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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山下(鄢東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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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山下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山上山下》中國當代作家鄢東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山上山下

人總會和一些地方結緣。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那個仲秋,我和友人進入過那片雲遮霧繞莽莽蒼蒼的大山。

我們上山時走的是一條從大山深處跌宕下來的細若繩索的羊腸小道,最寬處也只容得下兩人勉強並行。山路的許多地段一側是險峻的峭崖,望下去讓人膽戰心驚倒吸一口冷氣,村子離我們出發的鄉政府6華里,據說即使身手矯健的山裡壯漢來回一趟,也得化上兩個小時。待我走到村里,渾身上下衣褲已無一處乾的。葉緣鋸齒狀的鋒利茅草,還把我的雙臂劃出了一道道血痕。

那個叫九龍山的山裡村寨,棲落在一個太陽下山比別的地方早的深壑冷坳里。青黝的九座山峰,逼仄着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目光。山土夯牆的矮屋和幾處茅草房參差毗聯在朝南的高坡上。每個人家的門好像是開在鄰人的屋頂上,山民說,我們這裡修屋漏不用梯,這話很是形象生動。

我站在村子高處四下巡望,村中竟無一處平坦開闊的地方。遠處有數十丘被山民謂之「燈籠田」的山壠田,田裡栽種着稻子。走近看,過了霜降穗頭依然半青半黃,而這季節山下平原的稻穀已經歸倉。我思忖,待開鐮收割,山民不知還能打下幾斤糧食?

山里人在岩石和茅柴的夾縫中墾出些條型、塊狀的旱地,種上了茶葉、黃粟、大豆、紅薯和玉米,由於缺水,這些農作物長勢很不茂盛,那天路遇一位缺了幾顆門牙的老伯,他歇下一擔玉米,撩起襤褸的衣裳擦把汗,指着山地用濃重的方言對我說,這點收穫人畜共享,年年靠借糧、告救濟糧。

那天晌午,我們在一個農家討茶喝,忽聞一陣淒厴地豬嚎聲。女主人告知,那是城裡收豬人來「估豬」。說話時她的神情帶着沮喪無奈,像要哭泣:「山里儂飼不值錢,賣不到山下價格的三分之二。一年到頭連親戚都很少進山,你們怎麼會到這深山冷塢來?」我一時語塞,有一種東西狠狠撞擊我的心頭。

那天下午返程回到村里,看到泥屋的石門檻上坐着一個八九歲模樣的男孩,衣服老舊臉蛋黑紅。見着生人,雙眼怔怔顯出局促不安,全無城裡孩子的活潑機靈。我從背包里取出一隻午飯剩下的麵包遞給他,這孩子臉露感激之色,用雙手捧接過去大口吃了起來。問他你為啥不去讀書啊?小男孩側過臉去不願回答。一位約摸三十出頭,頭髮蓬亂一臉憨厚的男子聽得屋外動靜走了出來。接過我遞上的香煙,吸了一口接上話茬:村里以前辦過小學的,山上窮苦,男人娶不到老婆,光棍多,這七八年村里沒有小孩出生。學校加上老師才四個人,散了。

看來,「光棍村」這個不雅說法在這裡是很有依據的。一個缺少土地、缺乏交通、旱災頻發、吃不飽肚子的窮山村,又有哪個女人會傻到嫁上山受苦呢?

時光轉瞬過去了二十幾年,後來我經常會從電視和報紙中聽到對「新九龍山」村的報道。這個曾蝸居在高海拔深山之中五百年的村莊,從公元1996年秋完成全村下山搬遷開始,人們在老村名字前冠上了一個新字。新,據甲骨文考,這是一個在中國漢字中左右結構的形聲字,最早的本意是用斧子砍伐木材,後來才演變為「區分舊質的狀態和性質」以及事物起始的一種表示。新,絕不僅是舊的複製,它是一種進化和揚棄。這個與我有緣的山村在一場歷史性的艱難的遷徙後,是否得到了重生?行前我閱讀過《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中國化的創新實踐——以武義下山脫貧為例》一書,我急切地想再次走近她——去翻開人類學教科書里新添的那一頁。

今年暮秋,我有幸在全國扶貧戰線名聞遐邇,原武義縣扶貧辦主任老董陪同下,走進了讓我既陌生又驚喜的新九龍山村。武義,一個普通的縣,在短暫的時間裡,成為了在全國率先開展異地搬遷、下山脫貧、精準扶貧的典型範例,創造了一個世界扶貧史上的奇蹟,世代居住在深山裡的400多個自然村搬遷到了山下,5萬多在貧困線以下的農民從此與貧困揮手告別,而其中的舊九龍山村搬遷下山一役是老董化去心血最多的地方。

省道上松線旁,一個村口,矗立着一塊醒目的石碑,村名鑿刻其上,「新九龍山」四個魏體大字蘊涵着古拙遒勁,又似乎被融入了某種時尚元素,灑脫而又舒展。

下車望去,一馬平川。村前成排的銀杏樹,枝杆筆直,樹葉金黃,就像迎賓的儀仗,精神氣十足。寬綽潔淨的縱橫村路,把五排數十幢村民樓排列得井然有序。

入得村內,只見每條道路兩旁,栽種着楊柳桂花香樟;許多農戶門前築有精緻的矮籬笆,裡面的雞冠花、三角梅、菊花正開得繽紛喜慶。幾陣秋風拂過,樹、花、草熏散出來的淡淡清香,惹得我貪婪地深呼吸幾口,仿佛身處一座城市公園裡。

村里大樹上掛着一對大喇叭,我聽到了正在播放着的國內外大事新聞。老董說,這樣的轉播要從清晨6點延續到晚上10點,村民人人都是「百事通」。

不時有鋥光瓦亮的私家小轎車從村里和村外駛入駛出,老董指着駛過我們面前的一輛奧迪車告訴我,現在村里每戶人家都有了汽車,最多的一戶有4輛。讓我覺得這不就是我生活的那座城市麼。

最時尚氣派的是村中那幢白色的三層樓,掛着幾塊機構牌子,它是村務辦公大樓。樓前豎有高約二米的長方形石碑,「下山脫貧好」五個鮮紅大字十分耀眼,我佇立在新九龍山村民樹碑、銘恩之地,凝視良久,眼前幻化出一張張幸福喜悅的笑靨。

村支書劉壽貴聞訊趕來會見我們,他把我們迎進了九龍山村下山脫貧紀念館。這位年富力強的中年人很健談,如數家珍般地對我們講起了九龍山村的前世今生。

陳列館布置得很是莊重,一幀幀珍貴的村史老照片和一件件實物一一映入我的眼帘:黨和國家領導人親臨新村視察,數任省委領導曾踏上過新、舊九龍山村的土地;八任縣委書記接力精準扶貧工作。

時間倒退回二十幾年前,又有誰會想到,那個遍地石頭茅草,百分之三十五的人連普通話都聽不懂,一個村就有30幾個「光棍」的貧窮閉塞的山村,會在下山後的現代文明洗禮薰陶下,實現從「山民」到「市民」的快速嬗變?

在與壽貴茶敘間,我還聽到了一個「花旦嫁進光棍村」的真實故事。11年前新九龍山村舉行的一場婚禮,至今仍為村民津津樂道。新郎劉昌榮因為娶了一個漂亮的新娘而成了村里年輕人羨慕的偶像。壽貴說:在其它地方一場婚禮無啥稀罕,可對我們村來說意義就不一樣了。嫁到村裡的新娘趙鳳媚當年25歲,曾是金華市一家婺劇團的當家花旦。這樁婚事讓昌榮父母夢裡都要笑醒幾回。這對年輕夫妻婚後就到外地工作了,婆婆每天都要為新房裡的高檔家具和家電撣去灰塵。瞧着牆上兒子的新婚照,就會想起當年在山上,眼看兒子一天天長大,擔憂他娶不到媳婦,連頭髮都快愁白的情景。

走出陳列館,我抬頭仰望,正午的秋陽把她溫暖的光芒灑滿整座村莊。下得樓來,有幾位村民發現了老董,像見到親人般迎訝上來,緊緊握手互致問候,一切都是那樣質樸親切自然。望着這情景,我想起了著名作家黃亞洲先生來這個村莊時寫下的那首題為《老董》的詩中的幾句:「扶貧辦的老董第一回進村/都很困難/風暴經常颳起在村口/抱肩的抱肩/握手的握手/老村民在商量着要蓋個財神廟/但是有句悄悄話說不出口/奠基那一日/須要等到/老董百年之後」。

老董——一位老共產黨人,為全縣扶貧工作尤其是九龍山村的下山脫貧工作,奉獻出了人生最寶貴的大好年華。新九龍山村村民曾送給他一柄龍頭拐杖,上刻:「我們下山脫貧的翻身村民世代感謝您。」村民感激的又豈止是一個老董?他們感謝的是全心全意為民謀福祉的一個政黨啊。

我和老董行走在新九龍山村中,不時能聽到敞開着的農家大門裡,傳出來婦女們嘻嘻哈哈的歡聲笑語。只見她們的身旁都壘着一大堆來料加工半成品。壯勞力大部分到城裡和外面打工賺錢,孩子們都去家門口上學了,她們是在為自家的富裕愉悅地勞作,收入比過去在山上時增加了幾十倍,過去曾經無奈的世界,在她們的眼裡變得難以置信的精彩。

走進幾戶農家參觀,客廳寬敞明亮,時髦家具彩電一樣不少,有的房間裡還放置着電腦,廚房潔淨衛生,電冰箱、電磁爐一應俱全。我走到村中央那個小型籃球場,還有緊挨着的那個村里占地3500平方米的休閒公園,只見園裡擺置着五顏六色的健身器材,夜幕降臨時,村民們一定都會到這裡散步和健身……

一位哲人說過:貧困與痛苦孿生,富裕與幸福結緣。從山上到山下,一個瀕臨蓑亡的山村重獲新生,幸福的生活帶來的不僅是生存環境的巨變,更是貧困落後地區人民生產生活方式和價值觀的提升飛躍。

回眸遠古,人類從樹上下來後,原始部落也曾生活在移動遷徙之中。在中國,無論是始於秦漢以及成熟於明清的山區移民運動,有的是山民自髮根據不同地形採取了相應的開發方式,稍許改變了生存環境,有的則完全是封建皇朝為安保戍邊、征拓新的疆域、均衡人口所需。雖然其中的確也帶來一定程度的社會文明進步。

而從上世紀九十年代中葉九龍山村成功遷徙範例中,我看到的是一個政黨尋找人類社會文明發展進步的創新探索的足跡,它為人民帶來了全新的文化適應和時代適應。而正是通過這個政黨里無數像老董這樣的,胸懷蒼生把生命融於一種崇高使命的開路先鋒們的不懈努力,才最終成就了為全人類反貧困鬥爭樹立東方楷模的偉業。

從山上到山下,九龍山村昔日的苦難終被新時代的大潮蕩滌不存,在中國南方的一個村莊,我欣喜地聽到了一首充滿希望的綠野讚歌,那歌聲一定會傳遍整個地球[1]

作者簡介

鄢東良,筆名阿良,男,1955年生。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