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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麥疙瘩(查世霖)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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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麥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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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麥疙瘩》中國當代作家查世霖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憶麥疙瘩

在那遙遠的記憶里,父母親在飯食方面的「花樣翻新」中,我所嫌厭的多。唯有那道甜香的麥疙瘩飯,現在回想起來,還饞涎欲滴。

大集體時代,父親復員後連任了幾十年生產隊長,帶領社員群眾成年累月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艱難刨食。身為隊長,父親凡事吃苦在前,享受在後。作為帶頭羊,大事小事,都是他最操心最勞累。棘手難辦的事情,社員望隊委會,隊委會那一幫子呢,異口同聲,公推父親上前:″你是隊長,是黨員,你不上,誰上?!"勞動中,他肩上的擔子最重。為了激發社員的勞動積極性,送肥挑擔,他可着勁兒,隨時″超負荷"。臨到隊裡分糧食,我們家又必須禮讓三先,社員群眾挑挑揀揀之後,我們只能秤走劣等的米谷充數。

父親是隊長,兼之黨性原則極強,他從不會去跟社員群眾們明爭暗搶。在利益分配方面,別說以權謀私嘍,就是公平競爭,其他人輕輕一句話,也足以讓他退縮回來:″喔喲喲,你這個老黨員老隊長,還這樣子跟社員計較?!″人們拿準了父親的性格,忠厚老誠的他處處吃「啞巴虧」。父親明知自己吃了虧,也只能「發揚風格」,大度地隱忍不言。看着別人家挑走的優質米糧,再望望自家拿回來的劣等穀物,母親有時氣不憤兒,抱怨幾句,父親倒氣勢蠻橫起來,凶她:"我是隊長,又是黨員,你讓我咋辦嘛!"

利益分配上的虧欠,父親不去計較,卻自欺欺人地拿"我們家人口多勞動力少″做說辭,當作他無法讓我們吃飽穿暖的藉口。而他的那些″佞臣″們,諸如出納、會計等等人家,任是哪家人口,都比我家多,都是倆大人領着一大幫沒有勞動能力的子女,負擔一點不比我家輕,但人家口糧不短缺,大米拌合包穀面的"兩摻飯"一年吃到頭,讓我們看着都眼饞。我們上學放學,總要從會計家門前經過,老是看見他家娃們端着拌了辣椒水的兩摻飯,香香地吃,饞得我們直吞口水。自己家呢,等着自己的,一日兩餐,大多只有純粹的包穀面飯(我們戲稱之為″黃炸藥」),包穀面稀飯,甚至紅薯丁摻雜充數的包穀面飯等等等等。只有逢年過節,母親作主,想盡辦法弄些米來,才能吃上一、兩頓白米飯。那才叫真正的″像過年″一樣!

即便是包穀面飯,也僅限於秋收分到糧食以後的幾個月時間。時間一長,分到的口糧吃完,五荒六月里,我家囤籮就底朝天了,那一來,就得從隊裡預支糧食接荒度日。

從隊裡面預支到的只有小麥。那些年,耕牛是農業生產最重要的生力軍。冬季水冷草枯,草料欠缺,耕牛體質下降,營養跟不上,熬不過去,「老牛倒冬」的情況時有發生。為了保證耕牛安全過冬,酷寒的天氣里得為之增加營養。每年秋後分糧,隊裡都會留下一些麥子,冬季用來給牛馬增補養料。隆冬時節,冰封四野的嚴寒天氣,隊裡常常會用麥子煮熟當″牛料",分發給社員們,拿回去餵自家領養的牛馬。

本着寬辦窄用的原則,保管室的糧倉里,留存的小麥除了冰雪天氣里煮餵牛馬的以外,總會有一些節餘。這節餘下來的小麥,就成了我們這些缺糧大戶預支的"接荒"之物。

小麥是雜糧,預支則按″淨糧″算。這霸王條款是開群眾大會決議的。大部份人家不用預支糧食,你缺吃,需要預支,就活該!秋後分糧食時,扣回等量的稻子後,剩下能補分多少是多少。″淨糧"被扣去抵償了之前所預支的″牛料″,分到的糧食就少了,於是無可避免地陷入了又不夠吃、又接着預支的惡性循環中。所以,那些年,我家的飯食年年都有小半拉時間吃小麥製品。

這″小麥製品",絕不是餅乾、精粉面一般的精製食品,全是粗加工的粗糲之食。父母頂着壓力忍辱蒙羞地預支回麥子來,沒錢拿去加工掛麵——也捨不得加工掛麵來吃。因為機制掛麵常常會篩出許多麩皮,二老看着可惜。他們自己用石磨磨了,略略過過篩子,去掉絕不能食用的大塊麩皮和雜質,然後用"麥面″(注意:不是″麵粉″)做成糰子,清水煮熟了吃。這東西雖有個很誘人的稱謂一一叫做″雞腦殼",卻難吃得很。每當父母說″今天煮雞腦殼吃″的時候,我就膩歪得緊。那東西煮出來,絕不似湯圓那般軟糯可口,特板實,″一咬一個牙齒印",寡淡、粗糲,難以下咽。強自吞咽下去,那沒能清除掉的麩皮塊兒,颳得喉嚨生痛。但飢餓難忍,我們不得不像鴨子吞螺螄一般,愁眉苦臉地吃那「雞腦殼」。否則只能挨餓。每一回,父母提議說″煮雞腦殼吃″的時候,我就嘟嘟囔囔:″還不如做麥疙瘩吃呦!″

做麥疙瘩的工序比″煮雞腦殼吃″要複雜一些,用料也較前者更為講究。首先,麥面要過細地磨,麩皮要儘量地清除乾淨,這一點是最愁人的。等量的麥子磨出來的面,煮雞腦殼吃可將就一頓,做麥疙瘩吃就不夠填飽肚子了。這也是父母常"煮雞腦殼吃″的原因。為了敷衍日子,他們也是煞費苦心了!

做麥疙瘩的麥面,細細地磨了出來,還盡其可能地篩乾淨麥麩。然後,施少許水,拌濕,揎松,放到木甑子裡蒸。蒸熟後,一揭甑蓋,滿甑氳氤之汽蘊含着麥面特有的微甜和甘香朴鼻而來,麥疙瘩新鮮出甑了。盛一碗,蓬鬆疏散,像″兩摻飯″一般,讓人胃口大開。麥疙瘩爽滑、綿軟、甘香,雖然不能像″兩摻飯″那般百吃不厭,但是,在無法吃上″兩摻飯"的時節,能得一碗"麥疙瘩″充數,也聊能慰藉了。現在想想,要是有一碗麥疙瘩飯吃,肯定比"兩摻飯"還要受用!

麥疙瘩涼飯也很好吃。吃飽午餐之後,甑子裡剩下的麥疙瘩還會被我們惦記着。下午放學,直直跑回家,揭開甑蓋,盛一大碗。也不放鍋里熱一下,也不用佐餐的菜淆,就那麼吃光飯。爽滑的質感還在,綿甜甘香的味道更其顯著了。如果涼拌超辣的紅辣椒水,吃起來,另是一種味道——辣辣的,香香的,嘶哈之間,享受無窮,回味雋永……寫到這兒,我恨不能馬上得而食之!

不久前,我對老父親提起過:「要是能再做麥疙瘩吃就好了!″聽我提及麥疙瘩,八十多歲的老人也孩子般無限神往起來。但是,他的話讓我遺憾,他說,做麥疙瘩的麥面須得是石磨推出來的,竹篩篩乾淨麥麩才行。現在的精製麵粉,粉末化了,太細,做不出好吃的″麥疙瘩″。[1]

作者簡介

查世霖,貴州省安龍縣龍廣鎮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