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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家的苔絲·第四十二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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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家的苔絲·第四十二章出自托馬斯·哈代的代表作《德伯家的苔絲》。它描寫了一位農村姑娘的悲慘命運。哈代在小說的副標題中稱女主人公為「一個純潔的女人」,公開地向維多利亞時代虛偽的社會道德挑戰。[1]

第四十二章

現在天已經大亮,苔絲又動身了,小心翼翼地在大路上走着。不過現在她用不着小心,附近沒有一個人影;她堅定地往前走着,心裡頭又回憶起昨天夜裡那些山雞默默忍受的痛苦,覺得痛苦有大有小,她自己的痛苦並非不能忍受,只要她站得高,不把別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就行了。不過要是克萊爾也堅持這種看法,她是不能不放在心上的。

她走到粉新屯,在客棧里吃了早飯,客棧里有幾個年輕人,叫人討厭地恭維她,說她長得漂亮。這又讓她感到了希望,因為她的丈夫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對她說出相同的話來呢?為了這種可能的機會,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遠離這些偶然碰到的向她調情的人。要達到這個目的,她決心不能再拿她的容貌冒險了。當她一走出村子,她就躲進一個矮樹叢,從籃子裡拿出一件舊得不能再舊的勞動長衫,這件衣服她在奶牛場裡從來沒有穿過——自從她在馬洛特村割麥子時穿過以後就再也沒有穿過它了。她又靈機一動,從包袱里拿出一塊大手巾,把帽子下面的下巴、半個臉頰和半個太陽穴包裹起來,就仿佛她正在患牙痛一樣。然後她拿出剪刀,對着一面小鏡子,狠着心把自己的眉毛剪了。這樣敢保再沒有人垂涎她的美色了,她才又走上那條崎嶇不平的路。

「那個姑娘怎麼像個稻草人的樣子呀!」同她相遇的人對她的同伴說。

她聽見說話,眼淚不禁涌了出來,為自己感到可憐。

「不過我自己不在乎!」她說。「啊,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一直要打扮得丑些,因為安琪爾不在這兒,不會有人關心我。我的丈夫已經走了,他不會再愛我了;可是我還是照樣地愛他,恨所有其他的男人,我情願他們都看不起我!」

苔絲就這樣朝前走着;她的身影只是大地景物的一部分;一個穿着冬衣的單純素樸的農婦;她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嘩呢短斗篷,脖子上圍一條紅色的毛圍巾,下面穿一條毛料裙子,外面罩一條穿得泛白的棕色罩裙,手上戴一雙黃色手套。她那一身衣服,經過雨水的洗刷,陽光的照射,淒風的吹打,已經完全褪色了,磨薄了。現在從她的身上,一點也看不出年輕人的激情——

這個姑娘的嘴冰冷

一層又一層

簡單地包在她的頭上①

①見史文朋的《詩歌和民謠》中的「Fragoletta」一詩。

從她的外表看上去,她簡直是一個毫無感覺的人,幾乎就是一個無機體,但是在她的外表下,分明又有生命搏動的記錄,就其歲月而論,她已經閱盡了世間的滄桑,深知肉慾的殘酷,懂得了愛情的脆弱。

第二天天氣不好,但是她仍然艱難地前進,大自然與她為敵,但是它誠實、坦率、毫無偏見,因此她不感到苦惱。她的門的既然是找一份冬天的了作,找一個冬天的棲身之所,因此就沒有時間可以耽誤了。她以前有過做短工的經歷,所以決心不再做短工了。

她就這樣朝着瑪麗安寫信告訴她的地方走去,經過一個農場,就打聽有沒有工作,她決心在無路可走時才去瑪麗安讓她去的那個農場,因為她聽說那個地方的工作既艱苦又繁重。她起初是尋找一些比較輕鬆的工作,看到找這類工作漸漸沒有希望,就轉而找比較繁重的工作,她就這樣從她最喜歡的奶牛場和養禽場的活兒問起,一直問到她最不喜歡的粗重的工作——農田上的工作:這種工作的確又粗又累,除非是迫不得已她是不會自願乾的。

接近第二天黃昏的時候,她走到了一片高低不平的白堊地高地,或者說高原,高原上有一些半圓形的古墓——仿佛是長了許多xx頭的庫柏勒女神①躺在那兒——這個高原伸展在她出生的那個山谷和她戀愛的山谷之問。

①庫柏勒女神,古代希臘、羅馬神話中的大地女神,是眾神及地上一切生物的母親,她使自然界死而復生,並賜予豐收。

這兒的空氣既乾燥又寒冷,雨後沒有幾個小時,漫長的車路就被吹得白茫茫、灰濛濛的一片了。樹木很少,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即使生長在樹籬中間的那幾棵樹,也被種田的佃戶無情地砍倒了,和樹籬緊緊地綁在一起,這些佃戶本來就是大樹、灌木和荊棘的天然敵人。在她前面不遠的地方,她看得見野牛墳和蕁麻山的山頂,它們似乎對她是友好的。從這塊高地看去,它們是一種低矮和卑謙的樣子,但是在她小時候從黑荒原谷的另一邊看去,它們卻像是高聳入雲的城堡。再往南好多英里,從海岸邊的小山和山脊上望過去,她可以看見像磨光了的鋼鐵一樣的水面:那就是遠遠地通向法國的英吉利海峽。

在她的面前,是一個破敗不堪的村莊遺蹟。事實上,她已經到了燧石山了,到了瑪麗安做工的地方了。她似乎是非來這兒不可的,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樣。她看見周圍的土壤那樣堅硬,這就明白無誤地表明,這兒所需要的勞動是艱苦的一種;但是她已經到了非找到工作不可的時候了,尤其是天已經開始下雨,於是就決定留在這兒。在村口有一所小屋,小屋的山牆伸到了路面上,她在去尋找住處之前,就站在山牆下躲雨,同時也看見暮色越來越濃了。

「有誰還會以為我就是安琪爾·克萊爾夫人呢!」她說。

她的後背和肩膀感到山牆很溫暖,於是她立即就知道了,山牆的裡面就是這所小屋的壁爐,暖氣是隔着牆磚傳過來的。她把手放在牆上暖和着,她的臉在細雨中淋得又紅又濕,她就把自己的臉靠在舒服的牆面上。那面牆似乎就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一點兒也不想離開那面牆,希望整個晚上都待在那兒。

苔絲能夠聽出小屋裡住有人,聽出他們在一天的勞動結束後聚集在一起,聽見他們在屋子裡互相談着,還聽見他們吃晚飯時盤子的響聲。但是在那個村子的街道上,她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孤獨終於被打破了,有一個女人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雖然傍晚的天氣已經很冷了,但是她還穿着夏天穿的印花布夏裝,頭上戴着涼帽。苔絲憑直覺認為那個人是瑪麗安,等那人走得近了,她在昏暗中能夠認清了,果然是瑪麗安。和從前相比,瑪麗安的臉變得比以前更胖了,更紅了,穿的衣服也比以前更寒酸了。要是在從前生活中的任何時候,苔絲看見她這個樣子,也不敢上前去和她相認。但是她太寂寞了,所以瑪麗安向她打招呼,她就立刻答應了。

瑪麗安問了苔絲一些話,口氣很恭敬,但是看到苔絲和當初比起來,情形並沒有得到改善,於是大為感慨。當然,她隱約聽說過她和丈夫分居的事。

「苔絲——克萊爾夫人——親愛的他的親愛的夫人啊!你真的倒霉到了這個地步嗎,我的寶貝?你為什麼把你漂亮的臉這樣包起來?有誰打了你嗎?不是他打了你吧?」

「沒有,沒有,沒有!我這樣包起來,只是為了不讓別人來招惹我,瑪麗安。」

她於是氣憤地把裹臉的手絹扯了下來,免得讓別人產生那樣胡亂的猜想。

「你沒有戴項圈啊!」(苔絲在奶牛場時習慣戴一個白色的小項圈)。

「我知道我沒有戴項圈,瑪麗安。」

「你在路途中把項圈丟了嗎?」

「我沒有丟。我實話告訴你吧,我一點也不在乎我的容貌了;所以我就不戴項圈了。」

「你也沒有戴結婚戒指呀?」

「不,戒指我戴着;不過我沒有戴在外面。我戴在脖子上的一根帶子上。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結了婚,知道我已經嫁人了;我現在過的生活讓人知道了多叫人難過啊。」

瑪麗安不做聲了。

「可是你是一個紳士的妻子呀,你這樣過日子太不公平了啊!」

「啊,不,公平,非常公平;雖然我很不幸。」

「唉,唉。他娶了你——你還感到不幸啊!」

「做妻子的有時候是會感到不幸的;這並不是因為她們丈夫的過錯,而是因為她們自己的過錯。」

「你沒有過錯啊,親愛的;我相信你沒有過錯。而他也沒有過錯。所以這只能是外來的某種過錯了。」

「瑪麗安,親愛的瑪麗安,你給我做點兒好事吧,不要再問我了好不好?我的丈夫已經到國外去了,我又把錢差不多用完了,所以才不得不暫時出來做一點兒過去做過的工作。不要喊我克萊爾夫人,就像以前一樣喊我苔絲吧。他們這兒需要幹活的人嗎?」

「啊,需要;他們一直需要幹活的人,因為很少有人願意到這兒來。這兒是一片飢餓的土地,只能種麥子和瑞典蘿蔔。雖然我自己來了這兒,但是像你這樣的人也來這兒,的確太可憐了。」

「可是,以前你不也和我一樣是一個奶牛場的女工嗎?」

「不;自從我沾上酒以後,我就不做那種工作了。天啦,喝酒現在就是我唯一的安慰了。如果他們雇用了你,你就得去挖那些瑞典蘿蔔。現在我乾的就是挖蘿蔔的活兒,我想你不會喜歡干那種活兒。」

「啊——什麼活兒我都願意干!你去為我說一說好嗎?」

「最好你還是自己去說吧。」

「那好吧。喂,瑪麗安,請你記住——要是我在這兒找到了活兒,千萬不要提到他呀。我不願意後沒了他的名聲。」

瑪麗安雖然不及苔絲細心,但她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苔絲對她的要求她都答應了。

「今天晚上發工資,」她說,「如果你和我一起去,他們雇不雇你,你當時就知道了。我真為你的不幸難過;但是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他離開了你的緣故。你要是在這兒,即使他不給錢你用,把你當苦力使喚,你也不會不愉快的。」

「那倒是真的;我不會不愉快的!」

她們一塊兒走着,很快就走到了農舍的跟前,那兒的荒涼而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在眼睛看得見的地方,一棵樹也沒有;在這個季節里,也沒有一塊綠色的草地——那兒除了休閒地和蘿蔔而外,什麼也沒有。那兒的土地都被盤結在一起的樹籬分割成一大塊一大塊的,一點兒變化也沒有。

苔絲站在宿舍的外面等着,等到那一群工人領了工資以後,瑪麗安把她叫了進去。這天晚上農場主似乎不在家裡,只有農場主的妻子在家,代他處理事情,苔絲同意工作到舊曆聖母節,她也就同意雇用苔絲了。現在很少有肯到地里幹活的女工,而且女工的工資低,義能和男工一樣十活,所以雇用女工是有利可圖的。

苔絲簽訂了合同以後,除了找一個住的地方外,就沒有其它的事了。她在山牆那兒取暖的屋子裡,找了一個住宿的地方。她在那兒的生活條件很差,但無論如何為她這個冬天提供了一個棲身之處。

她在那天晚上寫了一封信,把新的地址告訴她的父母,怕萬一她的丈夫寫的信寄到了馬洛特村。但是她沒有告訴他們她目前的艱難處境:這樣也許會引起他們責備她的丈夫。[2]

作者簡介

托馬斯·哈代,英國詩人、小說家。他是橫跨兩個世紀的作家,早期和中期的創作以小說為主,繼承和發揚了維多利亞時代文學傳統;晚年以其出色的詩歌開拓了英國20世紀的文學。[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