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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南埡的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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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南埡的情緣》中國當代作家元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與南埡的情緣

_____陳斌執編《南埡村志》藝文專稿

我老家在南埡之西的桃子園,隔水木溪與南埡東西相望。從南埡出發,經南埡回家。祖祖輩輩與南埡割不斷的情緣,注入到我的血脈之中,已七十餘年。 南埡在我頭腦中,是一個古老神秘且神聖的地方。當我置身於她反下字形街道中,漫步在南北向直街和兩道並不平行的東西向橫街上,踏着青石板,目光掃向板壁或土牆廊檐下的街鋪,嗅着食品美味和衛生所的藥香,頭腦里就是這種感覺。那時我還是個孩童,並不明白,她會是我終生去來必經的地方,是我情感所系之地。不過從那時起,我一直以南埡為榮。

南埡的古老起於何時我不知道,但廣泛流傳的故事,說東漢末年,後來成了蜀國之主的劉備,曾在這裡阻擊過曹操從新野揮殺而來的追兵,故名攔仗埡;而且可與當陽長坂坡、遠安回馬坡、大王岩張飛派軍打望等地名故事相印證。說明自漢以來,南埡已是北通保康、南通荊漢的要道。上世紀六十代以前,周圍老百姓一直稱為南丈埡,後來由於許多機構簡稱為南埡,加之官方認可,民間才逐步接受。一如棠埡原稱棠梨子樹埡,後分鄉人民公社成立,設棠埡管理區於此,老百姓才跟着稱棠埡。有人試圖簡稱桃子園為桃園,因無官方推動,並未成功。

南埡神秘。曾是三大著名埡絲產地之一。南埡棠埡苟家埡盛產埡絲,宋史有記載,歐陽修有推薦。小時候我家也養蠶,結了繭子買個供銷社。集體化以後依然在我家養蠶,滿都是蠶寶寶,在蠶架之間側身才能過。用時候用手摸一下蠶寶寶,母親就說:「手髒,會讓蠶寶寶染病的!」我就不那麼喜歡蠶寶寶了。高中畢業回鄉參加生產勞動,就包括嫁接桑樹、採桑葉,生產隊在倉庫和社員家餵了很多蠶。嫘祖在西陵峽一代教民植桑養蠶繅絲的傳說一直延續至今,南埡的歷史應該可以推到上古時期。可惜,現在的夷陵人口中,屬於唐宋以前原住民後裔的,僅百分之五左右,大多是移民後代,很多歷史難以從口頭流傳來考證。另一種感覺瀰漫在心頭,是我這個鄉里人走在南埡磨得光光的石板街上,看到沿街的板壁樓房、土坯樓房,沿街店鋪的招牌,衛生所藥香四溢和醫生面前線裝藥書的氣味,南埡人來回踱步的悠閒高貴以及言談舉止和生活習慣與我在鄉下所見大為不同,神秘莫測,估量不透。

南埡神聖。遠近幾乎所有人(當然也包括桃子園人,包括我)崇拜的偶像都在南埡。剛一懂事,長輩告誡我們要學習的榜樣,第一個是出身寒苦、為地主放牛、上學中飯吃不上獨自到墳地躺一會兒、後來卻考上清廷官派留學的全老爺;第二個是同樣出生貧寒、父親早逝、刻苦讀書、解放後成為北航副教授的徐學賢。全老爺念經禮佛旳萬家河離我們家很近,和南埡場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我少時所見遠近有文化的人,都出於全老爺所辦的南埡小學。徐學賢是我母親族弟,原是小桃子園紙家灣人,解放前搬到楊家院子,我的第一張照片是他1957年和舅媽新婚之後回宜昌老家到我們家時拍照的。南埡是我們那代人心中的精神聖地,我也終於在1959年秋走進南埡小學讀五年級。

袁家的祖先元末明初從江西移民而來,定居於南埡、袁家沖、插旗、棠埡、桃子園一帶六百餘年,至我為21代。始祖的墳墓,在小桃子園轉包上。「面朝大王岩,向打擂鼓台(陰宅朝向講究女打凹男打包)」。擂鼓台是南埡高兒嶺的一個山包,大王岩在南埡之東。東西兩山中間一條大路,南埡守在宜昌至保康的大路上,是周邊許多人進進出出的必經之地。

大小桃子園曾經是兩個獨立的大隊,1962 年貫徹「調整、鞏固、充實、提高」方針中合併為桃子園大隊,21世紀初併入棠埡村。大小桃子園向西向北出行的人少,多是向東向南,趕分鄉下宜昌,非經南埡不可。我所能知,民國以來祖父、父親、我、子侄四輩,一直經南埡進出。

桃子園人的生產生活離不開南埡。上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南埡一直比棠埡、金竹街市繁榮。這裡有食品所及生豬收購中轉站、糧管所收購站及糧店、供銷合作社百貨生資飯店旅社、衛生所、郵政所等國營、集體單位,還有個體經營的裁縫店、白鐵加工店、理髮店、鐵匠鋪、炸油炸坨賣包子的食品攤。糧管所及收購站60年代中期遷到金竹涼水井以前,桃子園人趕場、交公糧、買生豬、賣山貨、購置修理農具、理髮看病、添置日常生活用品,都到南埡。解放前後學生讀書,也上南埡小學。我五叔抗戰時期上全敬存開辦的南埡小學、小叔解放後才從南埡小學高小畢業,我五年級從南埡小學越級考入宜昌縣三中讀初中,弟弟一年級在南埡小學就讀,二妹從南埡高中畢業。不僅如此,南埡是水地區,桃子園是旱田地區,桃子園姑娘找婆家,南埡是首選之地。我有許多至親的人在南埡。

我五叔五十年代初就和我家住一個屋場,1954年和父親一起修「荊江分洪」工程,長期睡濕漉漉的工地潮氣浸了肺,感染肺結核,長期在家休息。他本是抗戰時期南埡小學的學生,對校長全敬存的故事自然知道很多,五六十年代一沒事,就給我講全老爺的故事,唱全老爺作詞的南埡校歌「巍巍大王坐平東方,揚揚清流蜿蜒其旁......」放牛娃的求學精神與文辭精美的校歌在我心中紮根,從精神上把我與南埡栓到了一起。晚年,他和五嬸搬到馬家塝,也成了南埡人。

我祖父到過南埡是肯定的,但有沒有經過南埡到宜昌到分鄉,沒聽老輩講過。父親是親口講過,解放前和解放初的二十年間,他幾乎每個冬季都挑木炭下宜昌。1937年我大伯、祖父相繼去世,留下祖母、父親和四個叔叔兩個姑姑。父親十六歲,要承擔十多畝旱田的主要農活,冬季還得請人換工燒炭挑到宜昌買。我記事已到五十年代中期,他還和四叔、五叔等一起挑炭下宜昌。還講有一次和五叔挑炭下宜昌回來已是半夜,在家對門二三百米遠的橫路上,望見兩人打着火把,從五叔豬圈過道場到我家豬圈。以為是母親和五嬸看豬還有夜食不,大聲呼喊,沒有回應。接着火把就飛了起來,一路下了萬家河。二人各自叫開門,分別問母親和五嬸怎麼回事。她們說,早睡了,沒打火把看豬子,哪知道咋回事。父親和五叔說,難道我們兩個男人真見鬼了?我聽得心裡毛炸炸的。一直沒弄清是怎麼回事。

解放後我父親擔任了初級社、高級社社長書記、大隊書記,年年到分鄉、宜昌開會,60年代我上初中高中,他給我送菜送伙食費,每次必經南埡步行來去。我當兵期間在小溪塔成家後、轉業落戶小溪塔後的十多年間,燒的柴和木炭,都是他從南埡搭車送來。一大早背到街上,托人找便車,出錢搭車,有時等幾天才能成行。來了住上一夜,又匆匆趕回,田裡活不能丟。80年代我父親已六十多歲,且患肺心病,背一百多斤柴到南埡搭車,多不容易。世紀之初他年已八十,和母親來小溪塔看我和四個妹妹,也是走到南埡,再搭車。可以說,南埡是他一生最重要的驛站。他的血脈傳給了我,我一生繞不過的驛站是南埡。 我對南埡有記憶,始於50年初隨父母到南埡趕場、看燈、打油、理髮、做衣服、走親戚,情景至今還時常浮現。那時南埡經常有物資交流會,遠近幾個合作社的人都會參加。大人選東西,小孩追文明戲。供銷社蔡曉英和她後來的夫婿食品所劉主任等演出《整懶婆》,我記憶猶新。戲裡「你說我好吃,頭髮掉進嘴裡我都沒吃」「你說我懶,我半夜還起來熱油鹽飯吃了」及忽悠懶婆頂磨盤、不承認改就不幫她放下的情節,我記得清清楚楚,還時常模仿逗笑。全順信等表演的獅子登桌子,也是孩子們追逐的對象。十來張八仙桌,兩丈多高,雙獅抱柱,一層層爬上去,爭鬥踢打,然後從頂端飛下,看得驚心動魄。街上的食品,最喜歡吃的是油炸坨。蜂窩般的柔軟酥香,油而不膩。父母不僅買給自己的孩子,還時常買一串帶給家裡有孩子的親戚。

從老家到南埡5里多路,走一半下坡路過水木溪河,對岸是南埡地界,但到南埡場還有一半上坡路。爬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都要在埡口上冬青樹下的大方石上歇一歇。經沙谷崗,時家老屋北或南兩邊的埡口,進入南埡場。南北埡口之間,有座金字形的山鎮守在南埡場後,面向大王岩,背對時家老屋。山上有稀疏的松樹和杜鵑。深秋和春季杜鵑盛開,一片火紅。北口左手路邊的田頭,曾有兩株高大的松樹,是南埡場顯著的象徵。再過堰塘堤,就進入石板老街了。從南口進入,有很大一塊平場,為炭質頁岩風化沙壤,很長時間被當作鎮壓惡霸、槍斃罪犯的刑場。土改時插旗鄉偽鄉長袁當界等地主惡霸就在這裡處決。

我第一次獨自到南埡,是1955年上學前去打香油。母親拿出五毛錢和一個油壺,塞到我手上,說「快去南埡糧管所店子裡打一斤香油回來!」正在我家道場為合作社打麥的袁先繩幺爹說:「他能把油打回來,我一口喝了。」我說「好,您可要說話算話。」提着油壺跑起來,經楊樹灣,下羅筐岩,一路蹦蹦跳跳,過了沙谷崗,從北邊的大松樹埡口進入南埡場。糧店就在場西頭的橫街上,斜對面是楊宣楠的裁縫鋪。打完油,交了錢,只看了幾眼光滑的石板街、高聳的兩棵大松樹,就打迴轉,徑直回家。來回十來里,不到半個時辰。上了道場坎,便要先繩幺爹把油喝下去。母親笑着說「我出錢打的油哪能給他白喝了。」把油壺從我手裡接了過去。

上了小學,父親為我剃頭,路過的人見刀子不快,把自己的刀子遞過來。父親接過就刮,結果讓我感染癩痢。用好多藥無效,得知南埡街南頭的理髮匠能治,父親帶我去一次,而後每個星期我自己去。頭颳得光光的,塗上藥水,在太陽下曬,並說曬夠效果才好。有次理髮上藥後去十字溝姨媽家,烈日當頂,曬我頭痛眼花、眩暈作嘔,在南埡小學背後埡口的沙谷地陰涼里躺了個把小時,才繼續上路。頭上癩痢上了初中才全好。

1959年我初小畢業,考入南埡小學,帶弟弟到租民房寄讀。我讀五年級,他讀一年級。正是最困難的時期,食堂解散,一家五口三個月只發十八斤紅高粱頭子,菜到冬季才種起來。每周帶一籃子樹皮粑粑和一碗紅高粱頭子面,自己開伙,每餐打一碗稀湯湯的糊餖,蒸兩個樹皮粑粑。帶米在學校食堂蒸飯的同學,見我們吃樹皮粑粑,也想吃,願拿糧換。我借了稱,一兩換一兩。換的糧食不敢放開吃,稍微多放一點煮稀飯,就樹皮粑粑。本周未吃完的留到下周。為家裡節省糧食,多帶樹皮粑粑和黃菜。粑粑儘量換糧食,稀飯里多放黃菜。湊湊巴巴度過那一年最難忘的日子。

11歲那年,第一次從南埡出發到分鄉,是和挑篾的同學結伴而行。一群十來歲的同學已是挑篾賺學費的好手,各人挑50—70斤不等,從十字溝挑到分鄉,一百斤一塊錢。我挑的不是篾,是母親摘的19斤青辣椒。母親送我,天不亮出發,到堂上看我與挑篾回合,才回去。走到普溪,一毛一斤買了,空手到分鄉,坐在木橋上等同伴交了篾領了錢,再一路回家。

1960年跳級考入縣三中(1962年合併為一中)初中,1963年考入宜昌二高,1967年秋回鄉,七年間上學、回家,都必經南埡。1964年宜保公路從普溪黃土坡修經南埡後,有了從宜昌往返遠安的班車。可是,那時沒錢,而且過路車不準點未必擠得上去,來去仍是步行。初高中每月請假四天回家。從分鄉回家只需半天,和同學們結伴去來,並不見累。從宜昌鎮鏡山回家一百多里,天亮出發,天黑回家,要一整天。途中在黃花吃三分錢的飯兩分錢的白菜,到涼水井又餓了,還得吃兩分錢的飯一分錢的白菜。有一次到涼水井時身上沒一分錢,眼巴巴望了望路邊飯店熱騰騰的飯菜,咬牙離開。走到南埡場背後的鼓鑼埡,望得見家,餓得頭昏眼花,無法動步,只好在一塊石板上躺下。太陽落山時,才爬起來咬牙前行。下鼓鑼埡天蒙蒙黑,碰到一團黑影,心裡一緊,什麼怪物?走到跟前,才聽到一聲「哼——」,是個背枝子柴的人。待歇下背簍抬起頭,才看清是牌渡河七十多的劉家婆婆,我家老房偏水的原住者,本家祖母輩,解放前搬到南埡,一直回小桃子園撿柴。她說:「國新,你放學了?」我說:「回家洗被子,換衣服。」「哎,老不中用了。」說着顫微微從衣兜掏出比雞蛋大一點的燒紅薯:「你吃吧,從宜昌回來,肯定餓了。」我怎麼會吃老人的食物?連忙說「我不餓,您吃了,好上坡,天黑了,您還有好幾里路呢。我也走了。」幾十年來,看到石板想起老人,想起老人就想起石板,困苦中的溫暖一直在我心裡。

兒時趕場,蹦蹦跳跳到南埡,路過沙谷崗,路邊的刺果子、小橡子、木楂果子、映山紅,曾是最愛。初中暑假,和五嬸到南埡場賣梨子,9分錢一斤,比米貴,我提的十多斤居然全賣了。回鄉勞動期間,到時家老屋旁邊生產隊的水田裡背欄糞、整田、載秧、割谷,來去不是背就是跳,上坡腿打顫,下坡膝蓋酸;大熱天到南埡為母親抓藥,赤腳踏在鼓鑼埡的沙谷崗上,就像踏火石上;生產隊休息日帶弟弟和大妹背柴到鼓鑼埡賣,一天背四趟,每趟210斤左右,我20歲背120—140斤,弟弟15歲背50—60斤,大妹11歲背20—30斤,1厘—1分1厘一斤,兩天為家裡掙十多元油鹽錢。當兵以後,從1973年第一次探家到1982年轉業的10年間,每次回家、返隊,都由父親和弟弟到南埡場頭接送。帶的東西多,不接,背不回去。返隊的時候,南埡不好打車,要請熟人攔車,不認識人可能幾天搭不上車,自然也要家裡人牽頭。有幾次實在搭不上客車和貨車的駕駛室,只好坐在煤車上,弄得全身煤灰。轉業之初10年之久,每次回家也是搭車到南埡場頭,經南面埡口步行回家。春節期間進出搭車都難,只能提前回家提前返回。一家人坐過雨雪中行進的敞篷車、擠擠攘攘的縣班車,後來才有單位小車送,但也得從南埡走回去。出來如果沒有約好車接,依然得托人攔車。順順噹噹買票坐車,是在新世紀之後。可是到了南埡或棠埡,還有一段路沒有車,依然十分不便,直到子侄們有了私家車,每年給父母上墳,才能直達。坐車,仍從南埡經過。這個節點是生命中繞不過的,留下記憶太多。 南埡有我至親的人,我與南埡割捨不開。我兩個姑姑一個姨媽三個妹妹,四叔的二女兒,嫁在現屬於南埡村的南埡和十字溝;五叔七十年代搬到南埡馬家塝;叔伯舅舅的家也在楊家院。我到他們家裡去,都要經過南埡場。南埡還有我很多小學中學同學與戰友,甚至有我不舍的初戀。多少回憶,車載斗量。只是時間久遠,一些人離場,一些人健在,叫我牽心掛腸,濃得化解不開。每次經過南埡,注視西邊上下兩條保存完好的橫街,依然靜臥在藍天白雲下,一抹陽光在坡面屋頂和板壁、石牆、土牆上閃爍,似一位老人喃喃訴說百年故事。我仿佛看到了那些親人,回到了兒時在長輩家和表兄妹們一起玩耍的時候,心情隨之墜入蒼茫之間,遙遠的歷史和親歷的記憶湧上心頭,一股催人淚下的詩意久久縈繞於懷。

由於體制變遷,南埡的食品所、糧管所、郵政所、供銷社、衛生所等機構都已消逝,作為街市的南埡風光不再。但是,代之而起的是,村民漸已小康,走向富裕。尤其是南埡花田農家旅遊的興起,使南埡名聲大噪。加之開發中的十字溝將軍岩康養旅遊風景區,南埡的未來必然更加興盛。我亦為之歡欣鼓舞。[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