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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親戚拜年記(劉建安)

寒門親戚拜年記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寒門親戚拜年記》中國當代作家劉建安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寒門親戚拜年記

世紀七十年代初,一個正月天的上七以後,我家父母不知何故,突然破天荒地說要帶我們四個從十一歲到兩歲的小男孩,都到距我們家三里地的大姨家去拜年,去吃春飯。

倘在往年,作為只有父親有一份普通職員工作,母親隔三差五做幾個月臨時工,家中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家庭,一般都只會帶小孩子們去虛應一下故事,而不會在任何親戚,包括在外祖父家作長時間逗留。只要能接到幾毛錢的壓歲錢,就別再指望什麼吃春飯了。

外公家人口眾多,外婆是我們親外婆病故一兩年後,外公再娶的繼外婆。與我家母親一母同胞的有姊妹六人,同父異母的有五人。後面這五個姨舅,最小的才十一歲,比我只大二歲,卻比我輩最大的表姐還小十來歲,最大的也還沒有正式工作。想象一下,這麼一大家子,僅憑外公一個人的工資收入,日常生活將是何等的拮据,家中空間又是何等的逼仄噢?……

今天我們要去的大姨家,姨父是本地一家大瓷廠的財務科長,姨娘在本廠有正式工作,大表姐在長沙某財經學院中專畢業後,今年已在某地市級火車站擔任了實習會計。也就是說,大姨家的勞動者與消費者的比例是三比三,與我們家一比五的窘境相比,他們就是一個妥妥的幹部之家、殷實人家呢。

自打七歲起,我家四兄弟和家境相仿的南門二姨家的四姊妹,都不太喜歡到大姨家去串門或拜年:她家的四個表兄弟姐妹,除大表哥民哥以外,差不多都有一種幹部子弟的優越感,特別是老二華哥,說起話來,總愛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笑容也是怪怪的,嘴角肌肉似乎生來就有些僵硬;走起路來,肩胛骨一聳一聳的,衣角子都摔得人翻……

果不其然。待我們一眾兄弟排排坐,吃果果,直吃得風捲殘雲,糕糖紙屑花生殼堆滿桌面,一不小心又弄得滿地都是(因彼時還沒有垃圾桶之說),眼見七八個堆成小山一般的果盒都快要見底,姨娘便叫十二歲的華哥再去添些果子時,只見他″嚯"的一聲拂袖而起,答應了一聲"哼!屋裡已經冒得噠嘍!"就徑直打開廳門,大步朝屋外走去,誰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弄得我們一屋子十幾個主客好生尷尬。好在民哥相對老成周到,他隨即站起身賠着笑臉說:″各位老弟,我家華吉不懂事,怠慢客位了。現在,果子吃多了,等下子也不想吃飯是不是?那還不如我帶你們出去,到廠門口球坪里去打一會籃球。"……

跟民哥打完籃球回來,餐桌上的菜餚已經基本上齊。一片片黃里透紅的鵝頸丸子,發出誘人的光澤和芳香;切成一寸見方,滿滿一七吋碗的雞肉塊,比起我家切成花生米大小的雞肉丁,那就是王者歸來一般的存在;還有醴陵扣肉,總有一二兩重一塊;蒸草魚的魚塊份量,足有小孩子的巴掌大……諸位看官可能知道,我們家過大年,雖然以上四菜也都有,但無論是菜譜份量還是油水份量,都要大打折扣呢。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碗雞肉,於我們家就是一碗辣椒居多,雞肉就是一碗撒豆成兵的混雜菜:從臘月二十九日夜殺雞以後,這隻雞就要作好預案,要準備在年三十夜、初一、上七、十五四個節點都能有吃,有時,還要招待家裡的來客一一大正月天裡,假如沒有天鵝一般的雞肉上桌,哪還像話嗎?還有鵝頸丸子和雪花丸子,為了少放一點肉而又有堆料,"小氣"的父親不知從何時起,就學會了在肉餡中摻上四五成發餅屑子的技法。吃過這種丸子的人都知道,這種做法,一般只是平民百姓家做酒席時才用,而並非用在家裡待客或自家的年夜飯中。……

從讀小學到進高中,再到我們家老大娶親的十幾年時光,我們家就從未做過酒席,我們四兄弟也沒有一個人被父母叫去一起吃過一餐酒席。直到我讀高一以後,我有幸被要做紅白喜事的左鄰右舍相中,叫我去給他們家打外雜,去借長凳方桌,那才吃過幾餐真正的大魚大肉。平時看見某幹部子弟或是獨生子女,能隨父母領着坐上酒席,我們真的是好眼熱,好口饞啊!大姨娘家的那頓春飯,雖然我們心裡口裡都說不想去,無奈手腳和口腹都不聽話,對父母多次投過來不悅的眼神也佯裝沒看見,我們不僅去了,還像一個叫花子坐上了滿漢全席,吃了個大快朵頤。誒,回去挨頓罵又怎樣?眼下反正有人罩着呢!

小可出身自寒門,雞鴨魚肉若蜃樓。姨家熱情一頓飯,聊解口腹十年愁。

時過境遷數年直至如今,每當我看到小說或電視劇《紅樓夢》,說到劉佬佬帶孫子板兒到榮國府大觀園去走親,餐桌上被一些貴人、下人們捉弄、打趣的情節時,我就會和那個又貪吃,又懵懂的板兒對號入座……誒,老話不是也說過:"人窮莫入眾,窮人莫走親"嗎?

然則無論怎樣說,當年大姨家的那頓春飯,無異是我孩提、青少年時代最知足,同時又夾雜着些許心酸的一頓飯……[1]

作者簡介

劉建安,湖南醴陵市人,醴陵市作協會員。出生於1961年3月,在醴陵市橡膠廠和醴陵市文物局工作至退休。含飴弄孫,文字娛心。有文及文物講解詞發表於一些雜誌報紙。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