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大院是廣州(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大院是廣州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大院是廣州》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大院是廣州

我眯着眼,我犯糊塗,我沒了主見,我迷茫,我形影相弔,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除了一個眼神,除了陌生——那一星好奇的火花,那一星愛的火花,那一星半點的猜測,止於擦肩而過的瞬間。

我們都是趕路人——不,我都們都是回家的人。

廣州這個大院,太大了,所以我們急着趕路,趕回家。

我心裡咯噔一下,在這個大院一隅毫不起眼的那個角落裡堆滿各種生活用品和一張床的地方就是家麼?我清醒的記得我的家在東干腳,後退幾百公里,在群山開會擠壓得村莊連同人都變形的地方。——不,那也不是家,那只是出生地,哪裡有貧瘠的噩夢、要命的勞作和迷幻人生的炊煙。那裡的一切,被無止無休的汗水浸泡、窒息、腐爛。我懷疑活着的價值。——我向一隻搬家的螞蟻看齊。這不是我要的。我跑。

我尋找人生的價值——什麼鬼價值,不過就是想過上好日子的欲望吧?價值這個富麗堂皇的包裝被我和現實撕得粉碎。活着的價值,幾乎都是別人給的。人是社會的,社會卻不是你的。我看看自己投在鐵架床上的半截影子——這就是真實的我,除了冰冷的影子、冰冷的鐵床、冰冷的牆壁,冰冷的寂寞,還有冰冷的未來。

我們要相信未來。

未來是什麼樣子?

我看着小手上夾着的忽明忽暗的煙頭,我相信這就是未來的樣子。給力抽一口,明亮如星光。不給力,任其下去,結局就是一坨死灰。輝煌或黯淡,過程都不會長?誰的人生,又不是一支煙的功夫?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心腔里躲着的那個自己開始和生活的自己聊天,再扛一扛,再看一看,再堅持堅持,日子就過去了,不是等死,就在等死的路上排隊,在排隊的過程中必須戰鬥。

影子還沒有親近床板,亂七八糟的夢就開始了。

廣州這個大院真好,各人自掃門前雪。

廣州這個大院的人真不地道,通宵達旦搞出各種聲音。耳朵里是聲音,頭髮里是聲音,胸腔里是聲音,牆壁上是聲音,玻璃上是聲音,廉價的跑鞋裡裝着的也是聲音。雜亂的聲音,驅趕人的聲音,令人心神不定的聲音。聲音不停,各種聲音混雜,這個大院白天黑夜在折騰。折騰,需要投資、活力、目標。

大院歷久不衰,正是因為大院裡的人不舍折騰。

眾多的聲音其實只是一句話:我要發展……

我閉上眼睛,一種疏離感頓上心頭。

在這大院裡,幾十年裡,我都是一個游離的住客。

哪一年來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不用在牆壁上劃記號,自從來了廣州後也沒再寫日誌。但我清楚,哪一年在哪個公司上班,哪一年在天河,哪一年在越秀,哪一年在白雲,哪一年在海珠,哪一年在芳村……這些地方,道路織網,組成了廣州大院。

大院太大了,可以忽略任何一個在大院無所事事的人、工作的人,賣力氣的人。大院裡的人太多了,多到每一個在路上步行的人,在廂房吵鬧的人,在樹下找魂的人,在鐵架床上昏睡的人……這些都可以忽略不計,少一個多一個,廣州毫不在乎。

我們也不會看大院主人的臉色。

我們甚至不知道大院的主人是誰。

我們唯一知道的是生活,要活下去,要活到回家的那一天。

家在哪?

家還是遠方的那個家?

家沒了。

我就是家。

可在這個大院裡,絲毫找不到家的感覺。一切都是計費的。——我有點恨自己死腦筋,這個大院不是農村,不是圩場,不是山地。這裡憑空而來的一切——你怎麼知道背後花了多少代價?我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把工資分成買菜、房租、水電、垃圾處理、通勤、教育、孩子的生活費…… 然後使勁的想,還有做什麼可能多來點錢——這真讓人掃興!當初冒險出來,我可不是為了錢,我是為了追求人生的意義、青春的意義、活着的意義,——我完全沒有想到是為了逐利而來——利也是生活的根本,可它在無聲中成了生活的主宰!我咬指頭,我咬指頭,我痛得喊。大院轟轟烈烈,我的叫喊,無異於一隻蚊蠅的吶喊那般多餘。在生活里,我不是贏家。我知道了,像個委屈不甘又不得不獻媚的孩子,按部就班按部就班,不要意外。任何一點意外,可能就把生活搞個底朝天。沒事,就是最好的生活。沒事,就是幸福。沒事,這被扯成兩半的人生多順利啊!

裝着幸福的樣子——其實沒人在乎你幸福不幸福。在乎你的人,看不見你。拿着羊城通——不知道這是第幾張羊城通了,丟了多少羊城通,為羊城通貢獻了多少押金——別去提錢,俗氣得傷心。可以暢遊這個大院。從天河到白雲,從海珠到花都,從溫泉鎮的假溫泉到增城的真牛仔城……這個大院真講究,化山為園,壘土為樓,裁江為路,植樹伴居,金的衣裳里裹着一顆銅臭透了的心……南門在南沙,北門在花都,東門在增城,西門在從化——這是廣州麼?到處都是金錢壘出來的景致,生活也是一樣的交易,我跟其他的路人一樣渺小的驚訝——相互懷疑,莫不是以身份、身價來做衡量的標準。

我討厭,可我離不開這個大院。

走出這一個大院,天地廣闊,但沒有依恃,更沒有方向。

從二十幾歲到五十幾歲,我最好的年華,就像路上那個穿着黃馬褂的阿姨,一掃帚,一掃帚,在路上花光了生命的積蓄。

她不能擲帚而去。

掃帚,是她的工具,謀生的工具,證明自己價值的工具,牟利的工具,生存的工具。

我豈不是工具?

我是這座大院的工具,哪怕,不是這座大院的主人。

誰不是工具呢?

誰不是一隻沒有羽毛的兩足動物呢?

誰不是獸呢?

院裡的榕樹真好,小葉子一年四季常青。腳下的盒子,把它痛得歪歪扭扭,把它氣得氣根如簾,但它還是煥發生命的活力。這是一種使命,活着必須有的姿態。

我靠在榕樹上,看着奔命或謀利的來來往往的各色住客。

對面那一間商場又開業了。鑼鼓、醒獅、彩衣、彩旗、 炮仗……在門口開始動作、鳴響、演繹。圍着的一幫黑壓壓的人頭如山腳的一堆石頭,他們在等着派利是,等着優惠,等着…大院裡的生活,利字當頭,天南海北,整個地球,都被這一個字攪得心神不寧。

我看着他們。他們在看着醒獅隊上躥下跳,呵呵呵……

沒人在乎一個落單的人。落單的人,通常是滿身麻煩的人。

我是一個麻煩。

好在這個大院夠大,能容我安身。

2020/9/16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