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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憶舊(李學民)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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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憶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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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憶舊中國當代作家李學民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大樓憶舊

1982年底,我踏進縣政府辦公大樓,驀然回首,已27年矣。那天,我立於門廳,不由得想起3年前初進小城的情景。

3年前的秋天,學子們進城體檢,小城車少樓少,我們幾個同學開「洋葷」,跑進縣政府大樓上上下下喊叫逡巡,那是我平生第一次進城,第一次見樓。當時我哪敢奢望,3年後我能站在這裡,更沒想到我生命的韶華將與此共度

縣政府大樓共4層,7盤階墀,72凳梯, 114套房間。我工作第一個單位統計局,在大樓一樓東首,3間房,雙開扇玻璃房門向外開,門扇一邊貼一個大寫的毛筆字「拉」字,但進出的人多數還是習慣往裡推門,弄得兩扇房門呱呱噠噠直響。局長職員共7人,郭局長部隊團級轉業,是個棋痴,但觀棋而不下棋,人看上去很陰沉,半晌不說一句話,其實性格使然。平時總披黃軍褂,抱膀子皺眉頭觀棋,一副痛苦狀,看到驚心動魄處,手足舞蹈之,偶爾指點皆臭招;寫得一手楷、隸、草、篆毛筆字。鄭局頭髮花白、統計師、脾性和善,常應付外差。老陳穿戴潔淨,夏着青衫,冬穿藏呢,臉面泛紅,愛抽煙,喜下棋,負責勞動工資統計。老徐、小邢分管農業統計。老徐家在鄉下,嗜煙好茶,煙茶與老陳不一個檔次;小崔長我一歲,一度與我共居一室。付彤,女,白白淨淨,我調走那年調入。

在統計局期間,我負責商業、物資統計,搞過兩次年報。83年麥口,騎車到仁里公社東潘、郭莊等4村搞夏糧預、實產調查,吃住五七天,有一中晌把心愛的鋼筆「丟」於農戶家中,心疼得不得了,遂回頭去找,但也沒找到。工作之外,我最大的愛好是讀書、寫字,閒暇里,靜靜看書,莫大享受。我最難忘的,還是領導同志們之間那種融融親情,當時統計局與計委同一個支部,計委張久先主任,給我等家在鄉下的同志解決化肥、柴油、煤炭,我調走多年後仍如此,給人留下念想。我結婚那年,同事們送鍋送盆送灶送暖瓶,為我和妻在辦公室舉行祝福茶話會,那暖心的場面至今盈盈在目,就連領取結婚證書,也有人一同前往。當我調走的那一天到來,心有千端思緒、萬般不舍。年底放假了,我獨自走出大樓,走過前街,走向南院臨時住所,打開房門,卻忽地轉身而去,再回到單位,環視房間的一切:桌椅、茶具、話機、煤爐、牆壁上的小黑板……良久、良久,我取出鑰匙,雙手捧着放進對面付彤的抽屜里……

從大樓門廳往東數,陽面第5個單房間,曾作為大樓夜間值班室,我調縣府辦之後,棲居在此。彼時大樓里單身漢多,飯辰一到,呼啦啦走出樓門,端盆端碗敲敲打打着樓後食堂打飯,有就地圍圓木桌吃的,有院內樹下石桌吃的,有端回辦公室、宿舍吃的,也有相熟不熟人搭夥來我處湊熱鬧吃的。我的藤床鋪底下,有酒半桶,滾水燙了輪喝,酒是7毛9分錢地瓜原燒,飲者偏說「好酒!好酒!」我在此居住期間,來訪者頗多:農工部孟部長喊我學民,計委老楊叫我李子,統計局老徐喚我小李,但無論何種稱謂,都透着親切與溫暖,每當長廊外響起溫情的呼喚,我都極快去開門。

孟部長好煙酒,但喝不多,一日家中來客,喊我去買扒雞,10塊錢3隻,晏嬰樓扒雞噴香稀爛。老楊嗜旱煙,瘦指頭一捏巴一棵,關東煙異香撲鼻。有一次見他鄉下老妻來,喊大嬸,他趕忙搖手制止,說:「叫嫂子,叫嫂子,那是你老嫂子啊!」老同志不託大不擺老的謙遜作風,堪稱楷模。老徐呢,能煙熱茶,杯子上的茶垢能揭下層皮來,他吸煙從不滅火,一支煙燃盡了續、續了吸,手指熏得黢黑,也曾發狠戒煙,蓋「中毒」太深,臉頰泛紅,嗓門上火,人亦當門亂轉,迫不得又續上了吸。到寒舍來過的,還有縣領導王縣長、官縣長、劉縣長、張縣長。劉縣長居家鐵路北,有一晚散會晚了,我去騎車送她,穿過黑森沁涼的橋洞,前面出現昏黃的路燈,她不叫再送。那時期縣長們上下班都是步行或騎車,一日午後,張德勝縣長拎包進來,讓我送他招待所開會,他坐於自行車后座,聽見車子咔嚓亂響,就說:「學民,這車子叫得什麼呀?改天我給換輛新的。」那時候,名牌車還憑票供應,老領導們不僅自律,且體恤下屬,令人感佩。現在,張德勝縣長早已故世多年,但我感覺他還活着。

80年代,縣政府大樓還是清一色木製門窗,我居室南窗面院,底部粘了白紙遮光,門玻璃貼張大千「干枝麻雀圖」擋影,我搬走很長一段日子後,那貼圖還在,每每在房前走過,它勾起我很多回憶。居室內有一桌一椅一床,桌是三抽桌、床是大地主家使用的羅漢藤子床,態拙質好,眠而極暢,另置黑體座式手搖話機一部,號碼106,我還記得當時縣府情況組電話是127,統計局電話142,德州行署統計局電話104,這自然是熟用了的結果。夜間在值班室居住,我接過無數電話,有火警、水情,有找人、傳信,公私都有。我總以為接聽電話沒什麼學問,其實謬之。有一次電話找郝主任(時縣委尚未搬遷),郝問:「哪來電話?」「不知道。」他皺皺眉頭,「誰來的電話?」「沒問。」他白我一眼,「單位姓氏你都沒弄清楚,你這是接的哪門子電話?!」我羞得滿面通紅。4年後我再次調回統計局,同樣事情發生了,一位老同志接電話轉告我去接站,誰?何時?坐什麼車?不知道!害得我火車站汽車站來回瞎折騰,好在兩站相隔並不太遠。幾天後還是那個同樣電話打來,老者依然什麼也不知道,這次,我笑着聽他說完,沒再去,也沒有責怪這位老同志。初冬的一天夜裡,我睡下多時了,青島來長途說司機王某的母親回來了,轉告他11點半火車站接站。我看看錶,11點過5分,趕緊去報信,那夜風寒,我跑進後院去喊人,通院的付彤辨出了聲音出來開門,王某家的窗口亮着燈,我趴前「王師傅,王師傅」連聲喊他,燈光卻忽地滅了,我好不心寒,但還是告知實情,就在我轉身欲去當兒,一條黑影——刷地一下從暗中竄出,把候着關門的付彤嚇了一跳。不用說,是王某,那時里大院車少。

進政府之初,欒可新、趙炳武老同志身教言傳,老趙帶我先後多次騎車到華店公社郭莊、韓莊調查土地承包和種糧大戶經驗做法,坐班車到大黃公社總結水利施工先進經驗等等。每次歸來,差不多都錯過飯辰,吃點餅乾抑或乾脆不吃,然後加班趕稿,翌日一早報出,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一種敬業美德,並從中學到了經驗。怎麼也忘不了那個乍暖還寒的初春,黃昏停電,樓外飄雪,下班已過,我默立窗前,想鄉下的妻。突然,門外傳來一種細微響動,在這靜寂時刻格外清晰,略加分辨,就能聽出那是一種軟低布鞋踏出的聲音,可是,我卻怎麼也沒料到,這個聲音的出現,改變了我以後的人生。驀地——張延華縣長出現在門前,他差異地說:「噫,學民,是你呀,這麼晚了還不回家?」也許是孤單,也許是場景氛圍,抑或是兼而有之吧,我頓感鼻子一酸,竟像久別親人一般,毫不猶豫傾訴說了心事,張縣長靜靜聽完,和藹地說:「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你先去吃飯。」室內,火爐早已熄滅了,天挺冷,我卻驟然感到了莫大溫暖。後來相處長了,我愈加清晰了張縣長不媚、不阿、不俗,踏實平和的人生態度,及敦厚處世、樂觀豁達的無尚胸襟。事實上,這麼多年來,無論我在辦公室還是調到外單位,他都繼續給予了我無私的幫助。現在再回頭來看,一個人,特別是領導幹部,他的點滴行為對身邊的人尤其下屬將生髮怎樣影響!有時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態度、一種行為、甚或一味口氣,都會帶來迥異的莫大變化。張縣長使我看到了「佛」性。

秘書室工作很忙,但最主要有三項:一是情況調度。每周調度各鄉鎮農業生產時令進度;二是編寫材料。大材料主任們動手,我們主要搞調查寫小東西。「齊河一支筆」之譽的劉主任,很注重「傳、幫、帶」,從公文通知寫法到簡報格式要求到調查報告材料剪裁到領導同志講話稿,事無巨細,並安排我們參與大材料的撰寫,現身感受「大手筆」風采。我敢說彼時的那批人,無不受益匪淺。但多種情況下,還是他把自己關進房間,一棵一棵吸着煙,雙眼熬得通紅。一篇大材料的完成,往往要上下幾個反覆:討論、刪補、潤色、修改,方至臻化。慚愧的是,我僅得皮毛。三是隨領導人出發。除主要領導人外,其時並未配備專職秘書,秘書科分工只是側重點不同。曾有一段時期,我跟隨王玉岱縣長,王縣長下基層多,晚間批閱公文,房間燈火通明。而且他吃飯從不講究,四菜一湯,一碗豆腐,一鍋嗆鍋面都行,很少用酒,有時喝點啤酒,很多人都認為跟他出發吃差受累,譬如,天越熱越轉,越下大雨越跑。哪條溝、哪方田、哪片林子、哪條路線,他都默然於心,談問題、找癥結,一語中的,常讓當地幹部刮目,而且工作極為務實。我說一個例子,有家單位報道全縣漁業生產材料見報,王縣長發現魚飼料加工點比全縣飼料加工點總和還多,立即責成秘書科與其聯繫核實,對不實際的報道提出批評。6年後,蘭忠良擔任縣長,有人主張提高小麥單產,徵求意見,統計局據農產量抽查結果力爭,說:「目前生產技術、水肥條件一定,氣候差異變化不大,產量增上去,就減不下來。」蘭縣長表情嚴肅,緩緩從一打材料中抬起頭來,說:「誰說減不下來?換個縣委書記就減下來!」話說過了,卻莞爾一笑,隨即說道:「就按你們統計調查結果上報!」結果那年全縣小麥豐產豐收,單產351公斤,總產219415噸,與抽樣調查實割實測誤差極低,被《大眾日報》一版報道。今天我舊事重提,只是想說,我縣領導同志一貫從實際出發尊重他人勞動成果的做法,令人緬懷和景仰。

工作閒暇里,我還會操剪理髮。老黃未來之前,理髮屬我,那老兄背後評價我技藝就兩個字:「敢理」,我心中偷樂。在外讀書那些年我就理髮,分配印刷廠,師傅及孩子們也找我理,調到統計局後偶露「崢嶸」,來縣府辦可算舊業重操。我的原則,只要有人敢理,我就敢推,一般情況下理完了就完了,沒什麼負擔,但有一次例外,我不僅很不輕鬆,還冒了一頭大汗,那就是給王縣長理髮。王縣長頭髮本就不多,我卻「忙活」了大半個時辰,那次之後,他沒再用我,我也很長一段時日再未摸剪。縣領導中我理髮最多的是延華縣長,如果說我對王縣長尊敬中帶點畏怯的話,那麼對張縣長卻是親敬有加。我二進統計局後,周忠由獸醫站調入,改他理髮,後來手推子變成了電推子,我喜舊怯新,那東西不善,故金盆洗手。

再進統計局,人員已面目一新。我分管業務,具體組織齊河縣全國第一次農業普查,獲國家級先進集體,國家級先進個人;組織第二次基本單位普查,獲省級先進集體,國家級先進個人;參與組織三產普查與第五次人口普查,獲省人事廳、統計局授予的省級先進個人稱號。最難忘事情有三件:一是農普期間,省里一位20餘幾的副處級帶隊抽查普查質量,因嫌接待規格,在小周鄉農戶家中趴進雞欄數隻數,因把南牆根下刨食吃的鄰家一隻花雞誤為登記失實,招致批評,那天中午,我獨自跑回大樓口飯未吃;二是農普基層草表上來之後,有一天冬夜,四樓庫房暖氣管道突然泄水,積水深過腳面,我用皮鞋踩住閥門,下身濕透,是徐德元師傅鼎力襄助排除了故障。三是年底我在四樓加班,一晚忽停電,四樓白天就人少,夜晚更是森冷,我獨自摸黑走向露天涼台,寒颸中遙望遠處燈光縹緲,忽地就想起當初進小城的諸般情景,恍如隔世一般……是年底,普查工作接近尾聲,一天傍晚省潘局長與市局長劉立溫、孟建軍來齊河,劉縣長摸黑陪同登上四樓查看普查台賬和普查表,不無感慨地說:「都以為普查膠東搞得好,沒想到齊河搞得更好!」那晚上,黑暗中我尾隨下樓,不爭氣的眼淚倏然模糊了雙眼……沒過幾日,人事變動,我被調走,我連參加那天傍晚的宣布大會都無從知道!而這一去,又是一個8年了……

文寫至此,我想起了王少才。80年代中期他由拖修廠調統計局,始在辦公室居住,我找人給他在四樓協調了一個單間。87年冬,單位派他倆去濟南購書,卻不慎被盜,他窩囊的不行,說用工資抵還。那天晚上挺冷,當時沒上暖氣,黑乎隆冬中我敲他房門,他臥床正睡,室內零亂,晾條上掛着衣褲。半棵白菜、半瓶酒、五個雞蛋,一把掛麵,兩人徹夜長談,由此,我深深體會出人生的惆悵和無奈。少才年長几歲,生性敦厚,一人擔任農業統計兼局的會計,業務精湛、多才多藝:修車、開鎖,安管子、上門,板子鉗子樣樣拿手,人極具熱腸,只要人喊,立馬幫忙。少才的好就是人忘記了他的好,好似天生理應,就像我們每天呼吸着空氣沐浴着陽光,又有幾個人真正惦記並感恩着空氣和陽光呢?及至少才調走,人們這才忽地感覺欠缺了什麼、丟失了什麼,才紛紛想起他來。92年11月22日星期天,是少才調走的日子,我和王局長一塊送他,臨行前在辦公室連椅上,拍攝下了唯一的照片,誰想竟成永別!那天,我們到鄉鎮報到,當介紹完其他任職人員後介紹他,他搖手拒絕了。午後我們返城,他尾隨着送行,剎那間,我瞥到了一絲淚光……5年之後,少才齎志而歿,他做民辦教師的妻子剛剛轉正不久,唯一的兒子,那年考上山東大學……

我還在樓後的西平房借住很短的一段日子,隔鄰官婆子是個遺孀,跛腳、頭髮花白,尋常給大樓洗漿掙點補貼錢。沒事的時候常來閒談,丈夫昔年在樓里謀官,早故,說起往昔門庭若市的場景,眉眼裡透着亮光。她僅有一女,遠嫁外鄉,不常來。我搬走沒幾年婆子病逝,我現在還時時想起她來。大樓里還有一個清潔老頭,矮個、乾瘦、黢黑,小細眼,叫什麼?哪年從哪裡來?無從知道,大家都喊他老尹。尋常里看他沖廁所、拖樓道,他不說話。「老尹!」你喊他,他拿眼覷你還是不說話,你再喊:「老尹,多大了,給你說個媳婦吧?」他那枯槁的臉上霎時綻現出笑容來。年輕的小伙子就拿他開涮,「老尹,給你登報找個老婆吧。」老尹扔掉拖把湊近前來,聽那幫人胡侃,「老尹,現年18,中等身材,大樓職工,欲覓1.6米以上年齡相當的未婚女性為伴,有意者請撥打電話×××聯繫,非誠勿擾。」他眼珠頓放異彩,眾人哄堂大笑。有人用同樣的方法,哄他拖室內地板、除垃圾,但多數情況下並不虧待他,送些報紙雜物之類給他,他也樂干。不知什麼時候老尹走了,聽說進了鄉下的敬老院,倘若他健在的話,現今也大概70歲了吧。機關食堂裡面還有一個老明,胖墩墩的,有人戲稱「太君」,當過炊事班長,炸油條、烤麵包、烙火燒、蒸大包,食堂解體後,干保衛、收發報刊。其妻無業,女兒下崗,閒暇里一家人包大包子叫賣。我們曾一塊整黨學習,因之有「老同學」稱謂,現在老明退休多年了,在街頭偶遇,大老遠「老同學、老同學」的喊,路人稱奇。

……

27年裡,大樓一批批人進來,一批批人調出,一批批人故去……倘若腳印能夠疊加,階墀的趾痕何止高樓的3倍5倍?!我想起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如今這「營盤」亦將不復。2009年10月28日,作為最後一批撤離人員,我回首與大樓作別。這座與許多人命運休戚相關的建築,建於上世紀70年代初,走完了近40年的歷程。也許這裡還將重建一棟規模更加宏偉的大廈;也許夷為平地修砌花園廣場。但無論何種結局,亦是物非人非。進樓之初,紅牆之外是條水溝,溝沿青楊參天,溝體爬滿長草,每年夏秋里清挖疏浚,今亦草坪茵茵;昔年樓南白楊、樓北香椿,新春里楊花飄絮、椿芽吐香,今亦平坦車場,僅存西南角一株白楊;當年樓東樓西一片空場,遍地蒺藜草、拉拉秧,開細碎小黃花。那些年,我們辟荒蒔菜,霜凍季節收穫大白菜,分得滿滿一車,你幫我推拉回家,如今亦大樓林立……

……

搬離一個月後,我再次看望大樓,門庭落鎖、弄堂空空,唯有廳廊上那款夜光鍾,一眨一眨執著地吐數。我來來回回,一圈一圈,樓上樓下走,划過一面面房門,追覓往昔的音跡,面立了少才寄居過的房間,走上平頂涼台:天沉陰,遠近一切朦朦朧朧似煙似霧,往昔情景卻又頓活一般……階墀上,仍舊泛着鐵青,我一級級數着往下走,用舊匙,打開了我最後一個進出了8年之久的房門——裡面,靜靜寂寂:地面上,一隻紙杯、數頁殘片,一把脫箍了掃帚;窗台上,一片灰塵、一隻墨瓶;牆角邊,赤裸着割裂的線頭……

走出門廳,有碎雪飄至,浸面沁涼。進樓當初,樓前白楊尚及腕粗,於今滯留那株冠及樓頂亦成合抱。倘若白楊能夠說話,不知它會說些什麼……[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