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走筆(齊鳳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春日走筆》是中國當代作家齊鳳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春日走筆
當日子走入三月,它就被一種氣息罩着,這氣息也圍繞着我,或者這氣息本來就是我的。一場篾籠想返青的舒張,一次干枝低吟的甦醒,一種小馬耳尖上豎起的渴望。想聆聽,想觸摸,想感知。那到底是什麼呢?
清晨醒來,我這樣問我自己。室內很安靜,我看上去也很安靜,只有這些思緒知道我胸中的悸動。當陽光透過窗簾,斜斜地織着,落在地板上,一聲鳥鳴也落在了我心坎。我終於知道藏在我身體裡的那蠢蠢欲動的是什麼了。那是一聲輕輕地呼喚:去郊外,去春天裡!
於是在這三月周末的早上,我應着這呼喚,朝春天走去。臨行前,我對着鏡子,細心打扮了一番。初春時節,我不能太艷麗,也不能太素樸,我得和春天相融,既不能奪了它的風采,也不能讓它晦暗。一件米色裙式薄風衣和一款淺黃絲巾,應該和初春很搭吧!所謂「傍花隨柳過前川」,「偷閒學少年」說的就是我呀。
出了家門是百合山莊。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猜出這個小區是建在山坡上的,我要去的地方在它的西面。小區內樓房很密集,綠化不多。這或許是因為小區緊鄰水庫和群山,建築商就藉此省錢省力了吧。所以小區內幾乎沒有春光可賞,我就加快了腳步。
不一會已是一段下坡彎路,而且越來越開闊,我知道我的目的地要到了。坡路略陡,無形中成了天然加速器,我的步伐更快了,心也豁然開朗起來。雖然還沒看到水,但是山已經佇立在眼前了。豁口處吹來的風親吻着我的臉頰,它帶着清香,絨絨的,在我鼻尖細語。它說給我帶來一個秘密:「春天一直惦記着你!」我瞬時神清氣爽起來,近幾日所有的心緒之歸結,就是要和春風和春天進行一次對話呀。
我不禁想跑。下坡路尾,山路一轉,群山連綿,綠色起伏跌宕。數數吧,最近的是磨盤山,接着是歪石砬子山、尖山、牟家嶺、橫山……當然我目力所及的,只是前三座,那看不見的,在心裡馳騁,駕着春風,噠噠噠地馱着綠色奔跑。
凌水水庫就在前方不遠處山道左側。我一邊跟着山走,一邊仔細觀看山上的樹木。一年之際在於春。柳樹、白楊、刺槐,誰都不甘心落後。抽條、放葉、長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比個頭,比腰肢,比衣裝:我們誰更綠得妖嬈?
樹木仿佛都是有人的精神的。比如松樹永遠蒼勁,小松樹也是,老成沉默,季節變化在它們身上留下的痕跡非常少。但是春天裡的復甦之風,令它們也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覺。楊樹則總是英姿勃發,挺拔腰身,不倨不傲地昂着頭顱。泛起綠波的枝幹伸展着,似乎要捉住每一縷春光。柳樹怎麼看都是女性氣質多,春天的時候,它就是少女,垂着秀髮。
不一會兒,山路的左側出現木棧道,水庫到了。其實我早就走在水庫岸邊了,只是樹木遮擋了我的視線,我沒有看見水庫罷了。我找了一處樹木間隔大的地方,向水庫望去。春水綠盈盈的,映着磨盤山的影子。水波徐緩,似乎一心只在徜徉,而不是遊走。它仔細端詳着山、樹、雲和天空。它喜歡它們的熱鬧,柳條的舞蹈、雲的變幻,這些也是它的熱鬧。還有燕子。它們從南方回來了,回來給小河唱歌。小河則對它們說,飛低一些,再低一些,讓我摸摸你們美麗的翅膀。兩個季節的懷念啊,歡迎你們再回到我的懷抱。
多麼柔軟的春水啊!於是,我的心也柔軟如我腳下的泥。小草萌動在我的肌膚里,它們一跳一跳的,引逗我數它們的個數。那剛睡醒的蟲子,在我的指尖打個哈欠,扮個鬼臉,說:「你好!」我剎那間神清氣爽起來。我笑了。輕輕地,不驚動三米外的一棵野桃樹。桃樹葉藏着的桃花骨朵。胖胖的,嫩嫩的,一個骨朵就是一朵夢境,一場期待。期待就是花苞啊,它們都是美好的,心聲吐露時,希望它們都能夠得到溫潤的目光。
水邊坡地上,小草一直攀緣到我的腳下。水邊的風濕潤,草在風中就可以沐浴,既伶俐抖擻,又嬌嫩新鮮。水的靈性和滋潤令岸邊的草比其他地方長得快,綠得玉質亭亭。很多不知名的小野花已經開放了。花一定是懂得構圖和色彩原理的,趁着綠草藍天,紅色,淺粉,深藍,穿插組合,繪出一幅畫。草天天生活在花園裡,花日日有綠茵陪襯。它們一定會時不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會心地笑。
我繼續往前走,就到了水庫附近劉家景區。石子鋪就的甬道,凸凹有致,蜿蜒如帶,徜徉着,彎彎曲曲地正合我流連的心境。遠處的村舍,近處的水中木亭,雖是人為之物,卻與大自然和諧融洽,毫無造作之感,它們在春天裡也都像返漿的土地一樣潤澤。此時,若是農舍走出一位姑娘,她會不會穿着綠底碎花長裙,她會不會看到我向她遙望。
我已經過了穿花裙子的年齡了,所以,更愛花了。幸福的是這裡的桃樹很多,花蕾初結。我想把花骨朵都輕輕地捏一下,我就是蜜蜂,就是採花大盜,就是手捧百萬玫瑰的仙子,就像柳樹下面手指肚大小的小野花,它們從泥土裡擎出美麗,獻給身邊的小草和頭頂上的柳枝。
槐樹新長出的葉子是明黃色調的,透着亮,泛着玉質,迎着陽光看去,似乎在一點點變薄,要有凝脂滴下來。我忍不住伸出右手的食指去觸摸它們,感受那溫潤、粘膩與柔軟,然後將手指放到唇邊露出舌尖品嘗。這就是葉子的味道,樹的味道。右手食指因此而與眾不同起來,我看見它也顯出欣喜。
這欣喜也在我的周身。春天回來了。風、芽、花骨朵、燕子,既是春姑娘的夥伴,也是春姑娘的倩影。我也是吧?當我走在春天的路上,迎接它,欣賞它,擁抱它,我就也是春天了吧?我是它。走在它的路上,我有詩在萌芽,有你在詩里。[1]
作者簡介
齊鳳艷,筆名靜鈴音,遼寧康平人,現居大連。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