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回來聞娘香(李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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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姨回來聞娘香》是中國當代作家李素敏寫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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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作品欣賞
姨姨回來聞娘香
8月4號上午,榆林市市場監督管理局會議室, 一陣陣熱烈的掌聲,一陣陣開心的笑聲。
大約11點, 新銳散文座談會,在大家的意猶未盡中結束。
眨眼之間,會議室便切換成春節前常見的寫對聯般的熱鬧場面,只不過不是一張張長條大紅紙,而是一張張雪白的較寬的宣紙,在會議桌上鋪將開來;三位老師(蔡漢順、董俊高、雷子翔),捋袖子,拉架子,開始揮毫潑墨;四十多位與會的文朋師友,真懂書法的以及像我一樣假懂書法的,擠呀擠地都願求得墨寶,於是乎,眾星捧月一般圍在三位老師周圍,一個勁地嘖嘖稱讚。三位老師則菩薩一般,有求必應,忙得不亦樂乎,一幅一幅地寫啊寫,直寫得汗流浹背,豪情滿懷。
已近12點鐘,年輕的「劉姥姥」一喊再喊:「老師們停下了!大家馬上回賓館用膳,否則會耽誤下午行程,晚飯後,可以請三位老師接着補寫!」如果不是這樣,真不知那熱鬧場面會持續到幾點。
我一向是謙讓為懷,得到的獎勵是上午沒排上個兒。 晚飯後,在同屋葉子老師提醒下,我乘電梯來至二樓餐廳。
拐進餐廳,只見東南區域,三位老師已經打開場子,正挑燈夜戰。桌子旁,已聚集着十幾個等求墨寶的文友,他們靜靜立在那裡,屏息觀賞着。這比着上午,消停多了。
我儘管不懂書法,但願像做遊戲一樣,考一下自己能否認出那些龍飛鳳舞的字,尤其是那位蔡老爺(蔡漢順老師不知為何像劉莉老師一樣升了輩分)的,「飛揚跋扈」,很難辨認。我輕腳輕步走近桌旁,挨個逡巡一番,眼睛遠遠近近不停地掃描,發現大家求老師寫的字,大多和上午無甚區別,要麼是「厚德載物」「惠風和暢」這樣的四字短語,要麼是「自信人生二百年」「乘風破浪會有時」之類的詩句。
咦?桌子最靠裡面的董老師,寫的居然是「姨姨回來」四個字,只覺眼睛不由一下瞪大,腳步不自主地移向他的桌子。走近後發現,四個字的後面,還有半幅紙空着呢!接着再寫什麼呢?有什麼有關「姨姨」的名言呢?我急速地在大腦里搜索,終是無果,只好孩子似的充滿好奇地站在一邊等待。
燈光,透過水晶燈罩,水一樣地灑瀉在桌子上,紙白如雪,字黑如漆,桌上的一切,清晰乾淨。
董老師左手輕摁紙張;右手緊握毛筆,輕輕舉起些,伸向右上角的硯台,輕輕落下,將毛筆蘸了些墨汁,是怕墨汁淋漓吧,又在硯台的凹處四沿,橫豎撇捺地抹了幾下,凝神,懸腕,運筆。憨態可掬的三個字「聞」「娘」「香」,隨着手腕的轉動,跟着毛筆的遊走,便依次躍然而出,驀地,我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直覺熱熱的一陣悸動,暖暖的一股熱流直衝眼眶,腦子裡迅速浮出幾個問號:誰要的這幅字啊?他是否還有媽媽?若沒了媽媽,常看見這幅字不難過麼?
抬眼看向站立在旁的幾位文朋詩友,只見其中一位已有些動容。他,四十歲左右,戴一副黑框眼鏡,淺藍色上衣利落地扎束在腰裡,正不住地向董老師點頭致意:「我就喜歡俺們綏德的這句俗語。謝謝董老師!」在等墨汁晾乾的間隙里,他有些動情地低聲給旁邊的朋友講:「每次看到我姨,我就從心眼裡感到親,我姨的模樣、聲音、走路的姿勢,還有身上散發的氣息,跟我媽媽一模一樣……」
「這位老師的媽媽應該是沒了吧?」我轉身,小聲問一直在身旁的「姥姥」。
「姥姥」小聲對我說:「不知道,也不敢問。媽媽健在和不在,讀這句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我媽媽去世太早了,她還沒活到五十歲……」那位老師接着說,可不知怎地,他忽地低下頭去,接着很快地向左前方快步走去。
他的身影牽動着我的視線。
較遠處,那幾張圓形餐桌,覆着雪白雪白的桌布,上面晾着一張張墨跡未乾的字幅。
只見他一隻手摘下眼鏡,另一隻手掏出了手帕,輕輕地擦起了眼睛。
我忽覺喉嚨有些堵塞,眼角瀰漫起一層霧氣。不滿五十歲的媽媽,應該是得病才早逝吧?唉,媽媽去世,且這麼年輕,留給孩子多少恓惶和無助,即使歲月稀釋了它們,而心中的思念和不舍,哪怕過去了無數年,依然濃稠。
最疼愛自己的親人,永遠的走了,無邊的思念之網,密密籠罩着內心,心裡無邊的苦處,向誰訴說?見到近似親娘的姨媽,又怎能不心潮澎湃,倍感親切?
當時,我甚至還想,這位老師應將條幅張掛在哪裡呢?書房,還是臥室?可是,若那樣,不是經常看到麼?每次看到,不就一陣思潮湧起,一陣悲傷浸潤麼?難道是為了悲傷才寫這幅字麼?
可誰願自己處於悲傷之中呢!可那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在榆林,忙着參觀遊歷,很快就忘了這個一時沒想出答案的問題。
今日,竟又想起這個問題,忽記起史鐵生先生說過的一句話——「悲傷亦是享受」,方覺恍然大悟。
細想,可不是嗎?悲傷中,應不僅僅只有酸楚,同時也應有酸楚的源頭——溫馨甘甜。正因為有在一起時的溫馨甘甜,才會有分開後的悲傷心酸。
想必那位老師回到家中,每看到這幅字,悲傷就會如細細的波浪,一層層湧來,而波浪上翻卷着一片片給人溫暖的迷人光亮:媽媽在煙霧繚繞中,忙碌着全家的菜和飯;媽媽為我做好衣衫,讓我伸胳膊試穿,眼神中滿是疼惜和愛憐;媽媽那雙手,撫摸着我的頭頂,好溫暖;媽媽那永如春天的笑臉,又浮現在眼前;媽媽那一聲聲溫柔親切的呼喚,又迴響在耳畔……恍惚中仿佛回到從前,媽媽還活着,真好啊,內心安暖幸福,具足圓滿。
想明白一個問題,也是幸福的,於是筆而記之。
只知這位老師是一位綏德漢,是許學琪老師的同學,當時,我也應該看見了條幅落款處他的名字,可是沒留下什麼印象。於是微信向「姥姥」打聽,她立刻發給我一張照片。點開圖片,放大,看落款處,才知這位綏德漢叫李光曄。[1]
作者簡介
李素敏,女,生於196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