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紅蘋果(亢小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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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紅蘋果》是中國當代作家亢小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教室里的紅蘋果
何其有幸，面對着燦爛的五千年文明，我只不過擊節而嘆將它展示給更多的孩子，竟然就被稱為了老師。山河歲月，綿綿地來去，十七年的光陰稍縱即逝，鏡中的女子紅顏白髮，回首風煙，那記憶枝頭的紅蘋果，卻永不星移地照耀我，溫暖我，多少年過去了，我仍清晰地記得它在教室里跳躍滾動的聲音，那麼飽滿有力。
那是一個雲淡風清的午後，我正在給學生講一個句式變換，這是一班基礎很差的學生，接手之前，已經連續幾年考了倒數第一，我也曾試圖領着他們奮起直追，但無奈這些孩子不求上進。能讓你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朽木不可雕也，我失望透了，心日益冰冷起來。課終於講完了，我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怎麼樣，會了嗎？」沉默……無止盡的沉默，時間仿佛都要凝固了。講台下是一雙雙呆滯無神的眼睛，似乎聽着又似乎沒聽？我可以忍受孩子們沒聽懂，但最起碼的禮貌該有吧！會還是不會到底說一聲啊，克制着自己的憤怒，我又從頭講了一遍，但很快就絕望了，都七八遍了，還有人睜着迷惘的眼睛，無動於衷地望着我，頓時厭倦如潮漫上心頭，我如此嘔心瀝血所為何來？心中莫名地憐憫自己委屈萬分，在「嗵」的一聲巨響中，很沒氣度地把教鞭向講台擲去，眼淚不期而至，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憑這顆二十多歲的心似乎還不夠。
我凌厲地掃視了一遍不爭氣的學生，正準備義正詞嚴地說教，突然「咕咚」一聲，一個紅蘋果從第二排的課桌里掉下來，連蹦帶跳地滾到我的腳下，滴溜溜地打着旋兒。學生們先是一楞，繼而紛紛站直身子，爭先恐後地瞻仰這隻膽大包天的蘋果，不知誰「嗤」地一聲笑起來，全班立即受了傳染似的哄堂大笑，有的甚至敲着桌子嗷嗷怪叫，世界瘋狂了，我錯愕地盯着這個突如其來的蘋果，猶如審視一紙橫空而來的挑戰書。不由怒火中燒地喝到： 「站起來」，教室里靜極了，學生全都屏息凝視着我盛怒下漲紅的臉，幾秒鐘後，響起凳子吱吱嘎嘎往後拖的聲音，一個小女孩，抬頭可憐兮兮地看了我一眼，又慌忙垂下頭去，「又是她」，我惱火極了，平時搗蛋我忍了，實在是可憐這個智力殘缺的孩子，可你怎能仗着老師的憐惜有恃無恐，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讓我很受傷？正準備狠狠訓斥一番，她同桌倒先開口了，「老師，這蘋果，是許園準備送給你的。」什麼？心驀地一動，「真的她上課前親口告訴我的。」只覺得心中那根冷漠的弦，「嘣」地一聲斷了，陡然溢滿從未有過的溫情，慢慢地橫亘在心中的堅冰終於融化了，我的心變得越來越柔軟，軟成一湖春水，變成兩行熱淚在臉上肆意流淌。我良久無語，撿起那地上滾動的蘋果，擦一擦，它在我手上紅潤飽滿，甜香四溢。淚眼朦朧中，紅紅的蘋果火焰般照亮我又刺痛我，不難想象，在那難挨的批評中，一雙小手曾懷着怎樣的羞澀與喜悅摩挲過它，想送又怕被拒絕，老師一直在發脾氣，反反覆覆，最終在落地的一剎那，完成了愛的傳遞。
誰能說這只是一個蘋果？熱愛你的敵人，即使她冷冰冰，兇巴巴，仍願親近她，純潔無私地愛她，「不求回報。只為愛而愛，你便能穿越那永恆的愛直到永遠」我開始相信詩人的話是正確的，也只有這樣至誠的赤子之心，才格外叫人動容。看看我都做了些什麼吧！就因為他們成績差，我便時刻板着一張恨鐵不成鋼的臉， 「只要你眼裡還有淚，愛就不曾泯滅。」我慶幸自己還不是那樣無藥可救。
一個蘋果如一塊明礬，沉澱出了我心中所有的渣滓，更像是冥冥中的一則神諭，提醒我要擁有大愛，愛學生，愛工作，愛陽光，也愛每一聲嘆息。我開始親近這班可愛的孩子了，漸漸地吃驚地發現，原來他們都有最燦爛的笑容，最靈動的表情，最出色的才能。而許園竟然在我的幫助下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這個上帝咬了一口的小蘋果成了我的朋友，慢慢地有新芽樣的右手綻放在我的課堂上，我小心地呵護着他們，如同春日的農夫辛勤地看護自己的幼苗，心情也如春光一樣明媚起來。那個學期結束的時候，他們的成績一躍成為全鎮第四。原來愛和寬容才是教育的良方。
多少年過去了，那隻紅蘋果在教室里跳躍滾動的聲音，仍迴蕩在我的耳畔，閉上眼就能看見，就那樣跳啊，跳啊，一直跳到我心裡，火焰般照亮我人生的道路，時刻提醒我要心中有愛，寬容地給每一棵草開花的時間。
作者簡介
亢小娟，寶雞市教學能手，陝西省教學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