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老高(楊桂香)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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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老高》是中國當代作家楊桂香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懷念老高
幾年過去了，一直不敢觸及一種心痛。
那天早上心情不錯，特意為辦公室的同事買了早點，一路熱熱火火地往單位趕着去簽到。遠遠就看到大門口立着許多同事，平日大家簽完到都會匆匆離去，各忙各的工作，今天卻如此不肯離開，心裡好生疑惑。邊揮動着手中的筆書寫自己的名字，邊問旁邊剛簽完到的同事，她一句：「老高去世了。」我真的反應不過來指的是誰。「哪個老高？」同事因為心情難過，竟有些不悅，回了句：「還有哪個老高？」。許久我才反應過來，是呀，還能有哪個老高呢？單位里就一個老高。
帶着一種不可思議，忤在簽到桌旁，心是麻木的吃驚，以至於覺得這件事與老高有什麼關係呢？但卻滿目的淚水。不想被人看到，匆匆走進治安室，裡面坐着校警與一名軍訓的教官，沒敢迎他們的目光，徑直走到窗邊，那種咸澀的液體早已漫際臉頰……真的不想哭！因為我心裡根本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頭一天早晨簽完到迎面還向他打招呼呢。
老高是下馬關人，因為工作的關係來到了這個縣城，也來到了這所學校。他的年齡比這個學校的校齡還長。曾經代過語文、體育。他教過的學生總對他念念不忘，姐姐也是她的學生，她的孩子都上學了，總會提起她的這位恩師，說他對自己的每個學生就像農村在一個隊上的鄉鄰一樣，親切和善，更像家人。一個健碩的大男人，學生卻黏他、戀他。後來，他又兼職做學校的保管工作，像一個大管家一樣，操持着學校的後勤事務，事無巨細，樣樣管理得井井有條。教師教學工作中的需求他總能儘量去滿足、去解決，深得同事們的愛戴。
老高一家五口，家境不是很寬裕，五張嘴都指着他的工資糊口。可老高是極其勤快的人，工作之餘給人打工掙錢，就是為了讓家人過得更富裕一點，尤其還有一個兒子，因為癲癇病，也需要時不時治療。老高從來不抱怨生活，總是樂呵呵的，黢黑的臉膛從來都是充滿陽光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忽然離去了，就像一份明媚的陽光倏而消失在了無盡的暗夜。
那時整個校園裡都被一種無言的沉痛所籠罩。所有的同事，沒有誰還能像往日一樣去重複習慣了的工作程序，沒有誰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趕着匆匆的步履忙屬於自己的那份職責，大家心裡都沉澱出一種說不出的心疼與心痛。
是啊，誰會輕易來相信這樣的事實呢。在我心裡，他是那樣健壯高大，總覺得他不會生病，就算生了病也不用吃藥就能扛過去的，怎麼會就這樣猝然離世呢？正如大家所說的，他工作這麼些年沒有得罪過任何一個人，總是帶着一種豁達隨和與人相處，干任何工作都沒有怨言，且是那樣的踏實。在我心裡，他身上像有使不完的勁兒似的。
其實每個人都一樣，無法釋懷的哀痛，都似乎怕一個人獨處時會被那種情緒壓得透不氣來，寧可三兩圍在一起，彼此訴說，將那種悲傷換個形式表達出來，用一種很崇敬的憶念的形式表達出來，至少能緩釋內心中的那種郁痛。可那種情緒卻像濕霧一樣久久不肯散去。但始終沒人肯承認老高的去世是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直至開追悼會那天，當花圈、輓聯、哀樂……還有遺像，真實地呈現在大家面前時，我們才隱約有了一點真實的傷痛來，才隱約感知到，那張帶着淡淡的豁達的笑意的黝黑的面孔再也不可能出現在校園的某個角落，也將永遠的消失在每個人的視線里。真的怕極了聽悼詞，更怕極了他兒女的祭文，那種讓人心痛欲碎的文字，會像冰刀一樣划過每個人的心上。
大家都說了，老高的一生是辛勞的一生。所以留在每個人心上的也只有兩個詞：心疼、心痛……
不想敘述他的好，因為他的好烙在每個人的心裡，都不一樣，卻又一樣。
……
幾年過去了，總會在走廊里，在辦公室里，在校園的某個地方，依稀閃現着他埋頭工作的身影。依稀會聽到他像往常一樣用一種粗獷而深厚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叫自己去領取辦公室用品，每當我說了什麼俏皮話，他總會憨憨地笑着說句：「這個傻丫頭！」。甚至總會時時想起，每次單位植樹，那寂寥的野外他握着鐵鍬汗流浹背一言不發地挖樹坑、種樹的情境。他有時會大大咧咧地叫我過去與他一塊兒合着干，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他知道我瘦弱，干不動，只是想幫我干罷了，看着他頭也不抬地揮動着鐵鍬，黝黑的臉膛上沁出的汗珠在陽光的映射下閃着光，心裡好生過意不去，他卻若無其事地一句「不就一把臭力氣嘛」，隨之而來的總是憨實的笑聲。大家一起工作久了，更覺得像親人，有時會覺得他挺着像父親一樣偉岸的胸膛，為我們書寫了一個大大的「人」字。他幫任何人都一樣，誰委託給他的事情，他都會像對自己的事一樣賣力，很多同事家過喜事，他都比自己家過事還上心，在他眼裡不過是「一把臭力氣」，可就是那一把臭力氣，扯斷了他人生中的最後一絲氣息……
每個人都在感喟：像老高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走得這樣匆促呢？是啊，無論多好的人他都會用一種方式面對人生的謝幕，只是老高太累了，謝得匆忙了些，匆忙得讓每個人都難以接受，尤其難以接受一個老好人如此匆促的離去，哪怕你生了病讓大家去看一看也算是一種安慰。可什麼也沒有，連句暖心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作者簡介
楊桂香，曾用筆名 心已遠遊，安徽省南陵縣何灣鎮合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