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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風聲(黃愛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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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風聲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村上風聲》中國當代作家黃愛華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村上風聲

在村上,若要知道什麼時候換季,看風就知道了。

風從山岰邊遠遠地吹來,帶來了某些秘密和訊息,這些秘密,山水知道,草木知道,莊稼人也知道。

立春過後,往往還是冬寒之際。這時的風,雖沒有冬天那般凌厲,但還是有陣陣寒意,也有些任性,它們會在某一個晴天,瘋狂搖動村上的一切,枯木樹枝也跟着忽東忽西地搖,農人們知道,這是風在搖木水,草木萌動,要發芽了。

我一直認為,木水應念作魔水。你瞧,一夜之間,那些草木,如同魔法般,東邊冒出一點,西邊冒出一點,稀稀拉拉,若有若無,但卻是真的存在。風卻還在若無其事般地吹着。這時節,人們還窩在屋裡,在這冷風中不敢出門,但草木,卻早就行動起來了,直到櫻桃的花苞開出來,人們驚呼一聲,喲,來了! 風這時才知道包不住了,於是放緩了步伐,變得輕柔起來。

雨是風最好的潤滑劑。幾場雨過後,風就變得圓滑起來,它們和莊稼竊竊私語,和草木卿卿我我。莊稼人嗅出了風的不一樣,在田間忙活起來,苞谷、水稻、黃豆、南瓜,全都種到地里,讓它們自己發芽。這些種子一挨到泥土,就聽到風的聲音了,一個個攢足了勁,見風就長。風也很高興,一會摸摸苞谷,一會兒看看南瓜。與它們總有說不完的話,我想,它們無非就是嘮嘮那些莊稼的長勢,哪一種莊稼該施肥了,哪一種莊稼該起壟了,哪一株植物該開花了。

父親比風還着急,三天兩頭地往茶園跑,看看茶葉發了新葉沒,遲遲不發葉的茶園讓他很擔心,是不是年前沒有給茶園施足肥、沒有修剪好茶枝,耽誤了茶葉發新芽。這時的風,總是慢吞吞地飄來飄去,它混在雨里,讓人摸不着,看不到。今年的春太遲了,父親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大口濃釅的茶,他的搪瓷缸里泡的陳茶葉,已讓人苦澀不堪,父親急需要一些新茶,那種清碧的湯色,能讓他的女兒們上學無憂,能讓他多買幾包肥料,再就是,隔壁老王家的小豬崽們長勢挺好,他打算要買幾頭回來。父親總把自己安排得如同一粒種子般飽滿,春種秋收,晴耕雨織。柴米油鹽的日子,要一一鋪開來。

不久,樹梢上冒出了一層新綠,這時的風,如同和煦的陽光,愈加柔軟。在某一個晴朗的清晨,風輕輕抖開一縷聲音,就拂開了整個村莊的希望。農人們這時可忙壞了,他們在田間像風一樣跑來跑去地忙。苞谷營養坨移栽,洋芋苗施肥,穀粒要下秧田,要多忙有多忙,可他們高興,笑聲比風還爽朗,在田野里歡悅無比。

風也在跑,它從這塊田裡跑到那塊田裡,偷聽女人們的家長里短,偷聽男人們的安排打算,偷聽圈裡的豬呼呼鼾聲。珍奶奶正找雲二嫂嘀咕,她兒子的婚禮要怎麼怎麼辦酒席,雲二嫂乾淨利落地算着菜單:肘子燉海帶、梳子扣、粉蒸肉、臘肉炒柞廣椒、酸辣洋芋片……

也不知是哪一陣風聽到了,不一會兒,整個村莊就知道珍奶奶的兒子要結婚了。珍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挨個接客:反正大家都曉得,那我就個方便,二天早點來玩啊。有人就笑,那我們全家都來,把你的飯甑舀破。珍奶奶打着哈哈,猶如沖泡了一缸子白糖水,渾身上下都是甜的:要來要來,都要來,屋裡一個人都不許留。這白糖水也給風灌了一口,風立馬就醉了,搖頭晃腦地到處通風報信去了。

一晃,苞谷掛鬍子了,南瓜拖着個滾圓身橫躺在田裡,稻穀佝僂着腰。風一會兒吹過去,一會兒吹過來,滿田的綠葉也跟着左右翻飛,那情景,猶如書法家在揮毫潑墨,懸腕揮動,

筆走龍蛇,亂得無章無法,自成一派天書。這應是風最得意的時候了,如同一個沙場點兵的將軍,所到之處,萬馬歡騰。莊稼人立在田裡,這一撥接一撥的風,吹得他們通體舒暢,風帶來了各種莊稼成熟的氣味,果實發酵的氣味,這種氣味,讓農人們歡欣、愉悅,血液沸騰。他們粗糙的手掌甩抹着臉上的汗珠, 如同把美好和希望甩給了風,讓風帶着它們去心中的遠方。

兒時,我最喜歡玩的就是紙風車。一根高梁杆,一張舊報紙,一截細鐵絲,就是紙風車的原材料,這算是精細的紙風車了。簡單的紙風車就是一張紙,折成X形狀,中間插一根高梁杆。當然,我也只會折簡單的這種。折一個紙風車,在場壩里迎着風猛跑,風車飛速轉動,我們就使勁跑,只有不斷向前跑,才會一直有風;只要有風,風車就會不停地旋轉。我們追着風,肆意奔跑,追逐着那些在田野無處安放的希望與憧憬,追逐着那朦朧歲月里的一縷詩意。總覺得如今的風,還帶了一絲兒時的氣息,這一定是當年那些追風的少年,用紙風車拴住的童年的那縷風,絲絲入扣地綁在了記憶上。

風是村莊的魂,任何一株普通的草木,風都能讓它們翩翩起舞,風給了它們自由的靈魂,讓它們平凡的生命充滿詩意。在村莊,狗尾草能開花,稗草能結籽,因為,它們擁有風的呼吸。

莊稼的生命里早已浸透了風的魂。這當兒,各種莊稼已經成熟,它們再也不喜歡跟着風浪漫了,一個個勾頭垂腰,掛滿了沉甸甸的心思。被風吹大的莊稼,生命里已另有顏色,它們即將離開風,踏上一條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路。即使這條路荊棘遍布,風霜雪雨,它們也將義無反顧。風也內斂了許多,再不像以前那般張揚,它們攆着農人的背簍打杵,輕風細語,與莊稼戀戀不捨地道別。實在不放心,爬上屋頂與樹梢上,低低徘徊,如同那老母親在送別離家的孩子。那漸行漸遠的身影,讓老母親從此失了魂,牽掛成在村口年年歲歲的守望。

最後的一片葉子也和風告別了。風從此失去了魂,每天對着空蕩蕩的村子,它不知道自己要干點什麼了。一天到晚從東到西地盪着,丟三落四。還好,它還有村子,村子就是風的家。

風與村子總有說不完的話,整天都在嘀嘀咕咕,但都是悄悄話,似乎有着天大的秘密,生怕被人偷聽了去。村莊如同留守在家的婦人,整日默默無聞操持家務,風卻是四季在外闖蕩的男人,回來了就給村莊講着外面的樣子,外面的世界,哄得村莊眉開眼笑,這時的風與村莊,是那新婚燕爾,一切風煙俱靜,歲月靜好的模樣。當然,風與村莊有時也會吵嘴甚至打架,雞毛蒜皮的日子,難免有個磕磕碰碰。風總以為自己見多識廣,心情不好時,對村莊不屑一顧,對着村莊亂發脾氣,趁着雨天吹翻莊稼、房子、樹木,看着被風糟塌得不成樣子的村莊,人們會大罵風的不是:這背時的風,害死人了。風的脾氣發過了,這時看着村莊受苦的樣子,羞愧難當,一路嗚咽着跑了,獨自撇下受盡委屈的村莊。等到風在外面闖累了、受苦了,就會想起村莊,想起村莊的千般好。風又回到村莊,窩在村莊舔着自己的傷痕,對村莊賠着不是。村莊也一如既往地低眉順眼,與風共享着屬於自己的那一私語,或許是對風的秉性早習已為常,也或許是對風不再抱有希望,只是湊合着而已。日復一日,風把村莊吹老了,村莊也把風看老了。風與村莊的日子,就這樣過來了。 [1]

作者簡介

黃愛華,湖北省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