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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及其所創造的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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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孔夫子舊書網 的圖片

內容簡介

穿越層層迷霧,對父親、家庭、自我身份的追尋與省思。

第一部分《一個隱形人的畫像》,清點已故父親的遺物時發現了一樁近六十年前的兇殺謎案,由此揭示了父親難以捉摸的性格的秘密,從瑣碎的遺蹟和片斷式的回憶,重構了那個總是缺席的人。第二部分《記憶之書》,視角與風格陡然一變,採用第三人稱的敘事反思自己作為父親的身份,通過十三段「記憶之書」,彼此相聯的往日事件,在諸多文學作品的互文間,對孤獨、偶然、父性,甚至對語言本身進行反思和評論,將講述的故事變成了對於寫作者自我意識的反思。

《孤獨及其所創造的》是保羅•奧斯特的藝術宣告,也是他創作的基石,所有故事的原點。

作者簡介

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1947年出生於新澤西的紐瓦克,著名小說家、詩人、劇作家、譯者、電影導演,美國藝術與文學院院士,作品融合了荒誕主義、存在主義和懸疑小說等元素,被視為美國當代最具創新性的小說家之一,曾獲法國美第奇文學獎,西班牙阿斯圖里亞斯王子文學獎,美國約翰•科林頓文學傑出貢獻獎,並多次入圍都柏林文學獎、布克獎、福克納小說獎等,作品已被翻譯成四十餘種文字。他編劇的電影《煙》於1996年獲得柏林電影節銀熊獎和最佳編劇獎,2012年,他成為第一位紐約市文學榮譽獎的獲得者。

btr/譯者

本名華健,生於上海,作家、譯者和當代藝術評論人。主要出版有《上海:城市生活筆記》《迷走•神經》《迷你》《意思意思》等。主要譯有保羅•奧斯特《冬日筆記》、薩奇《殘酷極簡思維》、阿巴斯•基阿魯斯達米《櫻桃的滋味》等。曾擔任2012年大聲展文學單元及2016年朱浩攝影展《就像電影一樣》策展人。2014年創辦微信公眾賬號「意思意思」。

原文摘錄

要進入另一個人的孤獨,我意識到,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真的可以逐漸認識另一個人,即使是很少的程度,也只能到他願意被了解的程度為止。那個人會說:我覺得冷。或者他什麼都不說,我們會看見他顫抖。不管哪種方式,我們會知道他覺得冷。但假如這個人什麼都不說也不顫抖呢?當一切都無跡可循,當一切都與世隔絕,全無蹤影的時候,人們能做的就只有觀察了。但人們能否從觀察到的東西里找出意義,則完全是另一回事。 我不想假定任何事。 他從來不談論他自己,看上去從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談論的東西。就好像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內心生活。 他無法談論它,所以他將之推向沉默。 ······ 人們很難相信有這樣一個人——他缺少感情,對他人的所求又如此之少。如果不存在這樣一個人,那就意味着有另一個人,躲在這個不在的人裡面,於是要訣就在於,要找到他。條件是有一個他在那兒等着被找到。 於是記憶,與其說是我們身體裡的過去,不如說是我們活在當下的證明。如果一個人要真正地存在於他的環境中,他就必須不想着他自己,而想着他看見的東西。他必須忘記自己,以便存在於那兒。而記憶的力量便出自那種遺忘。這是一種活着的方式,於是什麼都不曾失去。

書評

事情的開始是一些抽象的片段。有一天,傑克忽然對羅絲說,希望等他死後,她能告訴別人他到底是什麼樣的。 後來,羅絲在夏綠蒂那裡找到了這句話。是的,她下意識地去找,真就找到了。無論從哪一方面考量,那都不是當時傑克會說的話,但因為那些話是夏綠蒂對他說過的,就一直在他的腦子裡,一旦有機會,又一模一樣地對人複述一遍,好像用這種方式,就秘密地令他與夏綠蒂又貼近一點,更了解她一些。 畢竟這時,從他的嘴裡流出了她的話。


保羅坐在她對面,她與他在桌子的兩端,距離不遠不近。而他一開始述說,就引起了她的懷疑。她在一開頭就抓住了他泄露的情緒,心中奠下悲傷的預設,想陪他一道緬懷,卻很快又被他的冷靜拖回當下。她疑惑地怔在那裡,看他神情平靜,甚至略帶嚴肅的敘述,好像講的是一個曾經親近的鄰居,而不是自己的父親。他在他遺留下的東西和接觸的片段里,生硬地拼他的樣子。但很快她就知道了。他的情緒時不時泄露,又努力維持平靜。這是一個在耍性子的敏感的孩子,被父親的忽略和心不在焉傷害了,他本能地「以最小的藉口來否認」,甚至在腦海中強化父親的冷漠,以期打壓自己的渴望,而不再因此受傷害。 但偽裝最終是無效的。 他為不能了解這個世界上與自己最密切的人而痛苦,他為他的離去悲傷。他渴望父親的親近和承認。在得不到父親的解釋時,他最終會為父親,或者說為自己找到解釋。 他必須解釋,因為他再也沒有接近他的機會。


在羅絲與傑克的共同生活中,出現過許多她不能理解的東西。它們不屬於她,但又持續不斷地進入她的生活。她被迫去尋找,不安的根源,如同穿越迷霧。 婚姻和家庭生活令生存被限制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而靠的太近令彼此看不清面目。她只能越過傑克去找答案,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所有他接觸的人,夏綠蒂。 這是一個從別人那裡一點一點地尋回自己的過程。 而在千變萬化的表情、情緒、文字和行動之下,真相始終沉默不語。


這簡直是一場彼此心心相印的交談。 她心中剛開始質疑保羅描述的父親形象,保羅便馬上回應,他也開始理解他為自己設定的任務有多荒謬。他走得越遠,就越肯定將他帶向目標的那條路不存在。那種總在回頭的感覺,那種同時向許多方向而去的感覺; 她想,這不是真的,哪裡有這樣的人啊,你分明增刪修改了你的記憶。他則立刻沮喪地回答,他也覺得他在寫三四個人,每一個都清晰,可每一個都是其餘幾個的對立面。是的,每一個事實都被下一個事實抵消,每種想法都引起一種相等而對立的想法; 她的心裡冒出這樣的念頭:兒子的不滿已累積成惡意,他開始詆毀父親了。幾乎是同時,可憐的兒子的解釋來了:他現在明白他一定是個糟糕的孩子。那瞬間,他的混亂和悲傷湧出來,低迷的情緒令她想越過那張永遠橫亘的長桌,握住他的手。 她在他的敘述里發現了自己,發現熟悉的人,回憶被喚醒。他像是因為了解她的情緒而適時給出解釋。而解釋本身即是莫大的安慰。 世上是有這樣的存在的。她對待人的方式和這些句子一模一樣,比如「不管他做了什麼而只看他是誰」。再如孤獨,它與有沒有人陪伴或任何情境無關, 它與生俱來,它同時是開始、過程和結局,是真正的永恆。在完全接受它的那一刻,即進入退隱的生活,不必看見自己,也不必看見自己為他人所見。


尋找的過程是陷於黑暗的衝撞和混亂的糾纏。身體是道具,被生活之浪推搡着前進。主動的探求變成身不由己的被迫反應,被迫接受的反射卻逐漸成為主動的模仿。文字、情緒、行動如藤蘿交織成網,一不小心,便將她絆倒,密密的細節荊棘隨即迅速纏上來。 真相是被嚴密保護的秘密。有許多情節,但它們屬於另一個故事。 難免會有憎恨,難免自怨自艾。需要多少勇氣、智慧、忍耐,還有運氣,才能抵禦瘋狂滋長的陰暗。 在抵達真正想去的地方之前,究竟要受多少傷害。


保羅終於站在了真相的大門前。 他在躊躇。 他們都感受到門後將一切歸於沉寂的強大氣息。在抽離地描述完一場謀殺後,保羅的敘述進入真正的冷靜。終於,文字和情緒的迷霧在消褪,生活的真相漸漸顯露。 而這種無法被描述的真實,更像是一場虛無。它生產一切情感和藝術,可這些東西都不是它本身。相比於它本身,一切都顯得太輕易和蒼白。當我們置身其中,除了擁抱和沉溺,無法談論。 最終,留住父親的方式是把自己變成他。兒子用父親的手錶看時間,穿父親的衣服,開着父親的車四處轉悠。父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其實不再重要,他的東西被兒子據為己有。 探尋最親愛的人的過程,是一場對自己的印證和剖白。 但遲早這一切會真正崩潰、瓦解,會不得不被遺棄。一切都是徒勞。 遺忘將吞沒一切。 In the end,your art doesn』t save you.


在最接近真相的時候,羅絲停下來了。她忽然完全理解了傑克或夏綠蒂說的那句話。 我的複雜和單純,我的善和惡,我的暴躁和安靜,我的熱情和冷漠,我的固執和善變,我的真實和謊言。我的一切,是否也將有幸完全袒露,自由流淌。 羅絲希望有一天,她能有機會對一個人說這樣話,「希望在我死後,你能告訴別人我到底是什麼樣的。」 此時,真實已獨立存在。它脫離所有人,不再因任何敘述和情緒改變,也不再有機會改變。除了沉默,我們沒有更好的方式對待它。 也許羅絲可以像保羅一樣,記錄下一切,給所有的痛苦和追尋一個報答。 也許有一天,也會有別人從這些敘述里獲得解釋和安慰。 這即是最好的結局。和延續。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