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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好個「修」(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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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好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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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好個「修」》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天涼好個「修」

讀霞映老師的詩,知道漢清先生駕鶴。

我眼眶一熱,嗅到了秋草的芬芳。

漢清先生是我孩提時的偶像。

我的父親告訴我,漢清先生的父親吃紅薯送娃讀書。意思就是那人其實很寒苦,常常吃不了大米飯,就用紅薯當糧。缺少糧食的根子在於家裡缺少農業勞力。那個人家明明有個好後生的,扶梨拉耙走草船,正是為糧食出力氣的好時光,當家的卻把沒有把這個後生當莊稼漢用,只讓他在學堂里讀書,一路讀過去,讀到大學。後生讀書的學堂在合肥,是國家重點大學。這讓我心中有了些德、志方面的夢。我知道父親讓我敬仰吃紅薯那人的德,學習讀書那人的志。

那時我還不知道「留取丹心照汗青」這句詩,我只是憑直覺想象那是一個身材偉岸面目清秀的人。

那是個好人。父親多次告訴我,那人在地質隊工作,父親去投過他,他噓寒問暖,還送父親一雙半新的反皮鞋。

反皮鞋就是勞保鞋,這都是鄉民的用詞,其實是工作鞋。鞋面是正宗的牛皮,糙而無光,棕色,厚實的橡膠底。誰有這樣的鞋子穿那是非常體面的,那是國有大廠職工身份的標誌,那鞋也真的非常實用,保暖,經穿,穿着還體面。漢清先生竟然送一雙給我的父親,這鞋承載好深厚的情意啊。

父親穿那鞋好多年,我們也就一次次複習送老先生吃紅薯送子讀書和少先生送鄉友反皮鞋和的故事。

那個時候,讀大學是非常另類的,一般的鄉民心中根本沒有大學的概念,甚至多數人並不知道大學為何物,實話講,我也不知道。我之想象,上大學就是穿白襯衫,掛鋼筆,在很亮堂的屋子裡忙着什麼我們無法想象的事。那肯定是好事,神秘的事,由是我嚮往。

後來我讀了師範學校,白襯衫差不多算穿上了,是洋布料的,亮堂的校園也真的算是有,但我深深知道,這離大學差遠了,離漢清先生讀書的校園更是無法相比。

一樣的鄉村,一樣是種紅薯吃紅薯的地方,那戶人家怎麼就走出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學生呢?吃紅薯送子讀書我的父母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我們怎麼着也不可能有那麼高而尚的契機呀。

向一個並沒有見識過的學子看齊很多年,才有幸認識了那個叫漢清的人。

原來他個子並不偉岸,看起來是非常普通的一個人,滿臉和氣的笑意,隨意的三七分頭,牙齒不怎麼好,有幾顆要下崗的被鑲了金屬皮。

這個時候,他在縣工業局工作。問他什麼崗位,他只是含糊地岔開話題。

工業局,於我們來說當然也是難以企及的好單位,但先生那麼高的文憑,在那裡工作就很理所當然。從他的並不見顯赫的職位我想起了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細細想,一個縣,四十年代初出生的人有名牌大學本科文憑的可謂鳳毛麟角。這麼說,漢清先生如是在省、市有高位那都是正常的,如是在縣裡擔任書記、縣長的職位那也算人盡其才。但他好似只是很普通的職員,甚至連施展他大學裡所學專業的平台都沒有。這令我驚訝。

他是心直口快的人,知識分子的秉性,不附和所謂「高情商」之為,是不是因為這,他就「虎落平陽」?

因為生活所迫,他捉空販賣煤炭,就是在這個檔口,他扯上了我。

他是真有學問的,懂哲學,尤其懂馬列的唯物論。他是我親見的最諳熟艾思奇教材套路的人,從物質第一性到三大範疇,再到矛盾論,甚至歷史唯物主義理論也不含糊。先生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他難得有一個聽眾,我也難得有一個這樣的老師,我們常常一談就是大半夜,一般都是他說,我聽。其實我是讀過艾思奇套路的,讀師範的時候,就因為喜歡這個而另類,被人戲謔為「哲學家」,但在漢清先生面前,我不爭論,不提問,只是傾聽。我以一個聽眾的身份分享他的自信和快樂,分擔他的失意和憂愁。

他還懂易經。甚至篤信易經是非常高深的學問,他竟然一點也不認為這存在唯物唯心的衝突,他認為物質規律可以從易經的理論中找出端倪,可以從「卦象爻辭」中找到事物的預兆。他很認真地鑽研這個,幾本書都讓他翻爛了,做的筆記也是一本一本規規矩矩寫滿密密麻麻的字。我目睹他一個人演示四個賭徒的得牌點數,他心中設定自己的角色,用易經的理論猜測自己某次的點數大小,假想自己每一次投注的資產。我看得打哈欠,他卻信心十足,夜闌不輟。現在我才想通,他的研究跟今日人研究股票走向的種種均線沒有什麼不同,這其實是一種至誠的智慧者失去平台後的掙扎,漢清先生只是比人家提前了很多年,要是今日,他一定是資深而有威望的股評家。我也見識過漢清先生為人家寫命。是的,他已經信命,認為命運可以通過「八字」來預知,這還是易經里的學問。他總是主動地為市井裡的底層人「服務」,會很認真地把八個字的陰陽排布寫得清清楚楚,會把相剋相生的理論寫得如丁如目。但他不會糊弄人,不會像瞽人那樣擯棄所有的陰陽理論只用民間活命的話語來迎合俗世人。其實漢清先生寫的是正式的理論,俗世里種種險象環生的算命說法只是對陰陽相剋相生爻中套爻的解讀。漢清先生不會糊弄人,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人請他寫命,他為人寫命也是不收費的,他只是想說,想把他認為觀察到,捕捉到的道理無私地告訴世人。

他確實太真誠而單純。有幾次他約我打牌,不為賭博,只為演示他預測的能力,我那時一點也不看好他這個研究,就非常敷衍。有一次,我出了五個「三帶二」(按規矩一個人只能抓17張牌),他也只是稍有疑惑,沒發現我偷牌。那時縣城到他的故村有民船,每天早出晚回,他常常在船上尋人打牌,有時沒有正經的角子,小學校里逃學的大孩子三合一約先生,先生每每把身上的小錢輸得精光,絲毫不覺那些頑子是「出老千」。

先生看似荒唐之舉其實是社會畸形的表現。鳳毛麟角,投放於砂礫,無燦爛光華,也必有醒目異彩。

先生因為太實誠,差點有了牢獄之災。他明明就是個志誠君子,因為不知投人所好,得罪這個那個,人家舉報他,把他當老虎打。他不氣餒,不灰心,甚至連抱怨也沒有,只是會慷慨激昂,勇於陳詞。人家明明知道他是受冤屈的,因為想打擊他的「意氣風發」,故意將辦案的時間一拖再拖,最終無罪釋放,先生卻白白面壁了一年半的時光。

那之後才去工業局上班的。這個農業縣幾乎沒有像樣的工業,更沒有工業關乎地質學,所以先生也就沒有施展拳腳的平台。兒女眾多,工資不高,經濟捉襟見肘,無路可走才去販煤的。

我和他分別之後很多年沒有見過他,這期間沒有關於他的消息,後來見過一次,他隨他的兒子到我家和我小弟寒暄,這個時候先生依然是意氣風發。看上去身體不錯,心態非常好。哦,這個人,我想起早年給他的評價:從頭到腳都透着至誠、善良和智慧的人。

其實,他的家運是非常不錯的,兒子是財經學博士、教授,兼任着幾個基金公司的顧問,夫人和兩個女兒是教師,夫人身體健好,女兒聰慧出眾,我所知的霞映老師,不但書教得特別好,還工書法,精韻律,每出一詩一詞,我都嘆為極品;還有一個宅家的女兒,嫁個女婿也是高學歷人才。先生和夫人會怎樣地安享晚年呢?我無法揣測,無論怎樣的運作,先生這都是非常成功、精彩的人生。

好的人生是修來的,前世修加本世修。一開始先生和自己的父母一起把先生修成了萬中挑一的「文曲星」;再吃苦再歷難,修成大格局的人生。是啊,先生過溝涉河、識陰思陽的過往,其實也是一種修。

修得歲月悠長,修得晚霞滿天。

天涼好個「修」!我以修字作為先生生活的脈絡,也以修字紀念先生。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