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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溢之是金庸小說《鹿鼎記》中吳三桂手下的一名武將,官職為總兵。其人武功高強,但其深具豪情,處事大方,做人光明磊落,和《鹿鼎記》中主角韋小寶頗有淵源,他雖是吳三桂的得力手下,卻沒有屈從吳三桂的淫威,最後落得個「人彘」的下場,確實悲壯。 1人物評析

先說說他的出場

原文:神照到此地步,已知自己功夫和他差著好一大截,對方倘若還手,自己勢必輸得一塌胡塗,只得合十說道:「好功夫,佩服,佩服!」那人站直身子,躬身還禮,說道:「大師拳腳勁道厲害之極,在下不敢招架,只有閃避。」自古宴無好宴,此段也是如此。康親王想殺殺平西王府的威風,神照上人持強傲物,對上了楊溢之,想出出風頭。神照上人使出渾身解數,卻傷不到楊溢之半分,而楊溢之只守不攻,反而讓神照上人吃盡苦頭。神照上人是康親王的門客,實力應該不弱,最起碼也是個二流高手。從這點來說,楊溢之的武功着實不低,高手對陣,生死可能在瞬息之間,而楊溢之卻泰然處之。這能說明兩點,楊溢之判斷力很強,對敵人的把握非常準;二來,對自己實力非常自信。在此等場合未施全力,確實有些許大俠的風骨。

得勝之後,給足對方面子,氣魄非凡。此點從正反兩面分析,如果楊溢之把神照上人打翻在地,不僅能殺殺康親王的威風,還能隨了吳應熊的心意,這本是場為了面子的較量,這樣一來,楊溢之不僅臉上有光,大出風頭,還能博取主子的好感。但是,楊溢之沒有那麼做,一來他不具備做奴才的品性,不懂賣乖。更重要的是,楊溢之持重,顧全大局,此刻他覺得沒有必要得罪京城的權貴,做事首先考慮的是王府的利益。

原文:韋小寶瞥眼間見吳應熊手下那高個子站在一旁,心中對此人頗有好感,便向他招了招手。

韋小寶這人確實奇怪,機靈古怪,而看人的標準很奇特。他的概念里,會拍馬屁的人沒有真本事,反之,有真正實力的人,通常不要阿諛上官。憑這一點,他看上了楊溢之。這也算一個側面描寫,以至於後面的賭錢,韋小寶給了楊溢之不少甜頭。

原文:楊溢之喜道:「全仗桂公公大力周旋。小人自己倒不想升官發財。王爺於先父有大恩,曾救了小人全家性命。先父臨死之時曾有遺命,吩咐小人誓死保護王爺周全。」

以前讀文,一直不明白,楊溢之這麼一個俠士為何會屈身在吳三桂門下?今天細翻文章,才知有這麼一段。跟隨吳三桂是為了遵從孝道與報恩,從沒有想過升官發財,這其實已經說得很明了了。從跟隨吳三桂以來,楊溢之一直都沒有做成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的出發點只是在維護王府的利益,心中還是有自己的準則的。

原文:楊溢之道:「沐家跟我們王府仇深似海,上次吃了他們這大虧,一直還沒翻本。這次在狗頭大會之中又見了他們。小人心下盤算,倘若在直隸鬧出事來,皇上知道了,只怕要怪罪我們王爺,說平西王的人在京師附近不遵守王法,殺人生事。」

這段中,楊溢之扮成蠻子生番,抓捕沐王府的人,韋小寶也稱讚他計策高明。楊溢之的統籌策劃能力較強,不然吳三桂也不會派他出來辦這件事情。殺龜大會,螳螂捕蟬,楊溢之來了個黃雀在後。

此外,在楊溢之的理念中,是遵從皇帝的,對於國家的法度還是看重的。如此明白事理的一個人,才會想出兩全之策,既能完成任務,還做得不留痕跡,不給主子惹麻煩。

原文:楊溢之大喜,一來平西王正有求於他,今後許多大事,都要仗他在皇上面前維持;二來這小公公為人慷慨豪爽,很夠朋友,當日在康親王府中,就對自己十分客氣,便道:「那是求之不得,就怕高攀不上。」

韋小寶跟不少人結過八拜之交,最佩服、敬重的肯定是楊溢之。而在楊溢之看來,與韋小寶結拜,可以幫到自己的主子;更為重要的是,楊溢之跟韋小寶的脾氣很投契,朋友本就需要志趣相投,品行相近,做兄弟更是如此。楊溢之重義氣,「很夠朋友」這四個字,原來就是江湖俠客們經常提到的,相比官場,他更適合做草莽英雄。

原文:原來楊溢之雙手已被齊腕斬去,雙腳齊膝斬去。徐天川低聲道:「他舌頭也被割去了,眼睛也挖出了。」

楊溢之的下場確實過於慘烈,一生為了保護吳三桂,最諷刺的就是,吳三桂回報他的是這樣一個整形手術。他的死,書中交代,吳三桂覺得他與韋小寶結拜,可能已經投靠朝廷。個人猜想,以楊溢之的能力,不可能對事件的發展毫無察覺,當他知曉吳三桂的疑心時,他應該還有機會避過大難,選擇逃跑。但是他念及吳三桂的恩情,沒有離他遠去,而是試圖解釋,吳三桂為保萬一,將他秘密殘害。

在寫楊溢之的時候,我想到了鹿鼎記中一個偉大光輝的人物:陳近南。人稱「為人不識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我覺得有點過了。作為一個歷史人物,陳近南武功的描寫成分頗多,而對於他的才能描述甚少,在處理自己與鄭家的關係上,讓人很懷疑他的統帥能力,不似一名成功的領導者。一樣諷刺的是,他也死在了自己主子的手裡。楊溢之在武功與能力,當然與陳近南有很大距離,然而感覺上,他與陳近南果斷,金庸在處理這個人物的時候,安排得很好,讓楊溢之悲壯地死去,不似陳近南,還拖拖拉拉,讓人看了,很沉悶。楊溢之的死,確實為他的性格增色不少,也為他的人生畫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2原著描寫

韋小寶驚喜交集,道:「你……你這蠻子識得我?」那人笑道:「小人是楊溢之,平西王府的楊溢之。桂公公認不出罷。哈哈。」韋小寶哈哈大笑,正要說話,楊溢之拉住他手,說道:「咱們再走遠些說話,別讓人聽見了。」兩人又走出了二十餘丈,這才停住。楊溢之道:「在這裡竟會遇到桂公公,真教人歡喜得緊。」韋小寶問道:「楊大哥怎麼到了這裡,又扮成了咕花吐魯,阿巴斯里?」楊溢之笑道:「有一大批傢伙在河間府聚會,想要不利於我們王爺,王爺得到了訊息,派小人來查探。」韋小寶暗暗心驚,腦中飛快的轉着主意,說道:「上次沐王府那批傢伙入宮行刺,陷害平西王……」楊溢之忙道:「多承公公雲天高義,向皇上奏明,洗刷了平西王的冤枉。我們王爺感激不已,時常提起,只盼能向公公親口道謝。」韋小寶道:「道謝是不敢當。蒙王爺這樣瞧得起,我在皇上身邊,有什麼事能幫王爺一個小忙,那總是要辦的。這次皇上得知,有一群反賊要在河間府聚會,又想害平西王,我就自告奮勇,過來瞧瞧。」

楊溢之大喜,說道:「原來皇上已先得知,反賊們的奸計就不得逞了,那當真好極了。小人奉王爺之命,混進了那***狗頭大會之中。聽到他們推舉各省盟主,想加害我王爺。不瞞桂公公說,我們心中實是老大擔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反賊們倘若膽敢到雲南來動手,不是小人誇口,來一千,捉一千,來一萬,殺一萬;怕的卻是他們像上次沐家眾狗賊那樣,胡作非為,嫁禍於我們王爺,那可是無窮的後患。」

韋小寶一拍胸膛,昂然道:「請楊大哥去稟告王爺,一點不用擔心。我一回到京里,就將那狗頭大會裡的事,一五一十,十五二十,詳詳細細的奏知皇上。他們跟平西王作對,就是跟皇上作對。他們越是恨平西王,越顯得王爺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喜歡,別說平西王,連你楊大哥也是重重有賞,升官發財,不在話下。」

楊溢之喜道:「全仗桂公公大力周旋。小人自己倒不想升官發財。王爺於先父有大恩,曾救了小人全家性命。先父臨死之時曾有遺命,吩咐小人誓死保護王爺周全。公公,你到這裡,是來探聽沐家狗賊的陰謀麼?」

韋小寶一拍大腿,說道:「楊大哥,你不但武功了得,而且料事如神,佩服,佩服。我和師姊喬裝改扮,來探聽他們搗些什麼鬼,卻給他們發覺了。我胡說八道一番,他們居然信以為真,反逼我和師姊當場拜堂成親,哈哈,這叫做因禍得福了。」

楊溢之心想:「你是太監,成什麼親?啊,是了,你和那小姑娘假裝是一對情侶,騙信了他們。」說道:「這搖頭獅子武功不錯,卻是有勇無謀。」韋小寶道:「你們假扮蠻子,為的是捉拿他們?」楊溢之道:「沐家跟我們王府仇深似海,上次吃了他們這大虧,一直還沒翻本。這次在狗頭大會之中又見了他們。小人心下盤算,倘若在直隸鬧出事來,皇上知道了,只怕要怪罪我們王爺,說平西王的人在京師附近不遵守王法,殺人生事。」

韋小寶大拇指一翹,贊道:「楊大哥這計策高明得緊,你們扮成蠻子生番,咕花吐魯,阿巴斯里,就算把沐家一伙人盡數殺了,旁人也只道是蠻子造反,誰也不會疑心到平西王身上。」楊溢之笑道:「正是。只不過我們扮成這般希奇古怪的模樣,倒教公公見笑了。」韋小寶道:「什麼見笑?我心裡可羨慕得緊呢。我真想脫了衣服,臉上畫得花花綠綠,跟你們大叫大跳一番。」楊溢之笑道:「公公要是興,咱們這就裝扮起來。」韋小寶嘆了口氣,說道:「這一次不行了,我老婆見我這等怪模樣,定要大發脾氣。」

楊溢之道:「公公當真娶了夫人?不是給那些狗賊逼着假裝的麼?」這卻不易三言兩語就說得明白,韋小寶便改換話題,說道:「楊大哥,我跟你投緣的很,你如瞧得起,咱們兩個便結拜成了金蘭兄弟,不用公公,小人的,聽着可多彆扭。」

楊溢之大喜,一來平西王正有求於他,今後許多大事,都要仗他在皇上面前維持;二來這小公公為人慷慨豪爽,很夠朋友,當日在康親王府中,就對自己十分客氣,便道:「那是求之不得,就怕高攀不上。」韋小寶道:「什麼高攀低攀,咱們比比高矮,是你高呢還是我高?」楊溢之哈哈大笑。兩人當即跪了下來,撮土為香,拜了八拜,改口以兄弟相稱。楊溢之道:「兄弟,咱倆今後情同骨肉,非比尋常,只不過在別人之前,做哥哥的還是叫你公公,以免惹人疑心。」韋小寶道:「這個自然。大哥,沐家那些人,你要拿他們怎麼樣?」楊溢之道:「我抓他們去雲南,慢慢拷打,拿到了陷害我們王爺的口供之後,解到京里,好讓皇上明白平西王赤膽忠心,也顯得兄弟先前力保平西王,半分也沒保錯。」

韋小寶點頭道:「很好,很好!大哥,你想那搖頭老虎肯招麼?」楊溢之道:「是搖頭獅子吳立身。這人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望,聽說為人十分硬氣,他是不肯招的。我敬他是條漢子,也不會如何難為他。可是其餘那些人,總有幾個熬不住刑,會招了出來。」韋小寶道:「不錯,計策不錯。」楊溢之聽他語氣似在隨口敷衍,便道:「兄弟,我你已不是外人,你如以為不妥,還請直言相告。」韋小寶道:「不妥什麼的倒是沒有,聽說沐家有個反賊叫沐劍改朝換代的,還有個硬背烏龍柳什麼的人。」楊溢之道:「鐵背蒼龍柳大洪。他是沐劍聲的師父。」韋小寶道:「是了,大哥,你記性真好。皇上吩咐,要查明這兩個人的蹤跡。你也捉住了他們麼?」楊溢之道:「沐劍聲也到河間府去了,我們一路撮着下來,一到獻縣,卻給他溜了,不知躲到哪裡。」韋小寶道:「這就有些為難了。我剛才胡說八道,已騙得那搖頭獅子變成了點頭獅子,說要帶我去見他們小公爺。我本想查明他們怎生陰謀陷害平西王,回去奏知皇上。大哥既有把握,可以將他們的陰謀拷打出來,那也一樣,倒不用兄弟冒險了。」

楊溢之尋思:「我拷打幾個無足輕重之人,他們未必知道真正內情,就算知道,沐家那些狗賊骨頭很硬,也未必肯說。再說,由王爺自己辯白,萬萬不如皇上親自派下來的人查明回奏,來得有力。倘若我們裝作不知,由桂兄弟去自行奏告皇上,那可好得太多了。」當即拉着韋小寶的手,說道:「兄弟,你的法子高明得多,一切聽你的。咱們怎生去放了沐家那些狗賊,教他們不起疑心?」韋小寶道:「那要你來想法子。」楊溢之沉吟片刻,道:「這樣罷。你逃進祠堂去,假意奮勇救你師姊,我追了進來,兩人亂七八糟大講蠻話。講了一陣,我給你說服了,恭敬行禮而去,那就不露半點痕跡。」韋小寶笑道:「妙極,我桂公公精通蠻話。那是有出戲文的,唐明皇手下有個他什麼的有學問先生,喝醉了酒,一篇文章做了出來,只嚇得眾蠻子屁滾尿流。」楊溢之笑道:「這是李太白醉草嚇蠻書。」

韋小寶拍手道:「對,對!桂公公醒講嚇蠻話,一樣的了不起。大哥,咱們可須裝得似模似樣,你向我假意拳打足踢,我毫不受傷。啊,是了,我上身穿有護身寶衣背心,刀槍不入。你不妨向我砍上幾刀,只消不使內力,不震傷五臟六腑,那就半點沒事。」楊溢之道:「兄弟有此寶衣,那太好了。」韋小寶吹牛:「皇上派我出來探查反賊的逆謀,怕給他們知覺殺了我,特地從身上脫下這件西洋紅毛國進貢來的寶衣,賜了給我。大哥,你不用怕傷了我,先砍上幾刀試試。」楊溢之拔出刀來,在他左肩輕輕一划,果然刀鋒只劃破外衣,遇到內衣時便劃不進去,手上略略加勁,又在他左肩輕輕斬了一刀,仍是絲毫不損,贊道:「好寶衣,好寶衣!」韋小寶道:「大哥,裡面有個姓鄭的小子,就是那個穿着華麗的繡花枕頭公子爺,這傢伙老是向我師姊勾勾搭搭,兄弟見了生氣得很,最好你們捉了他去。」楊溢之道:「我將他一掌斃了便是。」韋小寶道:「殺不得,殺不得。這人是皇上要的,將來要着落在他身上,辦一件大事。請你捉了他去,好好看寶起來,不可難為他,也不要盤問他什麼事。過得二三十年,我來向你要,你就差人送到北京來罷。」楊溢之道:「是,我給你辦得妥妥噹噹的。」突然間提高聲音,大叫:「胡魯希都,愛里巴拉!噱老噓老!」低聲笑道:「咱倆說了這會子話,只怕他們要疑心了。」韋小寶也尖聲大叫,說了一連串「蠻話」。楊溢之笑道:「兄弟的『蠻話『,比起做哥哥的來,可流利得多了。」韋小寶笑道:「這個自然,兄弟當年流落番邦,番邦公主要想招我為附馬,那蠻話是說慣了的。」楊溢之哈哈大笑。韋小寶又道:「大哥,我有一件事好生為難,你得幫我想個法子。」

楊溢之一拍胸膛,慨然道:「兄弟有什麼事,做哥哥的把這殺性命交了給你也成,只要吩咐,無有不遵。」韋小寶嘆道:「多謝了,這件事說難不難,說易卻也是十分不易。」楊溢之道:「兄弟說出來,我幫你琢磨琢磨。倘若做哥哥的辦不了,我去求我們王爺。幾萬兵馬,幾百萬兩銀子,也調動得出來。」韋小寶微微一笑,道:「千軍萬馬,金山銀山,只怕都是無用。那是我師姊,她給逼着跟我拜堂成親,心中可老大不願意。最好你有什麼妙法,幫我生米煮成熟飯,弄他一個木已成舟。」楊溢之忍不住好笑,心想:「原來如此,我還道什麼大事,卻原來只不過要對付一個小姑娘。但你是太監,怎能娶妻?是了,聽說明朝太監常有娶幾個老婆的事,兄弟想是也要來搞這一套玩竟兒,過過乾癮。」想到他自幼被淨了身,心下不禁難過,攜着韋小寶的手,說道:「兄弟,人生在世,不能事事順遂。古往今來大英雄、大豪傑,身有缺陷之人極多,那也不必在意。我們進去罷。」韋小寶道:「好!」口中大叫「蠻話」,拔足向祠堂內奔了進去。楊溢之仗刀趕來,也是大呼「蠻話」,一進大廳,便將韋小寶一把抓住。兩人你一句「希里呼嚕」,我一句「阿依巴拉」,說個不休,一面指指吳立身,又指着阿珂。

以上內容來自百度百科 書中描述

【1】韋小寶笑道:「好!」瞥眼間見吳應熊手下那高個子站在一旁,心中對此人頗有好感,便向他招了招手。那人搶上一步,道:「桂公公有什麼吩咐?」韋小寶笑道:「賭檯上沒父子,你不用客氣。老哥貴姓,大號怎麼稱呼?」剛才神照問他,他不肯答覆,但韋小寶在眾賓客之前很給了他們面子,問得又客氣,便道:「小人姓楊,叫楊溢之。」韋小寶不知「溢之」兩字是什麼意思,隨口道:「好名字,好名字!楊家英雄最多,楊老令公、楊六郎、楊宗保、楊文廣、楊家將個個是英雄好漢。楊大哥,咱哥兒來合夥賭一賭!」

【2】楊溢之聽他稱讚楊家祖宗,心中甚喜,微笑道:「小人不大會賭。」韋小寶道:「怕什麼?我來教你!你那兩隻大元寶拿出來。」楊溢之便將康親王所賞的那兩隻元寶拿了出來。韋小寶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往桌上一放,笑道:「我和這位楊兄合夥,押一百兩!」莊家笑道:「好,越多越好!」他們賭的是兩粒骰子,一擲定輸贏。莊家骰子擲下來,湊成張和牌,韋小寶擲了個七點,給吃了一百兩銀子。韋小寶道:「再押一百兩!」這一次卻贏了。

【3】韋小寶轉頭道:「楊大哥,我們再押不押?」楊溢之道:「但憑桂公公的主意。」

【4】韋小寶手中捏了把汗,笑道:「叨光,叨光!」向楊溢之道:「楊大哥,咱們沒出息,摘青果子,可不賭啦。」將八百兩銀子往他手中一塞。

【5】楊溢之平白無端的發了一注財,心下甚喜,道:「桂公公,這位將軍是什麼官名?」韋小寶一怔,低聲道:「倒沒問起。」轉頭問那軍官道:「大將軍,你尊姓大名啊?」那軍官笑逐顏開,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道:「小將江百勝,記名總兵,一直在康親王爺麾下辦事的。」韋小寶笑道:「江將軍,你打仗是百戰百勝,賭錢可不大成。」江百勝笑道:「小將和旁人賭,差不多也說得上是百戰百勝。只不過強中還有強中手,今天遇上公公,江百勝變成江百敗了。」韋小寶哈哈大笑,走了開去,忽然心想:「那姓楊的為什麼要我問莊家名字?」一沉吟間,遠遠側眼瞧那江百勝擲骰子的手法,只見他提骰,轉腕、彎指、發骰,手法極是熟練,正是江湖上賭錢的一等一好手,適才賭得興起,沒加留神,登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傢伙是故意輸給我的。怪不得我連贏五記,哪有當真這麼運氣好的?他媽的,老子錢多,不在乎輸贏,否則的話,一下場就知道了。這雲南姓楊的懂得竅門,他也不是羊牯,是殺羊的。」

【6】韋小寶跟着告辭。康親王不敢多留,笑嘻嘻的送兩人出去。吳應熊、索額圖等人都直送到大門口。韋小寶剛入轎坐定,楊溢之走上前來,雙手托住一個包袱,說道:「我們世子送給公公一點微禮,還望公公不嫌菲薄。」

【7】韋小寶笑道:「多謝了。」雙手接過,笑道:「楊大哥,咱們一見如故,我當你是好朋友,倘若給你賞錢什麼,那是瞧你不起了。改天有空,我請你喝酒。」楊溢之大喜,笑道:「公公已賞了七百兩銀子,難道還不夠麼?」韋小寶大笑,說道:「這是人家代掏腰包,作不得數。」轎子行出巷子不遠,韋小寶性急,命轎夫停轎,提起燈籠在轎外照着,便打開包袱來看禮物,見是三隻錦盒,一隻盒中裝的是一對翡翠雞,一公一母,雕工極是精細;另一盒裝着兩串明珠,每一串都是一百粒,雖沒他研碎了給小郡主塗臉的珍珠那麼大,難得是兩百顆一般大小,渾圓無瑕,他心中一喜:「我騙小郡主說去買珍珠,吳應熊剛好給我圓謊。」第三隻錦盒中裝的卻是金票,每張黃金十兩,一共四十張,乃是四百兩黃金。

【8】好比李闖的余逆啦,前明唐王、桂王的餘黨啦,雲南沐家的餘黨啦,他們心中懷恨,什麼作亂犯上的事都做得出來。」韋小寶點頭道:「什麼李闖余逆啦,雲南沐家的餘黨啦,這些人武功家數是怎樣的?你教我幾招,我去演給皇上看,說道我昨晚親眼見到,刺客使的是這種招數,貨真價實,決計錯不了。」吳應熊大喜,忙道:「公公此計大妙。卑職於武功一道,所懂的實在有限,要去問一問手下人。公公,你請坐一會兒,卑職立刻就來。」說着請了個安,匆匆入內。過得片刻,他帶了一人進來,正是手下隨從的首領楊溢之,昨晚韋小寶曾幫他贏過七百兩銀子的。楊溢之上前向韋小寶請安,臉上深有憂色,吳應熊自然已對他說了原由。

【9】韋小寶道:「楊大哥,你不用擔心,昨晚你在康親王府里練武,大出風頭,不少文武大臣都是親眼所見,決不能說你入宮行刺。我也可以給你作證。」楊溢之道:「是,是!多謝公公。就只怕奸人陷害,反說世子帶我們去康王爺府中,好叫眾位大臣作個見證,暗中卻另行差人;做那大逆不道之事。」韋小寶點頭道:「這話倒也不可不防。」楊溢之道:「世子說道,公公肯主持公道,在皇上跟前替我們剖白,真是我們的大恩人。平西王仇家極多,各人的武功家數甚雜,只有沐王府的武功自成一家,很容易認得出來。」韋小寶道:「嗯,可惜一時找不到沐王府的人,否則就可讓他演他幾個招式來瞧瞧。」楊溢之道:「沐家拳、沐家劍在雲南流傳已久,小人倒也記得一些,我演幾套請公公指點。刺客入宮,攜有刀劍,小人演一套沐家『迴風劍』如何?」韋小寶喜道:「你會沐家武功,那再好也沒有了。劍法我是一竅不通,一時也學不會,還是跟你學幾招『沐家拳』罷。」楊溢之道:「不敢,公公力擒鰲拜,四海揚名,拳腳功夫定是極高的。小人使得不到之處,請公公點撥。」說着站到廳中,拉開架式,慢慢的一招一式使將出來。

【10】這路沐家拳自沐英手上傳下來,到這時已逾三百年,歷代均有高手傳人,說得上是千錘百鍊之作,在雲南知者甚眾,楊溢之雖於這套拳法並不擅長,但他武功甚高,見聞廣博,一招招演將出來,氣度凝重,招式精妙。

【11】楊溢之喜道:「公公使這『橫掃千軍』與『高山流水』兩招,深得精要,會家子一見,便知是沐家的拳法。公公聰敏過人,一見便會,我們吳家可有救了。」吳應熊連連作揖,道:「吳家滿門百口,全仗公公援手救命。」

【12】那盧一峰所以能得吳三桂委為曲靖縣知縣,是使了四萬多兩銀子賄賂得來的,吳應熊曾從中抽了三千多兩,此刻聽韋小寶這麼說,大吃一驚,忙道:「卑職定當好好教訓他。」轉頭向楊溢之道:「即刻去叫那盧一峰來,先打他五十大板再說。」向韋小寶請了個安,道:「公公,請你啟奏皇上,說道:微臣吳三桂知人不明,薦人不當,請皇上降罪。這盧一峰立即革職,永不敘用,請吏部大人另委賢能。」韋小寶道:「也不用罰得這麼重罷?」吳應熊道:「盧一峰這廝膽大妄為,上達天聽,當真罪不容誅。溢之,你給我狠狠的揍他。」楊溢之應道:「是!」韋小寶心想:「這姓盧的官兒只怕性命不保。」說道:「兄弟這就回宮見皇上去,這兩招『橫掃千軍』和『高山流水』,可須使得似模似樣才好。」說着告辭出門。

【13】吳應熊和楊溢之恭恭敬敬的送出府門。韋小寶在轎中拆開封袋一看,竟是十萬兩銀票,心想:「他奶奶的,老子先來個二一添作五。」將其中五萬兩銀票揣入懷裡,餘下五萬兩仍放在大封袋中。

【14】韋小寶信口開河:「我是從平西王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那裡聽來的。他奉了父親之命,到北京朝貢,他手下有個好漢,名叫楊溢之,又有許多遼東金頂門的高手。他們商量着要去剿滅神龍教,說道神龍教有位洪教主,神通廣大,手下能人極多。他教下有人在鑲藍旗旗主那裡辦事,得了一部《四十二章經》,那可厲害得很了。」他精通說謊的訣竅,知道不用句句都是假,九句真話中夾一句假話,騙人就容易得多。

【15】那老者越聽越奇,吳應熊、楊溢之這兩人的名頭,他是聽見過的。他教中一位重要人物在鑲藍旗旗主手下任職,那是教中的機密大事,他自己也是直到一個多月之前,才在無意之間得知,隱隱約約又曾聽到過《四十二章經》這麼一部經書,但其中底細,卻全然不曉,忙問:「平西王府跟我們神龍教無怨無仇,幹麼要來惹事生非?說到『剿滅』兩字,當真是不知死活了。」

【16】韋小寶一見之下,登時大喜,原來此人便是在北京會過面的楊溢之。他當日衛護吳應熊前往北京,想來吳應熊已回雲南,這一趟隨着馬總兵來到河南,他一直低下了頭,站在旁人身後,是以沒認他出來。

【17】楊溢之神態恭敬,說道:「小人認得這位小禪師,我們世子也認得他。這位小禪師於我王府有極大恩惠,他出家之前,本是皇宮中的一位公公。因此去妓院什麼的,又是什麼強逼令師妹,決非事實,請姑娘明鑑。」

【18】楊溢之道:「姑娘,你不知這位小禪師出家之前,大大有名,乃是手誅大奸臣鰲拜的桂公公。我們王爺受奸人誣陷,險遭不白之冤,全仗這位小禪師在皇上面前一力分辯,大恩大德,至今未報。」

【19】楊溢之跟隨着馬總兵上少室山來,除了平西王手下諸人之外,葛爾丹和昌齊喇嘛那伙人都不知他姓名,聽得韋小寶稱他為「楊兄」,兩人自是素識無疑。只聽楊溢之道:「禪師慈悲為懷,與人為善,說道小事一件,我們王爺卻是感激無已。雖然皇上聖明,是非黑白,最後終能辨明,可是若非禪師及早代為言明真相,這中間的波折,可也難說得很了。」

【20】楊溢之道:「全仗禪師將這兩招演給皇上看了,才辨明我們王爺為仇家誣陷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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