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那一樹花開(閔正威)
作品欣賞
懷念那一樹花開
——題記
在初春時節，空氣中瀰漫着一絲微涼。
單位委派我去新加坡研修雙語教育，為提升個人整體形象，我預約了造型師。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專業店做髮型。
清晨的雨，如潑墨般傾瀉而下，愈演愈烈。我聞到飄入窗口的潮濕的林木氣息。庭院裡積了齊膝深的水，屋檐口湧出一股股粗大的水，翻滾下去與地上的積水匯合。池塘已是一片汪洋。
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天放晴了，像出嫁生了孩子的婦人顯得端莊而又沉靜了。
髮型設計的時間比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我上班快要遲到了。我匆忙去站台趕公交車，一根低垂的樹枝與我擦肩而過。
因我的觸碰，樹枝上的雨水，如斷了線的珍珠，灑在我的頭上、身上，順着衣角滑落，地面濺起朵朵水花。我仰起頭，看了看…..
那棵樹，高聳在一棟兩層樓房的屋頂上。那一樹淡淡的小黃花，黃得那樣寂寞，卻又香得這樣銷魂。久居小城，生活慣性滑行，我居然沒有留意過站台旁邊的這棵樹。
這是一棵挺拔的樹，在風裡自然地飄搖，她沒有固定的姿態，有的卻是一種從容，不吃力，不做作，不雕琢，不緊張。獨獨有一枝伸展了出去。
或許，她以噴灑雨水的方式，熱情地與我打招呼。她像一位熟識多年的老友，溫文爾雅，不斷輕撫歲月的琴弦，以最動盪的平靜，最不動聲色的招搖，入心，入夢。
人生最真切的，莫過於內心的知覺。
原本沮喪的心情，瞬間被擦肩而過時感到的無法說清的惆悵與依戀所替代。儘管，她弄亂了我的頭髮，我選擇原諒了她。
自從那時，我發現自己每天都渴望見到她，哪怕只看一眼，深深一瞥，淺淺一笑，無論晴雨。
夏天，她為行人提供一片綠蔭。深秋，金黃的落葉鋪滿小徑，人們享受着歲月靜好。冬季，她傲然屹立在冰雪中，用偉岸挺拔裝點了整座城市…..她讓候車等待時的單調乏味變得溫情雋永。
一天，我等車的時候，收到一則氣象局推送的短信：惡劣天氣預警，未來6小時內主城區風速7到9級。
烏雲正在聚集，風越來越大。我分明聽見來自我腦海中的一個聲音：快點跑！現在！……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露出來，已經是下午3點了。我如釋重負，輕輕地一聲嘆息。
我依稀聽見遠處有電鋸伐木的聲音。我的胃因擔心而繃緊。我匆忙跑向站台，遠遠地看見，我心心念念的那棵樹已經被連根拔起。走近了，枝頭的花瓣散落一地，如輕盈的夢境，美麗而短暫。
那一刻，我篤信清晨的那個聲音是來自於那棵樹的呼喚與求助。她曾真心真意待着人們，而人們卻以如此的方式讓她告別這繽紛的世界，終究是錯付了。
自此，與我而言，雨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特殊情愫，既有望眼欲穿的期待，也有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的壓抑之感。
生活的藝術，需要我去領略。我懂得看散淡的雲，聽寂寞的風，呷一口微涼的茶，然後再深情地塗鴉幾行文字，記錄些瑣碎日常，安撫躁動的靈魂。
與家人散步時，我駐足街頭，摘下一片樹葉，邂逅一朵花的盛開，美到窒息的瞬間，充滿了生活的歡愉。
有時，我會傻傻地暗示自己，去走同樣的路，聞一聞站台邊那淡淡的一樹的小黃花，聽一聽街頭熟悉的音樂，看一看小城裡的「人間煙火」，想象着那棵樹依舊綠意盎然繁花滿枝。以為這樣，便可以回到那已經逝去的世界。至少現在，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真的在繽紛之中。
我願在龐大的光陰里，青山獨醉，無端歡喜，以澄明的心接納每一次榮枯，無所謂怒放；以潮汐的眼看待每一次盈虧，無所謂圓缺。
作者簡介
閔正威，信陽人，碩士研究生,河南省西華縣第一高級中學英語教師，中小學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