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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石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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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石是個例外中國當代作家帕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大力石是個例外

這次是奔酒而去,被大力石酒的蠱惑。

我與大力石酒並無半面之緣,緣於一個比大力石酒還會蠱惑的人。

我並非嗜酒如命,只是個「好酒之徒」。好酒之徒,我不以為恥,因為曹植就是個好酒之徒。他能七步成詩,我不能,你呢?

不是還有個因好酒留名青史的「竹林七賢」麼?

事實上,嗜酒可憎,好酒可恥。

史上多少好酒之徒,因酒毀譽,小則失態,大則丟官棄命,還有的險些丟了社稷江山。

就說曹操的兒子曹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好酒之徒。公元219年,曹仁被關羽困於樊城。曹操任命曹植為南中郎將,準備派遣他去救援曹仁,結果,曹植酒醉不醒。我的乖乖,打仗還這樣酒醉,可想而知的結果。

割據江東的孫權也好杯中之物。公元215年,他與張遼大戰於合肥,大敗,險些成了魏軍的俘虜。孫權在脫險後,居然招集諸將飲宴,且向群臣說:「今日暢飲,不醉不歸」。張昭聽後,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孫權把張昭喊住責問他說:您為什麼發火呢?張昭回答:從前殷紂以酒為池,以肉為林,當時也很快樂呀。要不是張昭這一勸,孫權也還算聽得進去,否則孫權江山早就徹底完了。

知道孔融讓梨,但鮮有人知道孔融好酒。那年黃巾起義,孔融聽到消息後,並未立刻出兵平亂,而是大飲大喝,然後帶兵平叛,結果慘敗而歸,被罷了官職。

張飛不但好酒,而且成癮,每喝必醉,不醉不休。張飛醉酒誤事更不是一次兩次,劉備跟着代天子曹操討伐袁術,往南陽出發前,就把徐州交給張飛了。三天沒過,張飛就忘了劉備少飲酒的吩咐,他宴請部下眾人輪流把盞,自己更是巨觥自斟,幾十杯下肚不覺大醉,還把拒絕飲酒的曹豹抽了五十大鞭......此生嗜酒如命,最終被張達、范強等鼠輩砍了頭,不值。

可大力石是個例外,可嗜。

大力石酒有600年經久不衰的歷史,我們嗜的不是酒而是文化。

大力石酒綿里藏針,我們往往被他的表面蒙蔽,被它打倒。

他們喊出了「大力石酒,喝一口愛一口」,就像在說吳三桂遇上了陳圓圓一般,可為紅顏,衝冠一怒。一個人,如果愛到了偏執的份上,一定是唯我獨尊,一定會生出「四海歸我」的斗膽,當然這是酒的大幸。

我與大力石卻只像蔡鍔與小鳳仙,知音啦。其實大力石早就大名鼎鼎,那些年我還酣戰沙場的時候,美目盼兮,可惜有緣無份,落得個「知音難尋」。

今日得近身大力石,酒香四溢仿如蘭薰桂馥。說得俗氣一點,就像聞香識美人,早就讓人垂涎三丈了。

我平生喜歡的詩歌無數,但最喜歡的有兩首,一首是楊升庵的《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每讀一次,都能腦熱心燙,眼淚盈眶。

再則喜歡李白的《將進酒》,每一次,我只要放聲讀都會飽含熱淚。這並非矯情,一個久經風霜的老男人,還有什麼矯情的,而是排山海,吞日月的氣勢,那種痛入心脾地吶喊苦勸,自此時此刻才懂人生似的,誰還能無動於衷?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於我來說這是好酒的誘因,「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這是我醉酒的藉口。

有人說我這一生,殺皇帝老子都敢按腳,事實上我只是借了個酒膽。俗話說,酒壯英雄膽,比如武松,比如眾多的英雄豪傑。

所以不敢褻瀆了酒和詩,便才有「 一壺濁酒喜相逢」的超然脫俗和萬般喜愛。

我雖愛酒,但更愛詩。

於是便誕生了這次詩會。

順推下來,第十三屆。以為13年,卻從肇始,已整整15年,中間也曾中斷過,原因種種。

本來辦到12屆就準備收心了,「12」是個有意義的數字:中國人有十二生肖,一年有十二個月,彝族也有12獸,在希臘神話中進入萬神殿的十二主神,稱為「奧林匹斯十二主神」。「十二」在古希臘還代表完美,完整。

沒有想到光彪到文聯履新,我的手傷未愈,他率副主/席到家裡看我,更沒有想到他會他提出「詩會要繼續辦下去」的想法,而且還尋找到了詩會的合作夥伴。

我並沒有馬上答應,在一旁的妻子還插話道:「主/席,交給你辦得了,這些年辦詩會,不知道冒了多少風險。」

光彪說:「你把它辦得有一定影響,不辦可惜了。」

我的心一軟,居然答應了下來。

多的詩人朋友也支持讓我義無反顧地去奔「13」。

在西方人眼裡,「13」是不吉利的。

對於主辦這次詩會,我的心裡比任何一次詩會忐忑。

當天就把詩會的簡單方案做出來並發給了相關的人,然後緊鑼密鼓地開始籌備工作。

開展詩歌活動15年,對詩會的運作也可謂駕輕就熟,但我首先要關注的不是吃住,而是舉辦地的安全環境。這次詩會的地點設在離楚雄城還有近60公里的力石村委會,彝族人稱「大力石」的地方。

我去過大力石,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是邊遠、貧困、交通不暢通。尤其近一兩年修建高速公路需的要,來來往往拉運基礎材料的大車已經將路面壓得面目全非,路上的粉塵高達尺厚,前車的揚灰瀰漫眼前,伸手不見五指。

牟定縣文聯主/席兩次電話請示我,要不要把地點改在縣城辦,但光彪的意見還是辦在大力石好,讓詩人吃住都在農家,了解農村和農民的生活狀況,這樣的詩會更接地氣。

就因為最後選擇了這樣的環境,才請老婆開車送我到牟定進一步了解整個籌備情況。一天的政協常委會,不好請假,好在議題不多,會在下午四點半就結束了。在車上,我就打電話給縣文聯主席唐春雲和副主席羅苑丹,讓他們通知牟定葛根酒業有限公司董事長董顯華到縣文聯等我。把他們叫攏來,目的是從吃喝拉撒到場地、標語、背景牆、節目、交通工具等等事無巨細地梳理了一遍,以求保證萬無一失。雖幾個人的商量,卻也聊到下午六點,我兩口子顧不上吃飯,乘天未黑趕回了楚雄,我怕老婆她不適應開夜車。

這時離詩會啟幕只有兩天時間,箭在弦上的感覺,神經被繃得緊緊地。

我雖是詩會發起人,事實上我更是詩會最大的後勤總管,什麼婆婆媽媽的事情都得去操心。首先確定詩會主題就很考人,是與鄉村振興聯繫起來好,還是與脫貧攻堅掛起鈎來好,兩個主題都好,我和光彪都思考過,但還是左右搖擺。最後取「人生若無大力石,世上騷人豈有詩」為主題,意思是詩酒不分家,而且大力石有200戶人家烤酒,賣了酒不就可以脫貧增富了?

再則,酒對於大力石人意義是植入他們生命里的基因,詩人們的到來,正可以將詩與酒的結合,妙筆生花,為酒添翼,讓大力石酒走得更遠。

據傳,大力石酒的釀造歷史可追溯到600年前——祖籍山西晉陽的釀酒世家子弟景同春於公元1381年隨明朝征南軍隊遊歷雲南,因不舍大力石的山水,在多礦藏的大灣山安家建業。景同春的到來,不僅帶進了中原文化,還帶來了山西祖傳的釀酒工藝。他利用當地糯高粱和大灣山山泉水,結合當地獨特的地理氣候條件,採用祖傳自製酒麴,釀造高粱酒,酒香傳鄉里,便以村得名「大力石」酒。

此後,大力石村家家戶戶都會釀酒,祖祖輩輩傳襲至今,是雲南省歷史最久遠的白酒之一。

史上,大力石酒曾經名聲鵲起,清光緒年間,大力石酒被送到省府立為雲南省官員接待用酒,並作為雲南省府向朝廷敬奉的貢酒。

拘於詩會的籌備時間短,而且詩會在即,若像往屆邀請州外、省外的詩人參會,肯定來不及,最後確定本次詩會以各縣市組隊參加,每個縣市限4人,還必須是文聯或作協領導帶隊並特別要求要有散文作家參加。然後,開始向各縣市文聯和作協發出邀請。

之所以叫邀請,是行文的要求,既然以《37度詩刊》領銜主辦聯袂牟定縣文聯、牟定縣葛根酒業有限公司主辦,則只能邀請。但邀請函中載明了要文聯或作協領導帶隊,主要是因為文聯主要領導和分管領導都要出席本次詩會。本次詩會比往屆不同的是增加了兩項內容,一項是聽取各縣市文聯的未來一段時期的創作計劃和安排;另一項是聽取對辦《金沙江文藝》的意見和建議。實際上,後來又多了一項內容,那就是牟定五作家作品見面會。

以為是民間詩會,是吧?正因為詩會的「民間性」才有這般生命力,但除了我恐怕更多的人都知道,詩會若離開了官方的支持,那將寸步難行。我所規劃的詩會,從一開始就定下了推動和發展楚雄詩歌為己任的方向,而非殺一頭豬、幾隻雞,打一條橫幅那麼粗糙、俗不可耐。詩會來過眾多的著名詩人,這就是詩會的品位。

以為中國《37度詩刊》是民刊,民刊咋啦?民刊在民,也就多了官刊不具有的靈活度。這種靈活不是恣意放縱,而是有節制、尊理性地,給詩人最大的創作空間。

你略看詩刊設置的欄目就可以管中窺豹——

37℃叫獸開篇(主編語)

37℃色戒(顏色詩歌)

37℃瘋言瘋語(自語詩歌)

37℃在巔峰(高度詩歌)

37℃潔與節(純詩歌)

37℃自由賣場(詩人自選)

37℃醉紅顏(女性詩歌)

37℃他方(入侵詩歌)

37℃全民高潮(大眾詩歌)

37℃水吧(詩人自擂)

楚雄37獸詩歌競技場

37℃大過堂(詩歌評論)

這樣的民刊註定了今後的非同凡響。《北京文學》編輯部主任張頤雯說,看到《37℃詩刊》讓我很吃驚,一個小地方的詩刊,卻有那麼寬廣的視野,少有。我以為小地方的刊物,都是發表本地的幾個詩人的作品,而《37℃詩刊》發的作品不但全國,還有海外詩人的作品。這個確實很震驚。

《37℃詩刊》欄目也取得很有意思。

更大成果是《37度詩刊》已連續三年入選《中國詩歌》主辦的「中國詩歌民刊詩歌年選」,躋身全國重要詩歌民刊行列。詩刊創刊三年來,已主辦各種主題詩會20餘場,其名聲波及省內外,成為省委宣傳部肯定的詩歌品牌。

故而,這次詩會以中國《37℃詩刊》作為大旗,順理成章。

詩會來了75人,這是個不小的數字,若加上民間舞者、和參與服務的公司員工,起碼200人,按場面,絕對不輸歷屆詩會。

詩會當然不能只看人頭數,而是看詩會品質。品質一方面取決於來的人,另一方面取決於詩會作品的質量。這兩方面均不可挑剔,全州詩歌、散文創作的中堅力量都來了。還迎來了以詩歌獲得駿馬獎的、著名電影編劇王紅彬。其它縣市受人數限制,但都選派了精幹力量,多數詩人是常年活躍在一線的創作有生力量。牟定縣是東道主,參加人數最多,正如我在詩會致辭時肯定的,牟定縣創作隊伍整齊、強大,呈梯次結構,詩歌創作水平較高,一些詩人在全省嶄露頭角,個別詩人的作品有很強的衝擊力,值得期待。

楚雄女詩人隊伍不可小覷,這次來了不少的活躍在創作一線的詩歌寫作者,李婕瓊、江潮琳、王朝卉、楊洪梅、冰靈、文建華、起海齊、張小骨、王小妖、普藍依、楊曉燕、淘米、楚小喬、楊玉花、羅苑丹、非燕、李得梅等等。

這些詩壇女人花中最靚麗的幾朵要數楚小喬、淘米、普藍依、王小妖、楊曉燕、楊洪梅、冰靈。她們筆耕不輟,經常活躍在詩壇,或發表、獲獎、出席詩歌活動,是一支儼然成軍的「楚雄詩壇娘子軍」。

詩會不是趕場,所以才聚攏了一批卓有成就的男詩人作家,蘇軾冰、饒雲華、余繼聰、劉存榮、李天永、郭志安、李玉超、劉騰偉、何剛、李光偉、張澤武、楊啟彥、毛天志、莫開高、夏睿、劉潤東、徐社川、陳應清、李登科等等,這些詩人、作家都創作有豐富的作品,而且出書、發表、獲獎,以不同的方式閃現自己的光芒。

詩會拒絕「三俗詩人」「標語詩人」「口水詩人」「便秘詩人」。

身為州文聯黨組書記、《金沙江文藝》雜誌社社長、主編的李光彪在詩會上做了講話,講話提出的作家、文藝家「個性服從」很有深意,個性可從下面幾個方面理解,可以是作者的創作方向、導向;可以是作者的創作風格;可以是是作者的處事態度。總而言之,不管一個作家怎樣張揚自己的個性,但都必須「服從黨性、社會性」「要深耕基層,紮根人民、紮根生活」「牢記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創作出接地氣的文藝精品」。

可以說這是對楚雄詩人作家、詩人敲響的一記響鼓。

事實上,本次詩會就是最好的踐行:我們的創作為了人民,我們的作品是給人民看的。

大力石本該肅靜,這是墨守,也是屈從。

或許莊蹻開疆拓土前這裡早就生機一片。或許沒有那麼遠,但600年酒香飄溢,是鐵定的事實,因酒,讓大力石名聲遠播。

儘管名聲遠播,但大力石依然恍如隔世,因為這片土地的遙遠。

今夜卻因詩歌和酒,與大千世界拉近了;因酒和詩歌,讓山村的夜變得躁動不安。因酒和詩歌,這個山村的夜晚充滿了詩情畫意。

幾千年來,詩人與酒之間有說不完的故事。一件蓑衣、一頂斗笠、一葉扁舟,一根釣竿,面對着逝者如斯的滔滔江水,一人獨釣,陪伴他的只有一壺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時光流逝,如江河入海一去無回。人生苦短,朝暮間青絲白雪。能夠解憂的,惟有金樽美酒。這便是李白式的生活:「喝最烈的酒,唱最狂的歌」。

「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人生可期,相聚時難,到酒醒夢醒,人去樓空,那才叫人斷腸。

「故鄉歸去千里,佳處輒遲留。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喝醉了只會吹牛撒酒瘋,寫詩?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今夜,我們在大力石,對酌山花,一杯一杯,這才是我要的境界。

這一夜因為酒,女詩人普藍依寫道:

端一隻碗,二隻碗,三隻碗

不管青瓷還是土陶

我只管碗裡裝的是酒

暫且關閉身體上的假命運

掏掏心肺,再矯矯情

第一碗和苦楝樹對飲

舌頭吐掉艷麗

肋骨站直

才可以去討論

門楣的姓氏

第二碗,偏愛一隻山羊

向它學習喝奶的姿勢

膝蓋上的老繭

邊走邊唱

只要記起子宮的樣子

世間事,不值一提

還要和一雙布鞋交談

路途陳舊

針腳不斷遞出

痛快淋漓的

貪嗔起身離開

醉意,齊腰深了

三碗之內,必有一聲嬰兒的長啼

我不過是,喝了一碗,二碗,三碗

酒。你若問酒的身世

它們的名字可以叫父親、母親、兄弟姊妹

還可以叫做故鄉

大力石是屬於我們的,我們更屬於大力石:這一夜,我們是詩歌的主人;這一夜我們是酒鬼、酒仙、酒神;這一夜,我們是落草的山賊、流寇;這一夜,我們什麼都不是,我們就是我們自己。

這一夜,更重要的是我們誰都可以稱孤道寡。[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