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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登泰山(郭志鋒)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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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登泰山》中國當代作家郭志鋒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夜登泰山

夜色中,仰望泰山,我有一種顫抖的衝動。

不是因為我從北京坐着1464這趟慢車來,也不是因為我昨晚無法入睡,一夜未眠,更不是因為我脖子疼痛。只是一時覺得體力不支,山風襲來,又讓人感到了陣陣寒意。

其實,我的膽怯與準備不足有關。我在山下的店裡久久徘徊了二十多分鐘,從挑選帽子到購買雨衣,內心陷入糾結的泥淖。不買,據說山頂明 晨奇冷;買吧,無情地加重了背包的負擔。最終還是選擇放棄,走了一段路,發現這是一個英明的決策。越走越熱,有時真恨不得裸奔上山。 另外,我的畏懼還與泰山的威名有關。五嶽之尊、泰山壓頂……泰山之名,如雷灌耳,如我等小輩,豈敢小瞧?於是乎,我一再囑咐兩位女將 「慢點,再慢點,悠着點」。

此時,正是閏九月十五,月色淨明,大山在靜寂中巍然挺立。皎潔的月光從空中往下傾瀉,照得腳下人影晃動。還有一些月光,從樹縫中透射 下來,不停地在樹枝上、岩石間、階梯上跳躍,顯得很頑皮。我們沒有掏出包中的手電筒,默默地踩着月光,向着山頂進發。走到半路,遇上三個女大學生,一人拄一根拐棍,嘰嘰喳喳地,一邊斗着嘴,一邊嘻鬧着向着山頂走去。步子邁得又大又密。我很擔心這種戰術,苦口婆心地加以叮嚀:「慢些來,路還長着呢。」姑娘們哈哈一笑,絲毫也不在意。走了一會,我們坐下來休整。但坐不了三分鐘,夜風一吹,身子骨就感到了絲絲涼意,只能再次起身,接着登山。

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來到了中天門。這是一個比較寬闊的地方。既有牌坊式的標記,也有一些店鋪。商家們在店門前堆放着黃綠色的軍 大衣以及擺着煎卷餅、烤紅薯等鍋盆工具。我帶的衣服少,忍不住腳下的寒冷,花十元錢租了一件軍大衣(押金五十元)。也顧不得大衣的破 舊和骯髒了,草草地披在了身上,總算抵禦住寒冷的侵襲。同行者說:你知道麼,今日是立冬

哇!果然是立冬的風度,一點兒也不含糊,硬是將些冬天的元素贈送給你,讓你吃不了兜(躲)着走——

我看了看時間,催促着兩位女將繼續上路。沒想到,夜裡登山者甚眾,三三兩兩,綿延不絕。隊伍中居然有白髮蒼蒼的老者,我遇見的最大者有可能在七十歲以上。而最小的竟然只有六歲。小傢伙在大家的喝彩聲中洋洋得意,撒得更歡了。碰到特別陡的地方,他就四肢並用,爬着前行。他的父親也很興奮,對大家的詢問來者不拒,一臉的自豪。本有點泄氣的我,見到這種振奮人心的場景,頓時受到極大鼓舞,腳步也似乎輕盈了不少。然而,有一個因素讓我苦不堪言,那就是這件軍大衣。行軍中,它是徹頭徹尾的累贅。披在身上太熱;抱在胸前太累。可要捆在腰間,又顯得太粗大。雙手抱着這麼一件大衣,再背着這麼一個大包,我的行進速度簡直等同於蝸牛。遠望去,又像一隻企鵝在登山。形象滑稽而悲摧。每走一段,我都要詢問前方的燈光之處是否為南天門,每一次都得到了肯定。然而,每一次走到燈光下,才發覺又是一個錯誤。這些誘人的燈光,均是守株待兔的商家。

又走了幾個小時,已是次日的四點鐘。我的雙腳開始表達抗議。特別是右腳膝關節,產生了一陣又一陣劇痛。而此刻,正好來到了十八盆。這 十八盆,長達一千八百多個石級,坡度大概達到了六十度。一眼望上去,真是兩腿發軟。忽然,從身後傳來了孩子的抽泣聲。扭頭一看,果然 是那個六歲的小男孩。一問,他的父親苦着臉說:「他走不動了,而我也不可能背上去。怎麼辦?」的確,如果下山,路途更遙遠。只能往前 走,但要讓這個中年男人背上他,也不現實。因此,我們看到的就是男人一手半提着孩子,一手扶着欄杆,慢慢地向上登。而我,情況也越來 越糟。每邁出一步,我都得藉助於右手的力量。只要欄邊有人休息,我就得繞過這個人,再去扶欄杆。可這一過程,對我而言,簡直踩在刀尖 上。那一段時間內,右膝蓋如針刺一般,痛苦難忍。我一直不敢往上看,也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心裡邊一個勁地給自己打氣:走一步就少 一個台階,走一步就離頂峰更近一些。堅持到底,大不了明天下山坐纜車。

月光仍舊明亮,鋪在這一排排石階上,閃現出誘人的波紋。兩位女將早已沒了蹤影。我知道,自己又成了斷後的尾巴。正嘆息間,忽聞身邊兩 位姑娘的哭聲。這兩位姑娘長髮披肩,腰間還扎着外套,顯得年輕而充滿活力。可在高大的泰山面前,她們再也沒了矜持,居然哭着要下山。 一個說:「太難上了,我走不動了,真不行了。」另一個說:「就是,我們就坐在這兒等天亮。」她們的哭聲雖有所壓抑,但在靜謐的山間, 依舊聽得清楚。旁人一聽,一個個鼓勵着,希望她倆接着登。那個站在身後的男孩好像受到激勵似的,終於發話了:「走,坐在這兒會凍死 的。」他用手拉起一個,拖着向前走。那一位也呆不住了,只能用手背抹抹眼淚,跟着向上了。眾人群中有人鼓起了掌,也有人叫起了好。我精神為之一振,右手緊抓欄杆,用力地向着山頂邁去。我的心裡也有了一個堅定的信念:哪怕此刻我的腳重如泰山,我也得一步一步地走上去,絕不後退,也絕不半途而廢。

汗水漸漸地濕透了內衣,又漸漸地幹了。濕了干,幹了濕,也不知有幾回了。直到凌晨五點多鐘,我才登上了南天門。我急匆匆地尋找觀日出 的地方,一問方知還在日燭峰或是蟾魯台。看着這一級級台階,我還是選擇了放棄。我深知:有所舍,才能有所得。能夠登上南天門,已超出 了當初的預料,也算是功得圓滿了。[1]

作者簡介

郭志鋒,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江西省雜文學會會員萬安縣作協主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