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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媽媽(喬山人)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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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媽媽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夢中的媽媽中國當代作家喬山人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夢中的媽媽

狂風如同惡魔,抓住門口柿子樹上翠綠的枝條,狠狠地瘋狂地抽打着。低矮的柿子樹顫巍巍的,如羸弱的老嫗,皸裂如龜甲的主幹在狂風中痛苦的呲牙咧嘴,那一樹柔曼的枝幹被搖晃得披頭散髮。

媽沒有像往常在門口等我下班,我心頭一緊衝進了家門。堂兄弟們在大哥的指揮下,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有人從上房土樓上送下一塊木板來,傳遞到大哥手裡時,大哥打量了一下,生氣地吼道,「不長眼睛呀,這麼長的板咋支壽床呀?老五,拿去從這兒鋸掉!」大哥用手比劃着給五哥安排。五哥是個手藝人,幹活有竅道,一些小改造小發明的活計交給他是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我一頭扎進媽的屋子。

一頭凌亂的白髮如風中的枯草,無力地在媽蒼老的頭顱上胡亂地搖曳着。媽臉色蠟黃,瘦骨嶙峋,形容枯槁,耷拉着眼皮,嘴一張一翕,微弱的氣息在奮力的表明自己還活着。

「媽!媽你怎麼啦?」我顧不上脫鞋子跳上土炕,一把摟住搖搖欲倒的老媽。

「我難受的很……」媽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看了我一眼,虛弱地說,「我餓,想吃一碗開水泡饃……」然後又無力的垂下了頭。

「媽——」我悽厲地大叫一聲,兩手緊緊地抱緊了媽,生怕誰搶走了我親愛的媽媽。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噴涌而出,我心裡很清楚,媽媽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了。我可憐的媽媽呀,為我做了一輩子飯菜的媽媽,生我養我的媽媽呀,您真的要離開您的兒子撒手而去嗎?一輩子圍着鍋台轉的媽媽呀,可憐您臨了想吃一口開水泡饃都這麼難腸,這難道是媽媽上路的最後一口飯嗎?

媽呀,您走了我可咋辦呀?以後吃飯時,誰在門口張望等兒回?誰為兒調一碗可口的飯菜?兒的口味只有您知道呀媽媽!這些年兒在外,吃盡了南北大菜,可最戀的還是媽媽為我熬的那一碗稠稠的糝子!有誰能在鍋底用鐵勺為兒炒一口香味悠長的土雞蛋?抑或是一鐵勺味道鮮美的下鍋菜?媽媽呀,您別走,別走呀,兒子不讓您走……

「媽,您別急,咱今兒不吃開水泡饃,我給您做兩個荷包蛋去。」我跳下炕跑出房門。

「我娃乖,我娃蠻……」身後傳來媽媽微弱的言語聲。

「你胡球轉啥呢?趕緊到墳里取土去!」總管如一座鐵塔雙手叉腰的站在房檐台上,一看見我就喊上了。

「我給我媽做雞蛋呀。」

「都啥時候了還做雞蛋?讓別人去做,你趕緊到墳里取土去,快點!」鐵塔總管不由分說將我推出大門外。

媽呀,您給兒子做了一輩子飯,到最後兒想給您做一碗荷包蛋都辦不到。媽呀,您等等不孝兒,取完土我馬上就回來給您做飯,好讓您吃得飽飽的。

我匆匆忙忙向公墳跑去,跑到大土坡時,看見土坡兩邊流淌下來厚厚的一層細土,靈機一動心想,媽還在家等我給她做的最後一口飯呢,就在這兒取點土就行了。

我的心裡塞滿了無限的悲傷,雙膝軟軟地跪倒在細細的黃土前,如同撲進媽媽溫暖的懷抱里。兩隻手深深地插入黃土裡,綿綿的細土如媽媽的手在輕輕地摩挲着我裸露的手臂,痒痒的好舒服,使我忘記了憂傷,陶醉在這暖暖的昏黃里。驀地,指尖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拿出來一看,兩包紅好貓香煙乖巧地躺在我的面前。這應該是之前誰在這兒取土時埋下的。我暗自竊喜,自己不抽煙口袋裡也沒裝煙,萬一媽有不測,這兩包高檔香煙正好派上用場。我連忙將香煙裝進口袋,然後再次將手臂插入綿綿的黃土裡。

我雙臂併攏,虔誠地平舉着掬滿黃土的雙臂,一步一步鄭重地向家裡走去。想起媽媽辛勞一生即將走完人生最後一站,無限的悲傷再次侵襲着我的全身,悲痛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一地。

「哎呀,可等到你了。」樂人班班主在村口攔住了我。

「啥事?」沉浸在巨大悲傷中的我沒反應過來,詫異地問道。

「你媽的後事準備過多大?需要幾杆洋號?要歌舞還是秦腔?」班主隨着我的腳步在喋喋不休。

「滾!」我怒不可遏地大吼一聲,班主連滾帶爬地跑了。

TMD,林子大了啥鳥都有。媽媽還活生生的坐在那兒,這幫利慾薰心的狗東西就找上門來了。他們為了錢財,恨不得將無望的老人掐死,簡直不是人,可惡之至!

「帶回墳里土,從此不受苦。發紅包,發紅包……」我剛要進村,鄉親們卻堵在了村口起鬨着。我心急如焚的想給媽媽做最後一碗荷包蛋,卻被村民們攔住動不了身。我仿佛看到媽媽那雙飢餓難耐的眼睛,那雙盼兒回家的焦渴、無助的眼神如萬枚鋼針,扎刺得我的心在滴血。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儘管我在人群里使勁地向前邁動着腳步,腳好像陷入厚厚的蜘蛛網,無法前行一步。

平日裡善良憨厚的鄉親們,此時卻變成一個個骨瘦嶙峋、血臉紅頭髮的餓死鬼,一雙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看着我,無數隻枯枝般的手臂伸到了我的眼前,嘴裡機械地喊着「帶回墳里土,從此不受苦。發紅包,發紅包……」

「媽——」我悽厲地大喊一聲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好端端地在床上……

我們農村流傳一種說法,夢到老人去世,是兒女在給老人增福添壽。儘管我知道這夢是給媽媽祈福的好夢,但還是身不由己地跳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急急地跑到媽居住的屋子。

我一把推開虛掩的大門,差點撲倒在地。媽笑盈盈地站在院子裡擦洗牆上雪白的瓷片。看到我趿拉着鞋子衣衫不整的樣子,笑道:「得是賊攆你呢?」

聽到媽媽爽朗的笑聲,我擦了一把冷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會心的笑了。[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