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俠的詩(李樹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李樹俠的詩》是中國當代作家李樹俠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李樹俠的詩
◎在他鄉 遇見許多熟悉的草木
倘若桂花的香味再撞過來
我會一退再退
這紫色的小路像利刃
斷然將遼闊的人間劈成兩半
降服於這把歲月之刀
我想退回到三十年前
穿過鄉下羊腸一樣的小道
那時我還是鳳尾花的樣子
有着紫薇一樣好看的面容
有一隻鳥圍着我從天明叫到黃昏
這個時候,杜鵑和女貞子都是沉默的
欒樹吐出一大片紅彤彤的語言
秋天的頌辭瞬間塗滿天空
下山的人越來越多
這稀薄的花香
多像塵世勻給我的光陰
◎過投子寺
風靜止在一片葉上
是什麼將蝴蝶翅膀挪開
草木托起明亮的光線
而鳥鳴滾落於露珠之間
熟透的杏子從枝頭落下
像是一個皈依的人
在袈裟里隱去了自身
誰在慌亂地翻動經書
木魚游進了放生池
◎減
一滴雨刨開透明的通道
滑行 懸空 是什麼驚叫起來
這越來越輕的流動
以應對不能承受之重
我需要減掉些什麼
贅肉以及它們給我帶來的恥辱
皺紋和暗斑 時間之賜無法拒絕
但羞於它們鬼祟的行蹤和旁若無人
在失眠的夜晚或者哭泣的時候
我更恐怖於新生的每一根白髮
對峙着時間的奔波之苦
不,我還需要減掉
遲緩的思想 越來越重的呼吸
它們在窺伺着什麼
趔趄里的腳步 不甘坦露的年齡
經年不息的愛和對世間的失望
也減掉別人強加給我的白眼和浮名
我要目睹自己變得更輕
最好消失於一滴雨的走向
如果有可能 包括我的墓碑和生平
◎虛度時光
好像沒有比白雲更遼闊的了
浮在這細小的紫薇之上
人間美好凡此種種
倘若你正喜歡着愛情
合歡花開過三遍了
太陽又向南挪了幾寸
這樣的長夜
適合蓋一床冷暖適宜的初戀
生養幾朵花或者一群小野馬
住在門前的小蜜棗
搖着鈴鐺的西北風
偶爾和檐下的螞蟻鬥鬥嘴
把東家的舊事搬到西家
等小花蝴蝶飛上南牆
再給葫蘆和南瓜結一門親
至於那些掛在枝頭的果子
且讓鳥們就這麼唱着
捂到中年 兒女成群
虛度餘下的光陰
◎無以渡
說到被描摹無數次的荷
蘭花指從綠袖子褪出
黑暗的溫床
透明的翅膀磨出兩柄飛刀
以慣用的點式功力
在陡峭的花蕊
製造一場混亂的情史
月光移步 只肯照東去的流水
搖晃 顛簸
蓮葉田田 和風縷縷
流離失所的雙足
寫下一個又一個問號
那岸 渡還是不渡?
◎在他鄉 遇見許多熟悉的草木
倘若桂花的香味再撞過來
我會一退再退
這紫色的小路像利刃
斷然將遼闊的人間劈成兩半
降服於這把歲月之刀
我想退回到三十年前
穿過鄉下羊腸一樣的小道
那時我還是鳳尾花的樣子
有着紫薇一樣好看的面容
有一隻鳥圍着我從天明叫到黃昏
這個時候,杜鵑和女貞子都是沉默的
欒樹吐出一大片紅彤彤的語言
下山的人越來越多
這稀薄的花香
多像塵世勻給我的光陰
◎在中山陵
我們試圖穿過行道樹的光影
懸鈴木垂下巨大的深秋
這個午後,與桂花交換完香氣
你的眼光就貼着天空生長
再高一些,仿佛可以化掉那朵藍
一顆熟透的銀杏
以羽毛的姿勢掉落
等我們相擁在一起的時候
鳥鳴剛剛翻過紫金山
我們都沒有說話
只是舉起更深遠的目光
以一種敬畏的姿勢 拜謁碑文上的莊重
◎坐在山頂
你回到你的山中
揣着倦鳥歸林的寧靜
把一馬平川的目光收回
落到肩頭的白雲
流水臥進深壑
被秋風遣散的枯葉
哦,這些都不重要了
你只專注於眼前
低眉順眼 照拂着落日緩緩下沉
◎走大峽谷
其實只走了幾十步
水就在河裡枯了
風有着狡黠的面孔 清涼 各不相讓
敗醬草一直開到腳邊
河床里石頭或仰或坐
似乎並沒有翻出內心的波瀾
這些往日無關的事物
慢慢在此時與自己合攏
路轉了幾個彎
我就恍惚了幾下
只有一隻麻雀
飛進那片金黃的稻田時
將身子慢慢低矮了下來
◎秋天看荷
季節之手
把大地拉進更深的金黃
一田荷 也略枯了大半
荷葉如蓋 無法分辨哪一個是我
我只選擇這一朵荷
顏色鮮艷 花瓣飽滿
有着夏天濃烈的汁液
更多的荷凋敝於深秋
舉頹喪之姿
蜻蜓依然穿梭
卻不去縫補蓮葉的破洞
再見到這些荷時
我已對世界垂下不屈之心
◎ 暮晚的笛聲
雲雀停在樹梢鳴叫
一支多麼輕盈的晚笛
葉子側身讓過流水
木門咿呀 驚動了黃昏的光影
我依舊在等 急促的心跳
如小鹿 如秒針走動的聲音
雲終於落下來 被河水打濕的石頭
在我的心裡一塊塊放下
◎秋天仿佛並不動容
馬頭牆保持陡峭的姿勢
終年騎坐在粉牆上
傳說嵌進青磚里 一直沉默着
老鎮的黃昏就這麼落下
火神廟香火尚有餘溫
蒲團跪在菩薩前 已經癱軟
即使誰為此大哭一場
秋天仿佛並不動容
院子裡花草失去水分和姓氏
呃 別摸 滴水觀音有毒
落葉是這個時候最敏感的聽眾
垂下枯焦的頭顱 不待染上清霜
它們就會安靜地退場
一朵南瓜花伏在牆角
細聽這秋天最後的動靜
◎莊田落雁
又有蘆花吐白了
長堤空出的部分
香蒲草不動神色納下
走進莊田
異鄉人心生慚愧
為低頭的稻子和夜宿的雁群
不管多遠 這些南飛的大雁
總要耗盡最後一點力氣
用哀鳴治療鄉愁
然後把自己死在這裡
◎花開彼岸
大地遼闊 一個人的歡喜是極輕的
一個人的哭泣也是
淚水洗過的臉
擁向秋天 潮濕的紅
高舉成一朵驚悚的閃電
翻過這道黃土崗
更多的悲傷堆積在雲朵下面
最後一聲蟲鳴
就這樣哭出了黑衣人的斷腸
◎清晨的木槿
從夏天開到秋天
開成紫色的籬笆
小城盪起粉白和潮紅裙邊
現在有一兩朵開成了星星
烏黑的麻花辮搭在井沿
抑制不住油綠的汁液
她掂起木梳 梳啊梳啊
時間的碎屑從指間飛過
木槿開得這麼舊了
並沒有迎來一場白雪
◎菊花又黃
又有一隻鳥鳴
代替了她的嗚咽
這些年 你已經活成這樣
不能長成向日葵、旱金蓮、萍蓬草
或者以金屬的質地去命名
你只能站在他墳頭
開成紐扣一樣的小黃花
寒露滴落 思念的頭顱越來越低
解開大地的懷抱
把爺爺看過的秋色再看一遍
◎告別
來不及說什麼秋就涼了
來不及說什麼夜就黑了
在樹下
他們擁抱了又擁抱
試圖將彼此的體溫再傾倒一些
距離和愛情絲絲入扣
場景與憂傷毫無瓜葛
你看 這檐下 這一滴雨
這正在為他們嘆息的補鞋人
仿佛葉子落不落
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醡漿草
也開花 紅、紫、黃
陳列於我有限的植物經
亮出的果實狀如米粒
既然落寇為草
就寄居在滴漏月光的檐下
可承接一個人的讚美
可被秋風擄去
像奶奶 小名仙草
以爺爺的姓活着
以胡氏的碑死去
◎書院
書院偏於古鎮之東
一陣風走出又走進
落日尚早
紫薇緋紅 微微碰觸着雲霄
天空之外的一朵藍
走在舊日光的路上
爬山虎搖動花影
灰喜鵲在木格窗上落下
一粒粒鳥鳴
沾染着細小的悲憫
明清指紋隱約可見
翻動一架架古書
詞語在短章里進進出出
陽光默誦每一個標點
有閃電雷鳴也有歸隱之心
人世間經年輾轉的黑螞蟻
在一本書里睡得這麼安穩[1]
作者簡介
李樹俠(花無語),女,安徽桐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