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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閒詞賦蘇州(楊沐)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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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閒詞賦蘇州》中國當代作家楊沐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多少閒詞賦蘇州

那一日,黃的[[蠟梅開在寒山寺,潤的雪花輕覆青黛瓦。小麥帶着小穗來,彎眉細腰,盈盈俏俏。初雪如少女,欲落欲收,欲飛欲颺,一個時辰,還是覆蓋了半城的心緒。女兒家都有心思呢,不論多嬌多韌。小麥有書云:「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又書云:「做你的衣領,體貼你。做你的鞋子,呵護你。」再書雲,「這隻狐狸精受儒家思想訓導,要有報恩……」呃呃,呃——滿篇都是女兒話。從鐘樓到寒拾泉,兜兜轉轉,一路也是私房話。有梅香從庭院背側飄來;有雪粉從天降撲朔迷離;有種子在種殼中。也急問:「他們都猜到了麼?」蠟梅只在臘月開。女兒家的心事麼另一女兒家猜不猜呢?……猜不猜呢?回家日記道——

一樹清淡瘦,未等春風獨自開。

兩袖風雅頌,但識秋月如鈎來。

那一日,梨花白了樹山村,小村睡在芳菲里。有執狼毫羊毫的手藝人徜徉,女畫白的梨花,男畫紅的綠的女。總是這樣吧?女子以花自喻,男子以美人青睞自照。有才子名吟墨者,玉面捲髮,畫女性見長。曰:女性反觀自身,看見的都是性別苦難。男性看到的是女性的美,和這種美給予的震動。接着嘆:天生據此美,何若求?那一日,疏小兄從滬上來,引見另一處宣紙上的春天。夏師的花鳥被這樣描述:「蘇州有兩個花鳥市場,一個在皮市街;另一個在夏回的畫室里。」畫家作家評論家三足鼎立,畫室里,茶香留齒,鼻息里,見識繚繞。也說到,「個人心性和身體的參與」;也說到,「完成度」和「保留當下的知覺和體驗」。藝術創作,有時如吟墨所言有着性別的不通;更多時如夏師所言有共通。交流才可通。月余,吟墨公布畫作於微信,畫中群芳堆倒,唯一青女催古拉朽、款款而來。觀之,遂命名:《女神簡歷》。半月余,有信兒傳來,納之。笑記——

狼毫半滿圖為字,吟墨揮毫我命詞。

一笑梨花樹山村,不相不望不稠絲。

那一日,龍池的晚櫻開在第六日上。花心灰紫色,花瓣還鬧着,但已被五天五夜的陽光和夜風吹得發白。一棵早櫻落,便是春去的第一個消息了;幾棵晚櫻菲,鬧是鬧着,而春天就算過完了;一園子晚櫻開得爆炸,則像把好幾個春天都過完了。哭麼哭得,死麼死不得,就這麼絢爛。同游的疏小兄言:「美的另一頭是死。侘寂的另一端是暴烈。」討論的是東邊鄰邦的侘寂。我和道:「江南人溫婉的皮相下,是硬的骨頭。」疏小兄言:「李子之花謂之雪屑。攀附之植謂之低等。」我和道:「遲開之花謂之高貴。」此文人之雅趣,小記之——

小櫻一地紅

詩詞口中香

那一日,茶花開在太湖西岸,碧螺春原來也叫「嚇煞人香」呀!詩人瘦徘徊於茶樹間——東山的茶園,西山的茶園,天平山麓的茶園——茶花開,茶尖兒苦不宜食;詩人瘦註定與詩人黑,擦肩而過。問他們,幾番流連,在人群中或面對面時從沒一句「對不起」?或一句「也許有句話……」破繭出口?實際上,不用問不必答,黑和瘦只能是此消彼長太極圈裡的黑與白。從這個肩膀擦過,轉個身,又在另一個肩側相遇;終不會交集。慨然之——

一見不鍾情,

半生小蹉跎。

那一年,張謇遇到木瀆繡娘沈壽,驚;又一年,狀元盛邀繡娘,篤。有詩云:「黃金誰返蔡姬身,常道曹瞞是可人」。狀元邀繡娘主持南通女紅講習所,給她以舞台;再自編專屬教材《沈壽學詩讀本》,抄寫、註解、裝幀、授繡娘,給她以「內存」。詩詞從來都是江南文人的繡球,斟詞酌句,相互編織。有唱:「為鰈為鶼那得知(張謇詩)。」有和:「留得謙亭萬古心(沈壽詩)。」又一年繡娘病,狀元邊請醫,邊為不朽公德事:繡娘口授,老狀元編撰,著《雪宦繡譜》。總結刺繡常用十八種針法,填補刺繡針法研究空白。繡娘殪,老狀元重葬之。冬至前,於蘇州刺繡博物館聞此故,嘆一句:

相交心手雙面繡,

共投義情一冊譜。

那一年,浣紗的越女西施被送到[吳國]],「一顰一笑一捧心」,折煞了吳王夫差。那位愛美人忘了江山的大王為博得美人笑,在靈岩山頂大興土木,建館娃閣、琴台等,夫差還要看西施的《響屐舞》,還要聽其走路嘎噔嘎噔的聲響,又修了響屐廊。「三年聚材,五年乃成」,遠方運來的木材堵塞了山下的河流港瀆,「積木塞瀆」,這塊寶地就叫了木瀆。話說:「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吳被越滅,西施隨范蠡西去鄉野,人生好歸處不過如此罷——

「一船一漿一生伴 ,

一日歸來一湖煙。」

這一年,桂花遺落在天平山。你沒去找,桂花開了也沒人知。這一年,文人雅士來來往往,從蠟梅到丹桂,花開花又落。也是「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也是流水年華不堪細憶,有一點點念想聊掛心底,且說是——

花開花落小木瀆,

月清星高待誰來? [1]

作者簡介

楊沐,主要從事小說創作,有小說集《飄逸的海島》出版。海南省青年作家獎獲得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