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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淡了還會不會圓(​李蓓)

月淡了還會不會圓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月淡了還會不會圓》中國當代作家李蓓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月淡了還會不會圓

中秋剛過,深秋未及,傍晚時分,涼風習習。我在下班的路上拐進了那個沿河小公園。高遠的秋空下,大地低矮地伏着。盈盈的秋波細軟地鋪在河面上,岸邊綠柳沒有夏天那樣水潤翠綠了,姿態照舊是秀美的。柳下的草地卸下了人們的一切瑣碎,使你內心無限舒展。對岸小區倒映在河面上,看上去是頭頂秋霞、腳踩秋霞了。那裡就是我家。

公園裡的籃球場吹響終局的哨聲,釣魚的閒客們準備收網回家,桶里三兩條小鯽魚翻騰着水花,竟比市場賣的肥魚還誘人。我卻不想走,褪去鞋子,腳在草地上搓來搓去,一天的勞累都溜跑了。不想走的還有孩子們,大人再呼來喊去,小孩們照樣亂跑,「收兵」當然不順利,我歡喜地看着他們亂亂的樣子。

被捉回家的孩子們,將熱鬧挪到了小區里。夜幕下的小區迴蕩着白天一樣的嬉鬧聲,一會兒是驚喜,一會兒是怪叫,童稚的尖聲直鑽到我的房間裡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用過親手烹製的簡易的晚飯後,一想快周末了,給我的屋子除除塵吧。我往水裡混好地板清洗液,推着拖把悠悠然地走遍了全屋,床腳、門後、夾縫裡,哪哪兒都擦到了。一遍過去,再來一遍,直到第三遍,我抹乾地板上的水漬,清理好拖把和水桶,將它們晾在秋風掠過的窗邊。窗外,各家各戶的燈星星點點地眨着,更顯得我的房間亮堂通透。屋裡一人多高的幸福樹也精神抖擻隨風顫動,追尋風裡飄來的淡香。

小區臨街的夜市正熱鬧着,有些人還在用晚飯。賣饅頭的喇叭里循環播放着廣告詞:雜糧——花卷——手工饃——。一排溜的小吃店裡客來客往。每天的清晨那裡是另外一個聲音:「活雞,活魚;活雞,活魚......」聽着這樣的聲音,你能很輕鬆地想到今天三餐做點什麼,完全用不着發愁。

我約摸着時間給愛人打個電話,他「下鄉剛剛回來」。這個人經常開會、下鄉、檢查,一周見不到一面。

他自己只吃了一碗湯麵,還惦念着我的晚飯。其後就是說他的平腳板走一天有多累,爬上爬下查倉,把鞋底子踩裂了。「給我買一雙超市的散步鞋,穿那個就沒這些事」,他就這麼一個「樸素」的願望!我在鏡頭裡向他炫耀了乾乾淨淨的房間,希望他周末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掛了電話時間還早,又毫無困意,我想再續一個安靜的讀書之夜。

爽爽地歪在床頭,被子一圍,炕桌一擺,翻開那本反貪紀實文學,找到了昨夜疊起書角的那一頁:故事的主人公已經坐上了正廳的位子,駕馭着一個大幾百億的大企業。我由衷地佩服這個又矮又壯、黝黑結實的漢子。他「經手的事業,有很多業績,甚至奇蹟」。談到眾多幹部的不作為,他錚錚地說「我決不是這種人」。

清柔的燈光下書頁泛着奶黃色,書的排版印刷疏密適宜,視線遊走其間真是舒適,看書的心情更舒適

但今晚,故事的發展令人不安:他運用自己的聰慧,從勢單力薄的起點走到一手遮天、呼風喚雨的地步。後來被媒體稱為「江湖大佬」「國企巨貪」。他「厚德載物」的掛件背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民主」的幌子背後是「權力加塞」;「一視同仁」「緊密團結」的背後是黨同伐異;「住行設施改裝」的背後是你不敢設想的奢華;被立案調查之後,結髮妻子深情發誓要與他生死與共,但一眾情人和私生子的曝光瞬間將她變成了「面目猙獰的無情女人」。

直到中秋妻子也沒來看過他。

在他對面沉默許久的採訪者,遞給他一塊月餅,「月餅上印着一個'圓』字。他在手上掂了掂,把月餅轉了一圈,看看那個字,然後掰了一小塊,放到嘴裡嚼起來。嚼着嚼着,他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我渾身微熱,忍不住翻回到前一頁:

「感謝你們給我帶來月餅......我想嚎啕大哭啊!......任何人,甚至一個沒過一天體面生活的人,他們的月餅都比我的大,比我的甜,比我的全。人家至少還有幾個家人來看望,有幾個朋友來看望,有幾個同事哪怕同夥來看望。而我,親人、同事不對着一輪圓月詛咒我,就謝天謝地了。」

那個人的月亮永遠不會再圓啦。

我嘆口氣,合了書,到窗前。叫賣聲早沒了,小吃店裡三兩客人在夜色和燈光里閒侃。孩子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銷聲匿跡。

秋夜的冷風沁人心脾,流動着黑色的寂靜。蜿蜒而昏黃的路燈光,伸向這裡那裡沉寂的樓落,整座城都快睡了。殘月的光弱弱的,要熄了。明早這裡又會響起「活雞、活魚......」的叫賣聲,我會去買一些,放在冰箱等在縣城工作的家人回來。中秋的月餅還沒吃完,我也可以喚他一起再嘗兩塊。日子裡有這夜、這風、這聲,就好了。這月,熄了也會再明;殘了,還會圓。

一塵不染的屋子氤氳着清新,我此刻什麼都不想想了,關窗準備睡覺。但我知道,睡夢裡,我不一定那麼......安生。[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