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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異鄉人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小鎮異鄉人》中國當代作家朱衛國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小鎮異鄉人

我們牌樓鎮只有縱橫交錯的兩條街,算是真正的小鎮了,它是散落在長江之濱無數小鎮中尋常的一個。小鎮雖小,風情亦在,若是尋找最有特色的小鎮感覺,鎮南的晨光早市便是好去處。說是早市,不過是一條露天的街道,因毗鄰醫院,自然形成了氣候,每至晨光熹微,各色攤販、各等人群匯聚於此,吃早喝茶,喧鬧中不失悠閒,走走逛逛,看世態百相,聽市井吆喝,便覺有十分的煙火氣。

有很多次,我閒踱至此,見其間有一位算命看卦的老先生,他身下鋪展開的廣告布上用莊重的顏體寫着「提醒天下久困英雄」,老者仙風道骨,目明如炬,我暗暗一驚,為那八個字彰顯的氣象。不知真正的失意之人見此激勵之語作何感想,所幸,我居有定所,物無所憂,不算是久困之人。

老者的對面,三米之隔,便是他們,一群漂泊於小鎮的異鄉人,長年宿於風霜雨露中。不知他們,面對老者的那八個字,情何以堪,這樣的畫面與情景,又似一個幽默與反諷,他們一次次地用這八個字佐酒下咽,咽下一個又一個昏沉沉的夜晚,又迎來一次次東升的旭日。仿佛一場持久的對峙,雙方僵持不下,我想最終的贏家應該是他們,因為老者度的是餘生,他們,是在爭取憧憬的新生。

以我的記憶,這群異鄉人來牌樓小鎮至少已有十年,像融於肌體的疤痕一樣,除了視覺上的突兀感,別無異樣。小鎮的人文習俗與天象氣候一樣浸淫着他們,或者說,他們多年的漂泊,讓安土重遷的小鎮多了另一份人文情懷——包容萬象,安頓生靈。

聽人說,他們來自安徽農村,以家庭親眷抱團組合式出門至此,四輛改裝的面的,便是流動的家,走鄉串戶,專修樓房漏水,以此糊口。我曾接過他們的名片,上有兩句廣告:萬無一失的保障,滴水不漏的承諾。讓人會心一笑。白天,他們打開車上的喇叭,遍訪各鄉,尋找活干,暮色四合,便歇息於此,支鍋做飯,借白亮的街燈,照有眠之夜。

天氣炎熱的傍晚,他們就是小鎮一景。這四家人依着路燈次第排開,支起小桌,擺出必需的生活用品,火紅的油鍋升起陣陣煙霧,稚嫩的孩子在撒嬌嬉鬧,男人們在一旁細數今日的收入,便攜的播放器里響着流行歌曲,之後便是愜意的小酌,三五個菜做好了,簡單尋常,吃得酣暢淋漓,家常里短,說說笑笑,身邊便是小鎮人向晚時分悠閒慢挪的腳步,近處廣場舞的音響頑皮似地一陣高過一陣。這群熟悉的異鄉人,用最直接的生存畫面為小鎮的生活氣息作了生動註解,哪怕面有塵垢,臉色灰土,飛揚的是源自內心對生活的一種坦然,他們粗陋的衣裳里滲透着低到塵埃里的卑微,但臉上的從容寫着滿滿的知足與快樂。

見到他們的全部家當,你很難不把他們歸入久困潦倒之人的行列。他們的容身之所僅有兩平米左右,即一輛拿掉其他座椅的小面的,裡面雜七雜八地塞滿各種生活用品,更多時候,只要不下雨,他們席地而睡,身旁是嘈雜的人流與車聲,塵灰漫飛,枕着一夜喧囂,任這個世界清醒又慌忙。

我曾揣測過他們拖家帶口留落異鄉的原因,即使有誘人的經濟利潤可以獲取,但餐風露宿、檐下為家的漂泊苦澀何以承受,沒有固定的家的物理空間,疲憊的身體該怎樣去安放。他們一般都有隨行的孩子,多是牙牙學語的年齡,孩子們懵懂天真,在狹小的車廂內玩着劣質的芭比娃娃,或圍着他們微縮的「家」追逐嬉鬧,或在駕駛座上半臥而眠,孩子們以為這個小小的空間就是家,足以用來盛放多彩的童年,路邊閃爍的燈光與天上的星辰彌補了他們的缺失,每個夜晚,不息的霓虹毫不慳吝地在他們臉上變幻出五彩斑斕,像童話里的夢境,這些孩子,被命運之手塗抹得一半燦爛,一半灰黃。

除了滴水成冰的冬夜,他們不會移動到其它地方落腳,這裡緊臨醫院,有免費的自來水可取,機會若好還有免費的熱水,解決了上廁所的難題,這些公共資源為他們省去了諸多煩惱。他們比患者更依賴醫院,依賴小鎮人投來的友善目光。他們像一群棲息於此的鳥,覺得環境適宜,便築巢而居,不再飛行。很多年了,小鎮人習慣了這群異鄉人,習慣了他們近乎流浪的生活方式,仿佛他們才是真正的小鎮人,他們聽到了小鎮夜晚的呼吸與呻吟,看到了小鎮每個時刻獨有的變化與色彩,也觸摸到了小鎮裡鮮為人知的悲歡離合。他們才是小鎮故事權威的見證者。

晨光早市的人流及近中午便漸漸消散,只有這群異鄉人還看護着寂寥的晨光晚市,多年如一日。他們幹的是體力活,要把燒好的除漏材料提上屋頂,一樁活下來,並不輕鬆,他們大多乾瘦黝黑,但精健有力,烈日風霜鍛造出蓬勃旺盛的軀體,在熱衷於健身護體的當下,他們的存在為安逸閒適的小鎮人提供了另一種生命參照。

可再強健的軀體在蒼穹之下終究是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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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朱衛國,高中語文教師,自由撰稿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