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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看見的(李虎山)

《我所看見的》是當代作家李虎山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我所看見的

——(新作非虛構文學《五十年的眼睛》自序)

這本書寫得很快,前後用了不到兩個月時間,完成了三十萬字初稿。原計劃完成長篇小說《之間》和《歸鄉》後,再開始寫這本書。有一天, 突然感覺頭暈,一量,血壓高了。夜裡,心靜不下來了,想了許多事情,也許是被高血壓嚇着了,總想着,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如果血壓出了問題,那將是一生的遺憾。心中想的那件,就是這本書。

這本書,是幾十年來,最想寫,也是很早就計劃寫的。當初還不會寫文章時,就立下誓言,如果有一天,自己會寫文章時,一定要寫我的廟嶺,寫廟嶺的人,廟嶺的事,廟嶺的風物,廟嶺的世故,廟嶺的人情,廟嶺的山水,廟嶺的歷史,廟嶺的變化。那時候,廟嶺還是一個信息閉塞、交通不便的小山村,人們一年四季忙在土地里,收穫的糧食,總是接不上茬,到了每年春天,隊長總要組織人到外地借糧食度春荒。廟嶺出門,僅靠一條羊腸小道。那時候和現在的想法不同,總想着,到了我會寫書的時候,廟嶺一定是個美麗富饒的地方,會有現代化的機械,在村莊北邊肥沃的土地里收割莊稼,且莊稼年年豐收;到了盛夏時節,生產隊的曬場上,會有許多麥草堆,詩意地排列在社房周圍,人們在六月十五吃頭茬白饃時,母親們不會再在為數不多的白饃里做假,加入充份量的土豆泥;到了繳納公購糧時,會有四輪東方紅拖拉機,開進廟嶺,拉着人們去交公購糧,廟嶺人不再頂着火辣辣的太陽,背着篩選出來最好的糧食,餓着肚子,汗流夾背,翻山越嶺,去完成農民對國家的唯一貢獻;廟嶺人一定會過上「電燈電話、樓上樓下」憧憬中的日子,那樣,廟嶺就會距共產主義很近了,家家戶戶沒有憂愁,人人都快樂得像神仙,自由,奔放,春播、夏管、秋收、冬藏、勞動、收穫,人們用勤勞的雙手創造着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年節時,大人小孩都有新衣服穿;有肉吃,一年四季,村莊裡氣氛安祥和諧,夫妻不會因為日子窮而天天吵架,村莊周圍的山水,清明無比......

可是,人生世界里,理想和現實,總是彆扭的對立着,如今,半個世紀過去了,廟嶺人理想中的物質豐富了,現實的物質條件比憧憬中一切還要好出許多。但是,對於今天的廟嶺人,什麼都有了,他們卻感覺不到幸福,無形的生活壓力,像一副擔子,壓在他們身上,他們竟然在廟嶺待不住了,他們離開了養育自己的家園,翻過廟嶺,去外鄉掙錢謀生,他們沒有料到的鄉愁,緊緊地圍繞着他們行走在坎坷的人生旅途中。

為了寫這本書,做了許多準備工作,從上小學起,就開始記日記,甚至在家中的許多樹上、牆上、家具上做過各種各樣的記錄和標誌,比如現 在還結果的核桃樹、毛栗樹和柿子樹,都有我做的許多標記,那些標記,被歲月深深地鑲嵌在厚厚的樹皮里,雖然那些標記,不全是為了寫這 本書,我的想法是,讓歲月記住一些東西,讓記號證明一些過往,總是一件好事。為了記錄廟嶺的山水林田路和人,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照 相機還是希罕之物時,竟然花卻半年工資,購買了相機,學會了在暗室里沖洗、放大照片,學着為照片着色,想讓廟嶺的黑白山水成為彩色, 猶如我渴望廟嶺變得更加美好一樣,因為只有照片,才是世間最真實的記錄。

還有一種情況是離開。很小的時候,我總生活在別人家,比如大姐家,舅舅家,到上完小和初高時,離開了山溝,成人後,又去北京當兵,離 開,遠距離地看廟嶺,就和廟嶺人看廟嶺有了區別,我要一直生活在廟嶺,我所看到廟嶺的映象,也許和村人看到的一樣,正因為自己的離 開,產生了距離,產生了臆想,轉換了視角,才加深了印象。母親說,我有了對比,我比他們多了對廟嶺的思念,也就多了想象在準備寫這本書時,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自然地表現歷史,書寫真實,讓個體的人,適從潮流,讓事實為歷史代言,儘量使人物、事件和細節重現。

可以說,這本書中,全方位地呈現了半個世紀以來,我與廟嶺的血脈關係,隸屬關係,情感關係,成長關係,依附關係,我想向讀者表達的 是,我的擁納,我的回憶,我的記錄,我的感受,我的困惑,我的愧悔,我的焦灼,我的質疑,我的隱忍,我的迷茫,我的哀悼,我的痛楚, 我的淚水,我的留戀,我的牽掛,我的熱愛,我的適應,我的理解,我的懷念,我的渴望,我的憧憬,我的情懷,我的鄉愁,我的追尋。是想 通過對自己所看見的廟嶺這個極普通的小山村歷史的呈現,透視中國農村在五十年間的變化,記錄中國農民五十年來所走過的路程,反映中國

農民在半個世紀裡,對生命的體悟,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對偉大祖國的敬仰和依戀,對不同時期歷史光段的付出和回應。

一直認為,一個作家,所看見的,應該與普通人看見的有所不同,作家所看見的一切,都是寫作的素材,無論名家大腕,還是文學愛好者,寫 作的初衷,是表達,萌動了寫作的衝動和有了寫作的準備,都應該從看見開始,作家的職責是把自己看見的東西,經過加工整理,溶入進自己 的觀點、情感和思想,用藝術手法加以組合,還給讀者,才算抵達寫成的初衷,沒有這些,就沒有文學,也沒有作家。

被秦嶺緊緊擁抱在襁褓中的廟嶺,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精神領地,記事起,也就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全村有近200多人,我所看見的,廟嶺的

人也看見了,但我總認為,我所看見的,應該與他們看見的不一樣。河邊有棵老柳樹,他們認為那就是一棵老柳樹,他們心裡所想的,老柳樹 能做什麼用場,是解板後做成家具,還是將其在春天長出來的細枝割下來編成籠或筐,或者是砍了樹當柴燒。而在我心中,那棵老柳樹,除了 有故事,還有情感,少年的情感,成年人的情感,老年人的情感,故去者的情感,樹本身的情感。老柳樹像廟堂里的菩提樹,樹上繫着許多人 的情感和記憶,當然還有由記憶編織而成的故事,那些承載情感的載體中,藏着人的記憶,也藏着人們的祈願。母親曾經說過,你看人看事,

要和我所看的得出的結論不同。我問她為什麼?她說,你走的地方多,見的人多,經的事多,你會讀書,書中的人多,廟嶺的人和事在你眼 中,肯定和在我眼中不一樣,你看見的人和事,你會和書中的人和事作對比,你會和你在外面見過的人和事作比較。她還說,比如咱們死了的 劉隊長,我們只能看見他大公無私,而你應該知道,他為什麼會大公無私,是什麼原由讓他大公無私。我信了母親的話,也利用了母親的話, 結果發現,母親猶如一位哲人,話雖普通,道理卻深刻至極。在寫作過程中,我尊循了母親的教導。

這些年,關於故鄉的隱退,人們寫了太多的文字,人們斷斷續續地寫鄉村,跳躍式的書寫,或者是迴避式的書寫,許多文字,迴避了真實,寫 出了存在,迴避了苦難,寫出了希望,有些文字,在書寫中,遺失了鄉村曾經的歡愉。我堅持選擇式的書寫,以事實為依託,寫人們的喜悅, 也寫苦難,我想寫出大時代背景下,農民的思想和意識,及由意識折射出來的行為。之所以想全景式、縱深式地書寫,是想告訴人們,昔日鄉

村,也曾經輝煌過,鄉村的人,也快樂過,幸福過,我想告訴人們,為什麼鄉村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其中原由是什麼。

廟嶺半個多世紀的歷史,僅靠這40多萬字,肯定是記不全的,我選擇的事件和人物,必然有我的想法,時代,人物,場景,事件,我要反映我 心中,那些事件的意義所在,不只是單純的羅列過程和安排時間順序,將人物記錄在案。比如跛子何忠福這個人,他一生,在廟嶺人眼裡,是 個殘疾人,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是個餓死鬼托生的人,而這個人物對我而言,是最有特點的人。他攬罪上批鬥會,想進監獄,他最後說給父親 的遺言,他一生活着的意義。廟嶺在那個時代,有許多光棍,只有他,活得和別的光棍不同,說他苦,比別的光棍苦了許多,但他的人生中,

是有希望的,哥哥何忠有的兒女就是他的希望,而別的光棍,吃喝或許比他好,自由,不遭白眼,不受人指責,但他們與他比少了希望。他之 所跟着兄長何忠有在大年初一修地,擔着柴草上集趕店,憋着屎尿趕路,因為他為希望而活,他的希望就是他的靠山,是他活着的精神支柱。

我知道,這類題材,放在文學作品裡,歸類或許都是問題,文學上把這種寫法叫在場,也叫非虛構。而我遵循的是真實的寫照。我不喜歡在語 言上弄得文縐縐的,我的書是寫給廟嶺的後人的,我只想書寫自己看見的真實,我是要讓廟嶺的後人,知道這些歷史,不像昨天和今天的廟嶺 人,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經歷了什麼。對人來說,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是一種悲哀,我一直背着這種悲哀在行走,我不想讓廟嶺的後人 也背着悲哀行走,我想讓廟嶺的後來者知道,在他們之前,廟嶺發生了什麼,都有些什麼樣的人,經歷了什麼樣的事。記錄廟嶺的歷史,算是 自己給自己一個很想完成的任務,當然,也是一種報答,報答廟嶺給了我的一切。我試圖在表現真實的人生經歷中尋找自我,藉以擺脫現實生 存中面對的困惑,而文字對我而言,是一種可以依靠的東西,是我用於解除困惑明白自我的一種手段,我想用文字表述自己與世界的依存關 系,通過文字與廟嶺的前人交流,與後來者交流,與歷史交流,與時間交流,與自然交流,與未來交流。記錄過去,是為了現在,更是為了未 來。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一直喜歡王維的說法,雖然幾十年來,在城市生活的日子比廟嶺多,但我並沒有放過廟嶺,廟嶺猶如一簾幽 夢,夜夜於我的枕邊,與我同眠,它是我在城市的另一個太陽,賜溫暖於我,照耀我前行。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一個愁字,定在心中,這個愁,不是我的個體之愁,是整整一個時代的群體之愁,也許時間會消解這種愁,可不知道要等待多久?如果是在寫作一部小說,也許我會依自己的設想,借用自然的景物,將愁字埋沒,面對歷史,我沒有辦法將隱沒在廟嶺山水間的愁抹去,它和暗藏在我心中的愁一樣,真實的存在着。

為愁而愁,為愁而作,也許這是我寫此書的初衷。[1]

作者簡介

李虎山,1978年入北京衛戍區服役,79年入北師大學習。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