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上的風景(羅海波)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墟上的風景》是中國當代作家羅海波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墟上的風景
天一放亮，毛岸墟立即熱鬧起來了。這時，東邊青翠的群上背後已經放射出通紅的光芒，太陽躲在山的後面還沒有出來，像待嫁閨中的少女，羞答答遲遲不肯撩起蓋頭。而在毛岸鎮生活的男人女人們一天的生活已經開始拉開了帷幕。
毛岸墟很小，沿着直直的224國道兩旁次第展開，長度不到一公里，寬只可以並排三輛車，國道兩旁起了高矮不齊的樓房，最高的四層，多數為平房。毛岸墟雖然小，卻是毛岸鎮最熱鬧的地方。毛岸的人，還有農場的人全都喜歡聚集在這裡。農場過去叫通什茶場，現在叫五指山茶場，據說改名是因為五指山的名氣大，李雙江一曲《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的歌唱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了海南島，知道了五指山，知道了萬泉河。但沒有人知道還有個通什茶場，於是與時俱進，改了名。以為改了名什麼都好了，結果也沒見到多大的動靜。事物還是有它自身的規律的，沒有改個名就會時來運轉那麼簡單。如同人一樣，各有各的活法，改變了活法就等於換了個人似的，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了。
熱鬧的地方嘈雜，毛岸墟就是這樣的地方，熱鬧、喧囂。是毛岸鎮和農場最「繁華」的地帶。天空中迴響着各種各樣的聲音。空氣中混雜着各種各樣的氣味。毛岸墟的生活從早晨開始。各連隊的人吃早餐的，買菜的，買彩票的，等班車出遠門的都匯聚在這裡，辦完事了作鳥獸散，顧自忙各自的去了。墟上做早餐的就二家人，都以名字命名，一個叫桂花店，一個叫菊花店，兩個店並排着，做的早餐大同小異，無非是炒粉、炒麵、粉湯、麵湯幾樣，但大家愛往桂花店去，因為掛花長得好，東西吃起來覺得香。食客基本上相互都認識，都是毛岸鎮和農場的人，到桂花店吃早餐，不光是吃，更主要的是談，天南海北地侃，信息在侃中大量傳遞，好些事在侃談中，只一頓早餐的功夫，心中就有了數，就統統搞定了。貴祥家在山上有二畝魚塘，養了福壽魚，山的水冷，魚一年出一塘，因是山水，乾淨，甘甜，煮出來的魚特別鮮嫩，魚還沒出塘，買家早就和他談妥了。就是吃早餐的時候談妥的。當然，買家看上的不僅是貴祥家的魚，更看中的是他的人品，敦厚憨實，為人善良，勤勞恭儉讓，辦事牢靠，所以貴祥的魚自然就賣的好。
毛岸墟以墟為界，南邊是陡水河村，居住的是苗家同胞；北邊是毛岸鎮，居住的是黎家同胞。農場各個連隊和毛岸鎮混居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相處如同一家人，彼此來來往往。平時沒事的時候都往墟上扎，吃早餐，喝茶，說事，買東西。毛岸墟不大，功能卻不小。平時的生活用品在墟上基本上都可以買得到。墟上規模性的商場沒有，清一色的小商鋪。每個商鋪賣的東西還都不一樣，各賣各的貨，幾乎沒有重複的。墟上南北還各有幾家飯館，南來北往的人，在這歇歇腳或是辦個事，農場有個紅白喜事的人家，也會把酒席設在飯館，生意做得是紅紅火火的。做生意本不是毛岸人或農場人的強項。毛岸人以種稻和檳榔等經濟作物為主。農場人則以種茶為生，現在不同了，農場人也種菜種檳榔了。市場經濟像一股浪潮，推動着農場人和黎苗族同胞走向市場，在市場經濟的大海里遨遊，如魚躍龍門，自由自在，如海花翻滾，色彩斑瀾。都說人活一口氣，樹活萬條根，農場人和黎苗族同胞同飲着陡水河的水，生生不息。
毛岸墟的熱鬧是全方位的。墟上的人群各有所需，各有所獲。老年人最奈不住寂寞，退休了要有人陪，說說話，日子就打發了。年輕人騎着自行車來到墟上，突突突的摩托聲把墟上的噪音分貝提的老高。最熱鬧的是打彩票處，買彩票的男女老少都有，也就花個幾塊錢，圖的不僅僅是中獎，也湊個熱鬧，借個消遣。老甘叔買彩票好多年，從沒有中過獎，不但不惱，還樂呵呵的。問他中了沒，總說差一點點，這一點點其實差了七萬八千里呢，但即便如此，老甘叔把買彩票當成必做的事，心裡頭就有個念想，人看上去是精精神神一點都不顯老。不中獎，買彩票的人還是會接踵而至，有的人笑嘻嘻的說我這是為社會做貢獻呢，是擴大內需呢。有個好心態，真算得上是個可愛的彩民。
毛岸墟靠東邊的位置原來曾經是一個廣場。那時候，廣場四周零零散散地建有一些建築，如理髮室、電影隊室、照相館、保衛室等，最顯眼的是巍然聳立在廣場北面的禮堂。禮堂建的很高，使用面積約五十平方米，地板離地面一人多高。農場開大會時用它來做主席台，坐在上面的人都是有頭有面的人物，坐在廣場下的人仰着脖子往台上看，頓時肅然起敬。廣場上放電影時，是在銀幕的四個角鑽上孔，把焊好的鐵圈棒嵌入牆壁固定好，栓上繩子，在禮堂的四面牆上綁牢就可以了。而不像在連隊放電影那樣麻煩，還要豎起兩根粗粗的竹杆，把銀幕撐起來。廣場四周種着樹，油棕、苦楝樹、白玉蘭樹等，年輕人最喜歡爬上白玉蘭樹上，坐在樹叉上看電影，前面毫無遮檔，看得清清楚楚。玉蘭樹開花的時候，香飄四溢，好遠的地方都可以聞到濃濃的花香。有的年輕人把玉蘭花摘下來送給女孩子，女孩把花插在頭髮上，走到那，香味就飄到那裡。連毛岸墟旁日夜流淌不息的陡水河，好象也聞到了玉蘭花的花香似的歡呼雀躍，嘩嘩啦啦地響個不停。玉蘭樹現在還在，花開的時候還是那樣香氣四溢。從樹下經過，整個人便醉了。
以禮堂為鄰的是農場的品茶室、茶葉加工廠。記憶里，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高鼻子藍眼睛黃頭髮的老外們經常光顧，對農場生產的茶葉讚不絕口。尤其是紅茶，色澤明亮，味道醇厚，加上煉奶沖泡，奶茶喝起來像朱古力的味道，芳香悠久。遠至意大利，近如印度的茶商對農場的茶葉都非常地有興趣，茶葉成為搶手貨，生產出來的大部分茶葉多數經外貿公司銷往世界各地，五指山雲霧茶聲名遠揚。九十年代後，因茶樹老化，新茶沒上來，茶葉產量不高，「重振茶場雄風」成為新一代農場人的追求目標。
我每一次回農場，一定要到墟上看看。不去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到了墟上，看到熱鬧的景象，心裡就特別的踏實。民間有話，人氣旺，財米油鹽心不慌。墟冷清了，生活一定是寂寞無趣的。好在毛岸墟是一天比一天熱鬧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