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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五到二十三(劉海燕)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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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五到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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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五到二十三》中國當代作家劉海燕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的十五到二十三

十五歲,我初中畢業。那年,我開始負責自己的生活。二十一歲,我「轟轟烈烈」出嫁,離開了親愛的家人,進入了另一個新家。二十三歲,我有了貝貝。

小時候 家裡條件不好,姊妹五個,父母沒有生財之道,父親外出打工一個月寄回家不了幾個錢,母親干農活地里也刨不出幾個錢,而且母親還多病。在學校,我也沒有心思讀書,盼着周末回家幫母親干點農活,幫着母親照顧弟弟妹妹。初中剛畢業,我就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終於可以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如果幸運,還可以把多餘的錢用來補貼家用。

我和那些跟我一樣的姐妹們隨着村里大人去了福建,學打衣服。打衣服我學得倒還挺快,可是每天幾乎都要上十二個小時班,日子越長我越覺得不自由,但我還是咬牙做了八個月,得把來去路費寄回給老媽,還得存一筆流動資金。

八個月後,我重新找工作。看着繁華的街市里來來往往的人群,我開始迷茫了。那些進出大商場和名牌店的美女帥哥與那些很多家我去過的大小工廠里拚命勞作的工人形成鮮明的對比。我感覺自己猶如腳底下的沙子,無地自容。在福建找了幾天工作,人家不是需要至少高中畢業的文憑,就是需要有熟練的工種技術,沒有什麼工作互相看得起。正在我發愁的時候,一個姐妹打電話叫我去深圳。

三月,深圳真好。我走在深圳南寧的天空下,遊走在全國各地的務工人員中間,眼前各種熱帶風景和熱帶水果亮透了我的眼睛,頭頂上一碧萬傾,身上也暖呵呵的,不冷不熱。不時有廣東人從我旁邊走過,看着他們黑黑的矮矮的身材,我還有點顏值自信。哈哈哈,在街上巡迴半天,看見本地人是美女帥哥的幾率很小,朋友說本地人丑的丑得很,漂亮的漂亮得很,不像我們那邊長得一般般的人居多。但是朋友說本地人很有錢。

說到錢,我第二天就在朋友的引薦下進了深圳南寧華泰電子有限公司。這家公司主要生產各種出口玩具,我所在部門做芭比娃娃和各種公仔。我所在的流水線上,一人一個工位,每個人負責玩具的一道工序。我們車間是打卡記時,這樣就必須手快,手慢了就會堆貨,堆貨了就會被下一個工位的人發牢騷,直接會導致後面的人堆貨,手腳一直慢還會招拉長罵。還好我的手腳麻利。我看着那些因為堆貨而起的矛盾就覺得好玩。一天上班八個小時,多餘時間算加班,加班好,加班工資七塊半一個小時了。節假日照常放假,如果公司趕貨,節假日上班還雙工資,我想到這裡就心裡美滋滋的,這樣下去,我呆兩年就可以存五六萬塊錢吧……

我在這公司一呆還真兩年。有朋友,有工資,還假期有得玩,在哪裡都一樣。一天晚上,我把工資卡拿在手上,瞅着瞅着,除去每月給媽媽寄去的幾百塊,還有整整五萬塊躺在這卡裡面,我回家有本錢哩……

又是一年過去了,十八歲的生日到了,接到了媽媽生日祝福的電話,還有姐姐妹妹和弟弟的問候。掛電話後的我淚如雨下,我有三個年頭沒在家裡過年了,聽說弟弟已經長高了很多,家裡外公外婆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我覺得自己現在的上班狀態猶如籠中鳥,開始羨慕樹林裡自由自在的鳥兒些!

我毅然辭職,離開了可愛的朋友,還有那片捨不得的椰樹林。

回到家鄉,彎彎曲曲的山路,一望無際的丘陵、高山、乾田,還有屋前那條川流不息的小河,都一如既往的那麼親切。即使走了好遠的山路才到家,也很興奮,因為家裡有親愛的媽媽和她做的可口的飯菜。家鄉的變化還是很大,村公路都修通了,也相繼在硬化。

家裡太溫馨,我再也不想離開親愛的家人。可是村裡有見識的人說生活和詩歌都在遠方,那離媽媽不遠的縣城對深山裡的我們來說,也算是遠方吧。我把存摺里的錢取了一半給媽媽去看病,拿出另一半去了縣城。

城鄉自古就有差別。城裡,可以走很遠的路都不會像在家裡那段路那樣滿褲管都是泥巴,不愛走隨處可以招手搭車;城裡掙來的錢可以隨處買很多想要的東西,而不像媽媽在家裡刨地的錢換包鹽巴還走大老遠走得氣喘吁吁;城裡身體不舒服到處是藥房和醫院,而不像媽媽在家病了痛了離醫院遠只有忍着,忍到不能忍才去醫院開藥……我一定要在城裡有個家,到時候讓媽媽來城裡了有個走處。

我在酉陽街上轉了一個星期,決定先去學個技術再就業。我看準了美容美髮。我用自己的錢學了大半年,也在千千氏找到了工作。每天早起晚歸,給顧客頭髮造型,給顧客皮膚做護理。每天和各種類型的顧客打交道,聽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一天在嘻嘻哈哈的歡笑聲中度過,心情美美的,尤其是被顧客信任很有成就感。顧客待我如同閨女,給我介紹男朋友是常有的事,隔三差五就引薦那些有車有房的公子哥些進店。我看上那些車和房,只是和那些男人合不來。同學朋友合得來的挺多,可是我也不想回農村,我要自己看上一個他,讓自己的下一代在小縣城裡上學。

二十歲的生日那天,好朋友萍帶着他表哥給我過生日。他表哥黎明比我大一同歲,嫩白嫩白的皮膚一點也不像做內牆粉刷工的人,一雙大大的眼睛,因為比較內向,不怎麼敢用那雙大眼睛看我。我的話比較多,常常把他逗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回,他要走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下班得比較晚,一般都是自己一個人走回公司宿舍。就在第二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半路上碰見黎明。黎明說他剛好路過,邀請我去吃夜宵。一向沒有夜宵習慣的我卻毫不猶豫地跟着他走了。

他带我去了一家烤鱼店,点了店里最贵的鱼和小菜,还给我点了瓶维E,他自己就喝免费的白开水。席间,他不停地给我夹菜。我们好像很熟悉一样,吃饱喝足。那是很放松的一顿夜宵,在他面前我可以很自在地做自己。

每天,我們一個店裡的人七點二十開晨會,然後迅速開啟上班模式,努力做業績,晚上五點半下班後公司的人一起做晚餐,一起玩。只是,沒上班的日子裡,黎明出現在我生活中的時間多起來。黎明和我姐妹們一起出去玩,他不會主動為我姐妹們買單,也不會讓姐妹們吃虧,唯獨對我,他捨得花錢。我知道,他那樣一份工作,那樣的年紀,註定了是一個沒有多錢的男人。一個沒有錢卻願意為你花錢的男人,遠勝過一個有錢願意為很多女人花錢卻不願意為你花錢的男人。

半年後,老闆娘讓我做三店的店長,底薪加提成,一個月四到六千塊之間,我興奮得一夜合不攏眼。黎明也成了我公開的男朋友,他帶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原來他家在城南修了一套房子,大哥一層,他一層,他媽們一層。不用奮鬥幾十萬買房子,倒成了他最大的優點。

在黎明滿二十二歲那天,我也快二十一歲。他媽媽說我們都是十五歲就出社會了,也可以成個家,獨立自主生活了。反正我和黎明也認定了彼此,就默許了。他媽媽用最快的速度請了媒人去我家提親。對於婚姻,媽媽倒是依我,只是,媽媽要了六萬塊的彩禮錢。

在我們村里,要彩禮是常有的事,多則十幾萬,少也要三四萬。我覺得父母養我們幾姊妹確實辛苦,幾萬彩禮是應該給的,但是黎明家卻不願意給出六萬塊,那錢也是要他們辛苦掙很久才存得下來。雙方父母僵持着,甚至還出言不遜,我和黎明夾在中間很為難。

最後,為了我和黎明的婚事如期舉行,黎明媽媽妥協了,拿出六萬彩禮,並且結婚時媽媽那邊的肉黎明媽媽他們從酉陽買下去。農村的婚禮開支也比較大,肉沒夠吃,媽媽們花了近一萬塊煙錢(每個人來送禮就得煙一包,花生和瓜子一袋),酒菜錢兩萬多,加上給我的那些嫁妝,六萬塊錢彩禮差不多花完。

就在黎明他們敲鑼打鼓來村里接我去酉陽他們家那晚,我終身難忘。接親的到了,由於我們在村里已經擺了兩天半酒席,好菜吃得差不多了。他們接親一行人到達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過了,管事的人沒安排他們的晚餐,只預計他們的夜宵(麵條)。然而接親的禮官沒有說清楚,那些接親的人硬是要吃飯,並且自行在廚房裡自己動手煮菜吃,把能吃的可以吃的都煮了。我們村裡的親戚和接親的人起了衝突,只聽他們說喊了六萬塊還菜飯都沒得吃的……

我聽他們吵成一團,心裡堵得慌,媽媽在一邊直掉眼淚,父親向來懦弱,對親戚說隨便他們怎樣。我姐姐是在外面和姐夫有了孩子回家後滿月酒和婚宴同時在婆家辦的,比較簡單,親戚也圖個便宜,沒啥說的。現在我結婚這麼一鬧,親戚中七大姑八大姨議論紛紛,都說我不懂事,一大家子也都把不滿發泄在我身上。

我們村裡有哭嫁的習慣。發親前,媽媽像村里所有的母親一樣――女兒出嫁時哭嫁。媽媽哭得傷心欲絕,我也跟着和母親抱頭痛哭:哭和母親走過的這一路,哭母親的命苦,哭馬上要離開母親。我和媽媽哭在地上起不來,直到黎明跪着說他以後會善待我、會孝敬媽,直到別人把我們分開,我才不得已停止了悲傷。

婚禮一過,媽媽們恢復到各自過日子的原狀。我多了一個家。我依然像原來一樣上班,日子比以前輕鬆些許,有黎明照顧,有黎明媽媽做好的晚餐。黎明家待我還不錯,只是他們還對媽媽要的那六萬彩禮耿耿於懷,媽媽也不愛搭理他們,兩家媽媽不相往來,媽媽就是上了酉陽,也不愛到我們家裡走動。我後來還聽說,媽媽對親戚發話以後四妹五妹出嫁不喊彩禮。

如果結婚,是要讓媽媽變得那麼不開心,我寧願不結婚。可是我已經懷了小寶貝,醫生檢查說是女兒。

我輕輕撫摸着肚裡的小貝貝,我向她保證:待貝貝長大後,媽媽一定會高高興興把貝貝交給她的如意郎君,媽媽要讓彩禮那個名詞在貝貝的字典里找不到!我要趁自己年輕,努力創造財富,讓女兒多讀書,像那些大學生一樣快快樂樂。 我只願:我陪貝貝長大,貝貝陪我變老。於是,我想到了我的媽媽,她養我們姊妹五個長大,我們一樣也該陪她變老。我要改變現狀,待妹妹們都出嫁,我要把爸媽接到家裡來一起過。

十五到二十三,算起來有那麼多個年頭,過起日子來卻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我可以努力掙錢,可以努力把日子過好,卻怎麼努力也留住不時間。時間總是轉瞬即逝,把媽媽從我這個年齡,變成如今白髮大姐姐,任我怎麼許願,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也回不到從前…… 。[1]

作者簡介

劉海燕,酉陽教師,現居住在酉陽碧津廣場。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