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母親節快樂(張慧峰)
 |
《娘啊,母親節快樂》是中國當代作家張慧峰寫的散文。
目錄
[隱藏]作品欣賞
娘啊,母親節快樂
娘已經去世多年了，我仍時時想起她，想起她的音容相貌，想起她的可親可敬，想起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我的淚水便不能自已。又要到母親節了，我想為娘做些什麼，就寫下了這篇小文。
我出生在魯西南地區的一個小村莊，村莊的名字叫張家村。每年夏天，村南的荷塘中碧荷片片，白白的菡萏花盛開着，魚兒們快樂地憩戲在這片荷塘中。
其時，我正站在荷塘邊搖頭晃腦地背誦古詩：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娘微笑着，一邊聽我用好聽的童音背誦《江南》，一邊在塘邊石板上捶打着要漿洗的衣物。
娘站起身來，直起腰，把洗淨的衣服晾曬在荷塘邊的柳樹旁，一邊捶打着酸酸的腰間，一邊探着身子，採摘下兩片荷葉來。一片中間挖空，套在我的脖頸上，一片就頂在我的頭頂遮陽。我感覺，如果我手裡再擎一根長矛，我那樣子就像極了《西遊記》中的「哪吒三太子」。
美麗的荷塘對我太有吸引力，我便常常想到荷塘邊玩耍，想要學着哥哥們的樣子下塘游泳，釣魚摸蝦，採摘荷花。娘不讓我去荷塘邊，她怕我會被淹死，就嚇唬我：荷塘里淹死過的人變成了水鬼，水鬼們只有找到替身後，才會投胎轉世，小孩子下河游泳，會被水鬼捉去，再也見不到爹和娘、哥哥和姐姐……我害怕被水鬼捉去，就不敢去荷塘邊嬉戲。夏天炎熱時，娘便用曬熱的井水幫我擦拭身體，後來我長大成人，有同齡人笑話我是個「旱鴨子」，連游泳都不會。我卻不以為然，我感激着娘呢。
娘要下地幹活，她趁我熟睡時，把我反鎖在家裡。那天下午，我忽然從噩夢中醒來，屋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我一人，黑咕隆咚的，怪嚇人的。我從床上爬了下來，在門縫裡向外張望，外面的陽光很和煦。我試着要把門拉開一條縫隙，想要擠出去。可是，我的頭擠了出去，身子卻擠不出去。我哇哇地哭叫着，被好心的鄰居聽見了，他跑去地里喊來了母親。
娘打開了房門，看着險些被擠死的幼小的我心疼不已。後來，娘告訴我，從那天起，她便不再去生產隊掙工分，專門在家裡照看我，一直到我上小學。
爹去世後，娘病了一場，因為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見家中的小牛犢被人牽到市場上，你一刀，我一刀地零剮了，娘在一旁哀哀地哭泣。圍觀的人們再也看不下去，有人去制止時，人們才停止了血腥的屠宰。娘說我屬牛，那頭小牛就是我。娘為我擔憂着，因為沒有爹了，再也沒有人庇護我了。
我還是出事了。上大學後，我病了一場，耽誤了學業。從學校回來時，娘坐在門前的石凳上，呆呆地望着天空，一言不發，她為我的重病愁苦不堪。看着村裡的同齡人考上大學時，她便稱羨不已：娃兒們都把學業完成了，唯獨我家福獻(爹為我起的乳名)生病了，耽誤了學業。我真的很害怕，怕娘一時半會兒想不開，會疼魔怔的。
娘開始信仰基督教，成了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她把給我治病的希望寄托在了上帝的身上，很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意思。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想把我帶進教會，讓我加入基督教。我哭笑不得：娘啊，可我是個人民教師啊！娘的心愿終於沒有達成，最後只好作罷。後來，我和娘開玩笑時，總忘不了拿這事取笑她一番。娘卻不生氣，一笑了之。
後來，我有了工作，成了家，進了縣城工作。娘一直在姐家住着，我常常去看望她，捎帶着給她買些時興的食品。她卻不肯吃，總是讓我先吃，然後她才去品嘗。每次去姐家，她都會拿出她珍藏的，我愛吃的零食讓我吃，那是姐給她買的。我在娘的眼裡，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小男孩，娘在我的眼裡，永遠是自己強有力的靠山。
娘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去世前的那半年，娘不愛說話，成天沉默寡言。我和妻子去姐家看望她，她坐在火爐前，一言不發，只是仍忘不了，拿出烘好的烤地瓜讓我們吃。我把地瓜掰開來，和娘一起品嘗，我至今仍忘不了那烤地瓜的香味，甜而不粘，柔而不膩，真正的人間極品。她仍擔心着我們一家人，忘不了詢問我兒子的學習成績。
娘終於離開了我們，在那個寒冷的冬天，她住進了醫院。我還天真地以為，娘會像往年一樣，在醫院裡過個年，春暖花開的時節，她便會回到我們身邊，和我們一起開心地過日子，畢竟她還未滿80歲。
要到除夕了，娘卻記掛着我的身體狀況，催我去打長效針。我離開了她，去了醫院，但我這一走，卻永遠地離開了她。娘要上廁所，但她便秘了，她用了一下力，忽然地張開雙臂，一下子抱住了姐的腿，就再也沒有醒來，她的心臟出了問題，她就這樣地走了。娘去了，永遠地去了，撇下了我孤孤單單地活在世間。
埋葬娘的日子裡，朔風如刀割般吹着我的臉。天空中飄起了雪花，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房屋上，田野上，樹木上都披上了厚厚的棉衣裳。全村的人們都來為娘送行，哭聲震動天宇，和着悠揚的嗩吶聲，在雪野和天空中盤旋。村里人說，娘一生積德行善，這才迎來百年不遇的雪葬。
我在淚眼婆娑中停下了手中的筆。天堂中沒有一絲邪惡，只有正直的靈魂，和娘的基督徒般的金子做成的心。我閉上眼睛，娘長出了天使的翅膀，在天空中飛來飛去。
娘啊，我親愛的娘，願長眠地下的您永遠安息！願天堂中的您永遠幸福！我請飛鳥們為您捎去我寫給您的祝福：娘啊，母親節快樂！[1]
作者簡介
張慧峰，山東省成武伯樂第一初級中學地理教師，畢業於山東師範大學，公益志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