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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是我的酒(李蓓)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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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是我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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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是我的酒》中國當代作家李蓓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女兒是我的酒

夜更時分,清爽的空氣如此靜謐,夜氣里還留着夏季繁盛的生命氣息。我上大學的女孩兒從省會發短信說:「我下周就要實習,準備就近租房了,但是每天往返幾十里路不方便。」

我們得到消息,忙於商量找房子的事,只等把一系列要考慮的問題想周全,結果發現竟無處下手。這時她說:「都訂好了,周末就搬去。」

就一句話,再連個回聲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夜的波紋。

我一瞬間失去了自己的位置,很不得勁。我想讓她像小時候一樣,凡事都需要我們的參與。現在看都是痴心妄想了。

閉着的雙眼不能入睡。我的腦海又浮現女孩兒嬰兒時的樣子,一團小奶油:奶乎乎的,白嫩嫩的,肉嘟嘟的,一張嘴一股子奶香味,嗯嗯啊啊,柔柔弱弱。大人把她抱出屋,她一見陽光,就慌忙「擠眉弄眼」,眉間簇起一堆小褶皺,跟朵小菊花似的,看的人無不「忒」地笑出聲來。她是開在我懷抱里的花兒。可今天,她怎麼一下子不需要我了呢?

昨天,她溫軟的小屁股還坐在我手心裡,一身酸溜溜的奶香,說着醉人的兒語。最難忘的是她的小手,鑽在我的懷裡,和專屬於她的乳頭做遊戲。乳頭是母愛和依賴母愛的信物。後來她上大學了,幾個月一次的相見里,我還喜歡和她重溫這個遊戲。在她睡醒的時候,我摶着她的手在我胸前按一按,她很羞澀又放任地笑了,全然兒時的模樣。

我太喜歡她長不大的樣子了,所以她的年齡在我心裡減速、剎車、定格。直到有一天親戚們聊起孩子年齡,驚呼「都20幾了,該找婆家了」,我才受到驚嚇,窘迫地說到:「沒有吧,你那老算法,虛了兩歲。」我只要他快快閉嘴,不接受她要嫁人的危險。這件事刺激我日漸留戀起女兒,極度渴望重現小時候的親昵。

黑夜中我的思緒像飛仙一般自由,整個人毫無困意。想來想去,不正是我們自己忍心撕開了這種關係嗎?最大的事實就是「斷奶」。

時值她一歲,開始面對斷奶的考驗,那都是民間高明的經驗——畫顏色,貼膏藥,抹大蒜,塗辣椒,最天然的方法是放手讓她哭,到最後,她總撐不住吃一些麵湯、米粥、雞蛋羹。

我當然不贊成用顏色嚇唬她,也不忍心拿大蒜辣椒去刺激她,更覺得任由其哭鬧是慘無人道的。我決定採用謊言。

於是媽媽胸前出現兩張創可貼,她跟創可貼玩了一會,就仰起頭顯出討好的模樣,那是告訴我她「開飯」的時間到了。幾個恐怖的聲音同時炸響:」生蟲子啦!要扔掉啦!「連我都被嚇了一跳。

她向外趔趔身子,憐憫地看向乳頭,又對視我的目光,繼而悲從中來。無處安放的小手,像是心疼乳頭,又像是懼怕那兩隻創可貼,想摸不敢摸,最後按在了臉上,細細的哭聲從小手指頭縫裡擠出來,悠長悠長地,直至嚎啕忘我,大哭不止。

人生的「變故」就這麼猝不及防。之後的幾個夜晚,小小的人兒和精神做巨大的抗爭。她頻頻從中醒來,一醒就經歷一場無奈的生離死別,哭聲散在瀰漫的黑夜裡。我也陪着她忍受煎熬,胸前不斷脹起的奶水渴喚着自己的乳兒。這是生離的味道。她早該忘記了。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經受生離了。人生之初,她獨自沖開一條血路,孤勇又恐懼。就在那天,產科病室臨床的一位鄉下老婆婆嘮家常,評論兩家娃兒的未來時滿滿的羨慕,說道:「老天爺啊,你們城裡小孩就一個,那不得要啥給啥,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信他意兒長!」我立刻不是病婦了,是個嚴母。我斬釘截鐵地向老婆婆保證:「那哪行,就這一個,不能慣她!」

我有理由相信初降人間的小姑娘聽得懂話,所以她一直很聽話。夕陽的金輝里,她端坐在門口小凳上等我澆菜回來,像一幅畫兒;噴香的午飯已經擺上桌,她守在姥姥病床前,不捨得自己去吃;各種小動物趴在她身邊恣意的睡姿,讓她像極了善良美麗的白雪公主。沒有任性的童年,沒有自由的冒險,太乖巧了,連長大都讓人不知不覺。

對她來說,我算不上好母親,我沒那麼睿智,甚至沒那麼慈愛,她需要我的時候很多,而我一把推開她的時候不少,她的小命到今天真算是不容易。記憶打撈上來的悔意,像夜幕里的星,從天的一邊亮起,直到散落夜空。我無法遏制地翻出20多年間的往事,在黑夜裡倒騰,把「心酸」釀得濃郁如墨。

幾隻碎嘴的蟲子也不睡,嘰嘰咕咕在黑暗中嘮家常。它們說我終於沒能被自作聰明原諒,曾經我的忍心,我的責怪,我的咒罵,我的嚴苛,現在都落在我自己頭上。而人家女孩兒,只有天真爛漫的笑聲,全不見當年被「虐」痕跡,我當然沒法找她原諒;人家女孩兒常常學至深夜,圖紙等身,我的心事哪能跟她絮叨?

蟲兒們漸漸安息了,我在黑夜裡隱去,我的心也沉靜下來。女孩兒是天上的一顆星,自會亮在她的天際。我權且把她當成一杯甘涼的櫻桃酒,自飲自醉。

這美麗的夜![1]

作者簡介

李蓓,安徽省阜陽市人。臨泉作協成員,一線資深高中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