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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穀子(匡列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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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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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穀子》中國當代作家匡列輝的散文。

作品欣賞

收穀子

父母總是覺得將門前那丘田荒了怪可惜的。於是,在春天的時候,又從閣樓里搬出那蒙上了一年灰塵的柴油機,抬着放到田裡,轟轟隆隆地開始了一年的春耕生產。

國慶放假的第三天,無事,我正在家裡躺沙發上一邊讓電視放着那重播着的閱兵的典禮,一邊看着一本閒書。突然電話鈴響了,號碼不熟,聽聲音還以為是一個很遠的親戚打來的。但是誤會了,電話那頭是老家隔壁的鄰居。她告訴我,父親的電話不知什麼原因沒有打通我,所以要她告訴我,收割機已經到了她家田裡了,不多久便會到我家來,若得空就回來幫着搬穀子吧。

這時,我才想起,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再過幾天便是寒露。

日子過得真的是快啊。春天里,父親耕田的時候,那天恰好是周末。我來到田壟上,看着他跟在機器的後面一轉一轉地圍着彎彎的稻田在發亮的水裡跑。機器過後,原來露在水面凸起的青黑色泥土又壓到了田裡去了,只剩下些黃色的小泡沫順着那隨着機器遠去的水流在歡快地打着急速的漩渦。打碎了的泥漿青灰影兒在黃色的水裡濃濃淡淡地浸潤着、擴散着,然後,又慢慢兒,一點點地沉澱了下去,極像是那高明的書畫家酒後高興起來灑脫地一落筆的飄然一揮。是賓虹寫意的山水?還是張旭率真的狂草?有春風從遼遠的村外吹來,混着田裡新翻的泥土淡淡的味道,暖暖地撲上身來,包圍着這藍天下所有生長着的一切。似乎有鳥兒從頭上飛過,在田裡只是那麼輕快地一掠,除了耳邊那似乎響着的幾聲若有若無的鳴聲,四處張望卻不見了它的蹤影。在春風裡,我是好像進入了坐忘的模樣,全身也似乎是酥酥軟軟的,醉了一般。張開雙手,向藍天一舉,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蹲下來,眼睛突然清醒過來,看見了田壟上滿是開着黃色紫色小花的野草,綠油油地帶着些花色的斑斕,蜿蜒着伸向遠處。各處的田壟都讓這綠的斑斕連接起來了,給白亮的水田畫上了一道道濃郁的春之顏色。

還沒有回過神來呢。現在就是秋天了。又已經到了稻子要收割的時節了。

可惜啊,久居這叫着城裡的邊遠地方。每天坐在斗大的房間裡,一眼望去的窗外,儘是水泥壘成的將灰色的天空割成各種奇怪形狀的重重高樓,聽到的儘是還在砌着的高樓叮叮噹噹的敲擊聲,以及那馬路上騰起着的灰塵里低沉嘶啞的車流聲。這裡沒有了春夏秋冬,感覺到的只是沒得生氣的酷暑的熱與嚴寒的冷。那無邊田野里拔節而長的嫩綠的小秧苗、那風吹過後翻湧着的無垠的禾的綠浪、那夏夜星空下稻香里此起彼伏的快樂蛙鳴、那田壟邊的小溝渠里隨着細細流水涌在一起吐着白色小泡的灰褐色的泥鰍們……我是都無曾再見到了。

秋天的田野里,滿是豐收的景色。到處都是金黃的一片。這天的陽光很大,秋是過了好久,可是氣溫還有三十六度。烈日下的那遼闊的金黃,怕是一陣濃過了一陣。穀子是黃色的,一粒一粒緊緊的挨着擠着,那細細的穂莖兒再也承不住了那份沉甸甸的感覺,謙虛地低垂了下去。綠的葉子早就被烈日給曬黃了,它們的邊沿還顯出了火一般的紅,直直地從谷穗叢中昂起來,挺起胸脯,一個個細箭一般的驕傲。

父親見到我們來了,很高興。說,這麼快就回來啦,我準備好了袋子和繩子,等會就輪到我們了。

現代化的機械非常地快。在它的來來回回中,一會兒功夫,附近的田已經收割完了。田裡的金黃不見了,只剩下那一壟壟整整齊齊地禾茬立在田裡。收割機經過處的那一壟,留下了一路蓬蓬鬆鬆的脫粒以後碾碎了的禾葉呀穂杆呀什麼的,都混合在一起,一團一團的,青青黃黃的頂在了那一路禾茬上邊,像是發泡了的生日蛋糕上的彩色的奶油,又像是童話里的小洋孩們頭上的曲卷的叢叢可愛的捲髮。田的主人們只是站在田邊看着,眼神隨着收割機的來回而曲伸着,是帶着顆粒歸倉的豐收喜悅愜意地看着機器在田裡將金黃一點點變換成了另一種深秋的顏色?

田還是同樣的田。小時候,最怕的就是那一搞就是十幾天的收穀子的日子到來。暑天時,熱得很。城裡人躲在電扇或是空調的房裡吃着冰棒兒還喊熱的時候,我們就隨着大人下了田。六月的水田,一腳踩下去,除了軟軟的泥翻卷在腳背上有些涼意,整個的小腿就像是伸進了滾燙的熱水裡。渾濁的黃水被日頭炙烤得似乎可以在水裡看見絲絲縷縷青煙般上升的蒸汽的影兒。從打穀機里將谷裝進水田裡的籮筐中,父親再將扁擔橫放在肩膀上,一直腰,盛滿了穀子的籮筐猛地離開水面,唰唰的黃白色的田水從便從筐底瀑布似地傾瀉下來,至今,那情景、那嘩嘩的流水聲一想起就仿佛是在眼前一般。秋收時節,天不是太熱了,田裡的水也排了,可是打穀機里卷揚着的谷灰多了起來,一天下來,頭髮上,鼻孔里,全是灰。整個全身的痒痒的。衣服上的灰混着汗水到了晚上回來,卻又干成了一整塊的硬殼,往地上一扔,硬硬地立在那裡,半天也不見它改變一點模樣。小學的老師布置了放假的作文,其中有一篇題目叫快樂的暑假。唉,他哪裡知道,漫長的搶收,對孩子們來說,哪裡有半點的快樂啊。

開收割機的也是同村人。他見到我,特意將機器停在我身邊說上了幾句話。他高興地告訴我,以前那台需要喊一個幫手,一邊收一邊用袋子接穀子,而且越來越慢,就送廢品店了,今年又買了一台二手的,雖然是二手,但還有七八成新,收起來又快又乾淨,你們這田,一刻鐘就幫你收完。他的話我是相信的,只見機器過後,金黃的稻田像是變戲法般一下子變了模樣,以前那風吹稻浪熱鬧的聲音、熱鬧的豐收的景象都變了。那些熱鬧隨着機器的轟鳴達到了一年的最高潮。高潮過後便是沉寂,只留下田裡整齊的一片青黑色的禾茬,還有田野上空靜靜的秋的微風。

很快,我們的穀子也收割完,收割機開到了田壟邊,打開倉門,乾淨的金黃的穀粒就嘩嘩的流進了父親準備好了纖維袋子裡。父親將口袋紮緊、用繩子結結實實地捆好。我們便彎起腰來,將沉沉甸甸的穀子往肩上一扛,快步地在田壟上飛奔起來,…… [1]

作者簡介

匡列輝,湖南師範大學中文系本科,中國社科院博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