠為盈溢。臣蒙陛下、貴人恩澤至厚,富貴已極,不可復加,至誠不願。」帝嘉興之讓,不奪其志。貴人問其故,興曰:「貴人不讀書心邪?『亢龍有悔。』夫外戚家苦不知廉退,嫁女欲配侯王,取婦眄睨公主,愚心實不安也。富貴有極,人當知足,夸奢益為觀聽所譏。」貴人感其言,深自降挹,卒不為宗親求位。十九年,拜衛尉,亦輔導皇太子。明年夏,帝風眩疾甚,後以興領侍中,受顧命於雲台廣室。會疾廖,召見興,欲以代吳漢為大司馬。興叩頭流涕,固讓曰:「臣不敢惜身,誠虧損聖德,不可苟冒。」至誠發中,感動左右,帝遂聽之。

  二十三年,卒,時年三十九。興素與從兄嵩不相能,然敬其威重。興疾病,帝親臨,問以政事以群臣能不。興頓首曰:「臣愚不足以知之。然伏見議郎席廣、謁者陰嵩,並經行明深,逾於公卿。」興沒後,帝思其言,遂擢廣為光祿勛;嵩為中郎將,監羽林十餘年,以謹敕見幸。顯宗即位,拜長樂衛尉,遷執金吾。

  永平元年詔曰:「故侍中衛尉關內侯興,典領禁兵,從平天下,當以軍功顯受封爵,又諸舅比例,應蒙恩澤,興皆固讓,安乎里巷。輔導朕躬,有周昌之直,在家仁孝,有曾、閔之行,不幸早卒,朕甚傷之。賢者子孫,宜加優異。其以汝南之鮦鮦陽封興子慶為鯛陽侯,慶弟博為氵隱強侯。」博弟員、丹並為郎,慶推田宅財物悉與員、丹。帝以慶義讓,擢為黃門侍郎。慶卒,子琴嗣。建初五年,興夫人卒,肅宗使五官中郎將持節即墓賜策,追諡興曰翼侯。琴卒,子萬全嗣。萬全卒,子桂嗣。

  興弟就,嗣父封宣恩侯,後改封為新陽侯。就善談論,朝臣莫及,然性剛傲,不得眾譽。顯宗即位,以就為少府,位特進。就子豐尚酈邑公主。公主嬌妒,豐亦狷急。永平二年,遂殺主,被誅,父母當坐,皆自殺,國除。帝以舅氏故,不極其刑。

  陰氏侯者凡四人。初,陰氏世奉管仲之祀,謂為「相君」。宣帝時,陰子方者,至孝有仁恩,臘日晨炊而灶神形見,子方再拜受慶。家有黃羊,因以祀之。自是已後,暴至巨富,田有七百餘頃,輿馬仆隸,比於邦君。子方常言「我子孫必將強大」,至識三世而遂繁昌,故後常以臘日祀灶,而薦黃羊焉。

  贊曰:權族好傾,後門多毀。樊氏世篤,陰亦戒侈。恂恂苗胤,傳龜襲紫。

譯文

(樊宏、陰識)

  ◆樊宏傳,樊宏字靡卿,南陽郡湖陽人,世祖的舅舅。其先祖周仲山甫,封於樊,因以為氏,為鄉里顯姓。父樊重,字君雲,善農稼,好貨殖。

  樊重性溫厚,有法度,三世共同生活,子孫朝夕禮敬,常像公家。其經營產業,物無所棄,課童役隸,各得其宜,所以能上下同心戮力,財利每年倍增,於是開廣田土三百餘頃。其所起廬舍,都有重堂高閣,塘渠灌注。又池魚牧畜,有求必給。曾想作器物,先種梓漆,當時人都譏笑,然而積以歲月,都得到利用,過去譏笑他的人都向他租借。資至巨萬,而賑濟贍養宗族,恩加鄉閭。外孫何氏兄弟爭奪財產,樊重感到羞恥,以田二頃解決他們的忿訟。縣中讚美,推為三老。年八十多歲而終。其平時向他假貸的人債累數百萬,樊重遺令焚燒文契。債家聽說都很慚愧,爭着向他家還債,諸子從父命,不肯接受。樊宏少有志行。王莽末年,義兵興起,劉伯升與族兄劉賜都率兵攻湖陽,沒有攻下。劉賜的妹妹是樊宏的妻子,湖陽因此逮捕樊宏妻子,令她曉諭伯升,樊宏因留不返。湖陽軍帥欲殺其妻子,長吏以下都說:「樊重父子,禮義恩德行於鄉里,雖有罪,且待以後再說。」恰好漢兵到,陽軍惶恐着急,不敢殺樊妻,於是得以脫離危險。更始立,想以樊宏為將,樊宏叩頭推辭說:「書生不懂兵事。」竟得免歸,與宗家親戚作營壘自守,老弱跟隨者千餘家。當時赤眉賊掠唐子鄉,殘殺百姓甚多,還想前去攻打樊宏營,樊宏遣人帶着牛酒米谷,送給赤眉。赤眉長老先聽說樊宏仁厚,都說:「樊君素來和善,而且現在這樣優待我們,何必攻他呢。」於是引兵而去,樊宏得免於難。世祖即位,拜光祿大夫,位特進,僅次三公。

  建武五年(29),封長羅侯。十三年,封其弟樊丹為射陽侯,兄子尋為玄鄉侯,族兄樊忠為更父侯。十五年,定封樊宏為壽張侯。十八年,帝南祠章陵祭祀,過湖陽,祭祀樊重墓,追諡樊重為壽張敬侯,立廟於湖陽。帝每次南巡,常祀其墓,舉行賞賜大會。樊宏為人謙柔小心謹慎,不求僥倖。常戒其子說:「富貴過了頭,沒有能得到善終的。我不是不喜榮耀和權勢,但天道厭惡盈滿而好謙,前世貴戚的下場都是明戒哩。保身全己,豈不快樂嗎?」每當朝會,常按期先到,俯伏在宮殿靜待,到了時間才起來。帝聽到,常令主駕車馬的從騎臨朝才告他,不讓他事先趕到。樊宏所上對國家有利應辦的奏章及討論利害得失的發言,常親手書寫,銷毀草本。公朝訪逮,不敢眾對。宗族感染其教化,未嘗犯法。帝很重視他。等到病困,帝親自看視,留宿,問他有何話要說。樊宏頓首自說:「我無功享食大國,誠恐子孫不能保全厚恩,使我的魂神慚愧於九泉之下,願還壽張,食小鄉亭。」帝其言,而不准所請。

  二十七年(51),去世。遺命薄葬,一無所用,只用棺柩埋葬,不宜厚殮,如有腐敗,傷孝子之心,使與夫人同墳異臧。帝讚美其遺囑,以書示百官,因而說「:今如果不順壽張侯意,無以表彰其德行。而且我死以後,也要以此為模式。」賻錢千萬,布萬匹,諡為恭侯,贈以印綬,帝親自為送葬。子樊矹嗣位。帝悼宏不已,復封小兒子樊茂為平望侯。樊氏封侯者共五國。

  第二年,賜樊矹弟樊鮪及從昆弟七人合錢五千萬。史官評論道:以前楚頃襄王問陽陵君道:「君子的富如何呢?」陽陵君回答:「假貸給人的不自以為德,不責其報償,給別人東西吃而不役使他,所以親戚相愛,眾人稱善。」樊重的焚契止訟,也許可以說是君子的富吧!分地以用天道,實廩以崇禮節,以此理推之教化,也是可以推之於施政哩。與那些愛而敬畏的,有什麼不同呢?

  ◆陰識傳,陰識字次伯,南陽郡新野人。光烈皇后前母的哥哥。其祖先出自管仲,管仲的七世孫管修,自齊國到了楚國,為陰大夫,因而改為陰姓。秦漢時,開始定居新野。劉伯升起義兵,陰識這時遊學在長安,聽到了,棄學而歸,率領子弟、宗族、賓客千餘人前往會見伯升。伯升就以陰識為校尉。

  更始元年(23),遷偏將軍,跟從攻宛,分別降服新野、氵育陽、杜衍、冠軍、湖陽五縣。二年,更始封陰識為陰德侯,行大將軍事。建武元年(25),光武派遣使者迎陰貴人於新野,並徵召陰識。陰識隨陰貴人到,拜為騎都尉,更封陰鄉侯。建武二年,以征伐軍功增封,陰識叩頭謙讓說:「天下剛定,將帥中有功勞的很多,臣托屬陰貴人之親,仍加爵邑,不可以公示天下。」帝很讚美,以他為關都尉,鎮守函谷。後遷侍中,以母喪辭歸。建武十五年,定封原鹿侯。顯宗立為皇太子後,以陰識守執金吾,輔導東宮。帝每巡郡國,陰識常留鎮守京師,委以禁兵。入宮雖極言正議,但等到與賓客講話,未嘗言及國事。帝敬重他,常指陰識以令戒貴戚,激勵左右。陰識所用掾史都是簡明賢達之士,如虞廷、傅寬、薛忄音等,多做到公卿校尉。顯宗即位,拜為執金吾,位特進。永平二年(59),去世,贈以本官印綬,諡稱貞侯。[2]

作者簡介

范曄(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史學家,順陽(今河南省淅川縣李官橋鎮)人。東晉安北將軍范汪曾孫、豫章太守范寧之孫、侍中范泰之子。官至左衛將軍,太子詹事。南朝宋官員、史學家、文學家,一生才華橫溢,史學成就突出。著作《後漢書》,博採眾書,結構嚴謹,與《史記》《漢書》《三國志》並稱「前四史」。

元嘉九年(432年),得罪司徒劉義康,貶為宣城太守,開始撰寫《後漢書》,加號寧朔將軍。元嘉十七年(440年),投靠始興王劉浚。元嘉二十二年(445年),擁戴彭城王劉義康即位,事敗被殺,時年四十八歲。[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