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篷車上(凌代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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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篷車上》是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大篷車上
2020年即將到來，朋友圈裡不斷出現：您乘坐的快速k2019列車即將到站，請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與回憶，準備轉乘高速——D2020次列車，本次列車是夢想事成公司，發往夢想成真方向的財富列車，嚴禁攜帶消極、悲痛、煩惱、憂傷、茫然、無助等危險品上車。請攜帶上自己的忠誠、激情、感恩、付出、微笑、快樂、健康、吉祥等候上車。D2020次列車，所經站點是小康站、快樂站、健康站、長壽站、平安站、友誼站、幸福站、夢想站----祝您旅途愉快，一路平安吉祥！
這條信息一經轉發，引起朋友圈熱議。我的一朋友問，這趟列車，能不能不要高速，開慢一點，讓我們在時光街，享受沿途的風景。一句話，點醒了我。我們的來路，原本都是慢車，隨着社會的進步，生活道路的不斷改造與升級，在東轉西轉，不斷地接軌中，轉上了小康的土地了。（2020年是小康收官之年。）說話間，那記憶重疊之門，逆向閃開。青春的芳草地，隱隱傳來一種汽車馬達的聲響。轉過霧蒙蒙，水茫茫的記憶犄角旮旯，歲月如吉普賽人的大篷車，被石子顛簸地搖晃而來。
以時間為布景，以大篷車為舞台的人生之戲，在沒有背景音樂，只有情感線起伏的路上展開。在這場無法拒絕的表演中，我如花笑臉的眼神，被送行人的淚水羈絆着。雖然是站在大篷車上迎着朝陽，頭髮卻如荒草飄動着。在車上，我低徊寸心地守着寂寞，而眼睛裡卻放映着繁華，身體隨大篷車一起顛簸着。
學生身份的我們，走上這時代的大篷車，從溫室的生長環境——城市，一程一程被顛簸到了人生的廣闊天地——望鄉站。就在這人生第一站里，不知道人生辛酸苦辣為何味的花樣年華的我們，臉上被青春的煩惱，消極、悲痛、煩惱、憂傷、茫然、無助等等，刻上了了時代的印記。我們的身體背後，也被烙印上「知青」兩個大字。
大篷車在時代的風雨中，搖搖晃晃地在崎嶇的道路上行進，不甘寂寞的我想看一看，望鄉站的景色，就用青春之火，點亮心燈，驅趕眼前的一種黑暗。當《中國青年》展開《人生的路啊，怎麼越走越窄》的大討論後，我從一種青春的聲音里，聽懂了風傳來的季節的聲音。魯迅的吶喊的文字色彩，又使坐在煤油燈下的我，從一種彷徨中，轉讀滿天星斗的文字。人向着太陽吸收着能量，思想在另一種光亮中穿越。
然而，時代的大篷車，以它自己的節奏與方向行駛着，根本就不理會我的努力與奮進，載着我向越來越冷的地方駛去。本以為會一路風清月朗的我，無奈地在車上搖晃着，就花開花謝，緣起緣落地以發泄的方式，借唱俄羅斯憂傷的歌聲，向遠方，傳遞着一種聲音。此時，生命的大篷車，不斷地帶來流浪知青的歌聲，擁擠的車上怨言與懷舊的餘溫，在路上翻炒成新的歌曲。
陽光依舊溫暖，一切終將釋懷。如春天裡筍芽的我們，如浮萍飄啊飄啊，希望人生的下一站點，能有新時代元素注入，起碼能讓在歲月的遷徙中，淺嘗到愛情的甜蜜。而時代的大篷車，只是帶着我們在水稻、大堤、農田的網路上行走，一點也不理解我們這些筍芽般的乘客，放着很響的喇叭，時髦地說着。我們只能靠回味舌尖上的甜味，竊竊私語地隨着大篷車一起前行。
奇妙的大篷車，突然將我們拐入一條彎道停下。下車，說是要轉乘江船，才能抵達下一站點。在這個如莎士比亞伏筆的途中，不知道生命神秘走向的我們，在一個叫安慶的地方，自以為是地指認着生、旦、淨、末、丑的圖畫，從生命的縫隙里窺看着戲劇人生里的迷茫。生活在漫漫時間水中的我們，身體裡藏匿着花語的我們，哪裡知道，蘊涵着宿命的花期，遇水而放。從杏花春雨中穿過。被風風雨雨吹打過的我們，在新的江南岸，心情開花般的再次乘上大篷車，一如娜拉出走後，再從一種誇張的弧度上，回歸到時代的主線上。
轉入平坦中行駛的大篷車，鑲嵌進了新的熱情與時代新語。車上的人雖然沒有「帽插宮花」的榮耀，卻都舊貌新顏地換成了工作裝。人人手上，拿着二月春風的剪刀，要去裁剪美麗的人生的圖畫和美麗的衣裳。
大篷車抖動着我，冬去春來的蔓延着草長鶯飛的情緒。為追趕這時代的大篷車，被父母從夢中被叫醒，在春雨中奔跑，也吐着哈氣地在雪地里趕路。從來都不敢說「君行早」的我，以追趕的心態，追趕着從來不為某個人而停留的大篷車。往往，追上大篷車的我，在車上，臉呆板的變成撲克牌的形狀。大篷車如「拉鏈」，上下運動，將我從家拉到單位，又從單位疲憊地拉回家中。也就這「拉鏈」運動，使在路上的我，有了觀風景的窗口與心情，造就了敢於追趕時間的我。
不知不覺大篷車上安放了座位，不用只是站客的我，可以將遠點的視線收回，從文字植物的花叢里，尋覓飛入菜花中的蜜蜂。大篷車上，微妙地發生着變化，女性香粉之味，引發着我的好奇。在我的大篷車與另一輛大篷車的公共站點，我開口念白，一種陌生，嚇飛了那隻繞我轉飛的蝴蝶。清香之後的苦澀，讓我明白了茶與水之間的微妙，茶是需要時間與溫度才能泡開的。我將愛與文字的種子，埋種在心田的土地里。等待詩意春天的到來。
八年的大篷車顛簸，早將那個少年顛簸成少語的青年。就在這大篷車上，我體驗到了人生「等待」的無奈與時代更迭的聲音。大篷車內的氣場，在發生着變化。幾個早有準備與我密切的人，真的「帽插宮花」的走上了快車道。而我還在大篷車上，遙想着空氣里陽光的聲音，以路引伸的遐想與無狀之狀，將一山一坡地引渡着情感，一份一份郵寄着情感。
空性是事物的根本性質，事物是空性的表達。大篷車上的淺吟低唱的我，還要故意繞過路邊那亭亭的翠竹，有時還要婉轉地用我的唇，試問一支短笛。在大篷車上，在上班下班的等待中，我學會了穿越，也有時我也就借着綠意，吹奏起了《彩雲追雲》，將飄逸着含有春春芳香的心聲，向遠方傳遞。
大篷車帶着我，輕鬆渡過了婚姻的河流。又在車行進中，讓文字綺麗的風景與心靈的光芒將我照耀，我在道路越走越寬的社會進步中，一天天明亮起來。
手機響了，朋友有約，在同學的農莊，舉行迎新春聯歡活動。問我新年的到來，有什麼心愿！記憶的山門，在對話中自動合上，大篷車上的往事，也就如一杯茶慢慢淡去了。
生活有時候是需要儀式感的。我們一同乘坐過大篷車的人，乘着私家車，又回到了如「知青點」的同學農莊。走進回不去曾經的我們，也一如知青點裡的過去，自己動手做飯。舉杯，慶祝新年的到來，也在分享大鍋飯的鍋巴時，暢想、對比着新舊生活的快與慢。
眼神從信息中離開，我在感慨時代飛速發展的同時，也在心裡祈禱，時代的列車能更快些，春風鼓盪的雄性，已鮮活大道上的舊景。這樣我們就能節約時間，看到感受到小康路上更多生活的美好。而想着快的同時，也希望時代的列車也能慢些，當然不能如當年的「大篷車」。讓我們認真看看，沿途生活每一個站點的風景。
我又突然想起佛教大師希阿榮博堪布在《生命這齣戲》文章中的一句話：我們是一群搭載時間之車的乘客，疾駛在生命的單行線上。無法減速，不能回頭。悲喜，聚散，成敗，像路邊的花草，一閃而過。一切的經歷和感受，都徑自往身後狂奔而去；我們卻是徑自前行。人生更是一場沒有彩排的戲，過去的好壞我們無法重演，未來是福是禍也難見蹤影，我們惟一能把握的就是演好當下。[1]
作者簡介
凌代瓊，安徽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多次獲全國各類散文獎。發表各類文學作品100多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