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之魂(吳玲)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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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之魂》是中國當代作家吳玲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杜仲之魂
不知道哪一年，外公在老屋院子的左前方種了一棵樹。我只知道那是我從未見過的一種樹。等我知道的時候，它已然成長為參天大樹。這是一棵異常漂亮的杜仲！
起初我對杜仲一無所知，也不清楚外公為什麼要種下這棵樹。我只知道在外婆和母親眼中，這棵杜仲簡直就是奇珍異寶。
為了消除心中的疑惑，我反覆思索，卻百思不得其解。我開始纏着母親給我講外公的身世，開始努力做功課了解杜仲。外公與杜仲究竟有着怎樣的情結呢？
杜仲樹幹通直，不枝不蔓，高大威武，挺拔秀頎，滿樹翠色慾流、肥厚碩大的葉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淡淡的草藥氣息，聞之沁人心脾。
每當夏天烈日炙烤大地，杜仲就使出渾身解數，挺立偉岸的身軀，伸出巨大的臂膀，用肥厚的綠葉遮蔭避日，我們在樹下享受難得的清涼。而它自己卻被暴曬得筋疲力盡、體力不支。有句話挺應景：「前人栽樹 ，後人乘涼。」
杜仲是甘於奉獻的，而且奉獻是徹底的。
杜仲是藥品，雌雄異株，根、葉、皮均可入藥。《本草綱目》記載:杜仲色紫,味甘而辛,其性濕平,甘溫能補,微辛能潤,樹皮可入藥,故能入肝而補腎,補中益精氣,堅筋骨,強志。久服,輕身耐老。
杜仲葉和雄花做杜仲茶，杜仲皮燉雞，可降血壓，舒筋活血，預防骨質疏鬆等。
杜仲木白而質密，可製做高檔家具，因含藥味，杜仲木幾乎無病蟲害。杜仲是天然橡膠，杜仲子可榨油。
杜仲的確全身都是寶啊！
說來話長，外公與杜仲是有淵源的。外公身材高大挺拔，鼻樑挺而直，年輕時血氣方剛，剛正不阿，從不低眉折腰，豪爽耿直，是一個俊朗的硬漢。外公的父親是懸壺濟世的中醫，醫術精湛，尤其擅長兒科，在家裡L形的二層木質小樓上坐診，一生救死扶傷，為鄉親們解除病痛，深得鄉里鄉親愛戴。耳濡目染之下，我的外公也學到了祖傳的中醫中藥治療疾病的方法。十里八鄉都來找外公尋醫問藥，外公行善積德，從來不計報酬。
杜仲是孤寂的，獨自屹立在窮鄉僻壤，不畏狂風暴雨，不懼嚴寒酷暑，有鋼鐵般的脊樑。上了年紀的外公，高大瘦削，儘管如此，身板還是筆直，腰不彎背不駝。只是因年輕時體力透支，幹不了重體力活。外公毅然決定到深山老林去為別人看守煤窯。寒風冷雨，風燭殘年，日日夜夜，外公獨守深山。外公是大山的兒子，有大山一樣的脊樑！外公燒煤為挖煤人煮飯燒水，燒柴幫挖煤人烘烤衣物，炭火和柴火把外公的臉膛照得通紅，更照亮了挖煤人的心窩。晚上，挖煤人都走了，只剩下外公一個人，他成了整座大山唯一的煤窯守夜人，孑然一身，對影成雙。我不知道外公有沒有感到過孤獨寂寞甚至害怕，從來沒有聽到他提過。只有彈盡糧絕，他才會走過崎嶇陡峭的漫漫山路，挑些米麵油鹽上山。下山時不會兩手空空，而是順便挑一擔煤回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外公飽嘗了炭火濃煙的熏烤，患上肺氣腫，連說話和走路都喘不上氣來，呼吸困難，難受得要命。
杜仲是體貼入微的。人們常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殊不知，「草木有情。」秋天，杜仲黃葉飄落，僅僅十來天，掉得乾乾淨淨，絕不拖泥帶水。母親動情地說，杜仲是善解人意的，最怕給他人添麻煩。想來這一點體貼的性格與外公極為相似，儘管在他病得厲害的時候，還叮囑母親在城裡安心教書，好好持家，沒什麼特殊事情不要回去，不用擔心他，家裡沒事。
一次偶然的機會，母親整理老宅，在閣樓收拾物品時，發現幾大袋保管完好的中草藥，有杜仲、三七、通草、甘草、算盤籽……我很震驚！我仿佛看到了外公披荊斬棘，鑽進深山老林，攀上懸崖絕壁，命懸一線，採摘那些救命的草藥。我想起了神農嘗百草，想起踏遍千山萬水尋藥採藥，終於寫下了醫學著作《本草綱目》的李時珍。是啊，上個世紀，採購中草藥並非我們想象的那麼容易，今非昔比。
還清晰地記得，十八年前的冬天，我產後極度虛弱，孩子在各大醫院尋醫問藥均不見效。外公專程給我和我的剛出世的孩子送草藥，卻沒能來看一眼他的外孫。那時，我誤以為外公不喜歡我，不喜歡外孫，傷心了很久很久。多年以後，媽媽才告訴我，外公實在走不動了，實在沒有力氣來看我和孩子。我哪裡知道，外公自己已經病得那麼嚴重，拼盡全力才把藥輾轉送到我的手中。神奇的是，我和孩子都終於藥到病除。可是，不到一個月，外公就離世了，他最終也沒能親眼看一眼他的外孫，這成了我無法補救的終身遺憾。
也許是巧合，我曾經的工作就是跟藥物打交道，外公的心裡一定是充滿無限欣慰和愉快的吧。只可惜，我貪生怕死，拈輕怕重，懦弱無能，半途而廢，學無所成，棄藥從教。不知道外公會不會責怪我。
中醫中藥是中國幾千年的傳統精華，前些年遭到冷落。自從去年新冠肺炎爆發以來，中醫中藥在抗擊新冠肺炎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那些奮戰在一線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醫者仁心，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險搶救別人的生命。我向奮戰在抗疫一線的所有的戰士致以崇高的敬意。我們國家很快就會打贏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其實，若是在古代，新冠病毒就是瘟疫，中醫是人類戰勝疾病的智慧和結晶，中醫應該得到了弘揚和傳承。據說，中醫藥知識將進入小學教材。我想，外公一定會很高興的。
杜仲依然枝繁葉茂，綠蔭如蓋，昂首挺胸，生命勃發，它寸步不離地毅然守護着我們可愛的家園，綠葉在微風中和我們輕聲細語，千叮萬囑。它成為一道獨特的亮麗的風景。
偶然間，從事林業工作的表叔從林業角度及其他角度與我談起外公栽種的這棵杜仲，談到植樹造林的意義，談到塞罕壩精神，再談到親情。他說杜仲是外公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他高度讚揚杜仲集美學價值、藥用價值、思想價值於一身！
現在，我終於明白外公數十年前種下杜仲的意義。今天，杜仲儼然成了我們的精神家園，情感寄託。這便是杜仲之魂吧！[1]
作者簡介
吳玲，渝北區作協會員，《西南作家》雜誌優秀簽約作家，《新蕾》雜誌副主編。作品散見國內文學報刊和各大網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