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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四子王旗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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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四子王旗紀行》中國當代作家王茵芬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塞北四子王旗紀行

內蒙古於我,遠在天涯,卻近在心靈。一旦想起塞外風光,內心無比開闊,充滿嚮往。去年初夏時節,我們虞山文學協會一行九人乘坐綠皮火車,一路向北,經過二十多個小時抵達塞北邊城烏蘭察布市的集寧南站。

這次赴內蒙古採風,是協會會長胡老師發起的,由副會長許建平先生帶隊,因他在內蒙古豐鎮市經營企業十餘載,比較熟悉當地情況,並結識了幾位內蒙古友人。此時,他的兩位好友已等在那裡,駕車帶領我們前往四子王旗,那裡是我國神州飛船着陸之地,草原廣袤無垠,空氣能見度高,被稱為「神舟家園」。這也是我們行程中選擇四子王旗線路的重要緣由。

下午六點光景的烏蘭察布市上空仍然藍天白雲,陽光四射。坐在車窗口,任憑浩蕩的高原風吹亂我的頭髮,思緒隨風飛揚,想象自己正策馬揚鞭,迎風逐雲,馳騁在草原上。

車載着我們,在塞北的公路上疾馳,進入內蒙古自治區的中部,四周丘陵連綿不斷,草色青青。公路兩旁樹木稀少,長着一片片的灌木檸條、一叢叢的芨芨草。有些地段的坡地、山丘頂上安裝了風力發電機或太陽能電池板,可想而知,這廣袤之地自然資源的豐富。

漸漸地,太陽如同一個閃亮的圓球掛在前方的山樑上,天際雲彩斑斕,絢麗奪目。道路越顯開闊,仿佛那落日就在路的盡頭,其實,路是沒有盡頭的。待車輪滾滾快追上時,它又隱于山梁背後,西邊霞光萬道。成群的蒙古牛和綿羊在坡上、草甸吃草,它們和草地都被餘暉染成金黃色,靜靜的,如同一幅油畫,裝飾在原野上。

天地間除了風聲,萬籟俱寂。一路上,難得遇到車輛,大道兩邊散落着零星的小村莊,暮色里,時有牧民放牧歸來。內蒙友人說,內蒙古地廣人稀,原本逐水草而居,以放牧牛羊為生的牧民在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後陸續蓋房定居,牧區遊牧生產方式日漸消失。這讓我對遊牧民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此行走進格根塔拉大草原,可真正了解遊牧民族的獨特文化

我們的目光追趕着落日,在車上歡呼雀躍,用手機相機拍下一個個美妙絕倫的瞬間,無奈我的手機沒電了,這也是天意,促使我凝神觀賞塞外每一分每一秒的景致。夜幕降臨時分,我們趕到了一個名叫烏蘭花的小鎮,屬四子王旗所轄,是大青山北麓的一個貿易集鎮,烏蘭花系蒙語,烏蘭,紅的意思;花,意為山丘。因鎮東面有座紅色小山而得名。著名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瑪曾演唱過《烏蘭花》這首歌,其中有句歌詞:這裡就是神州飛船的家……

夜色中的烏蘭花鎮十分安靜,夏風清爽,月亮悄悄爬上樹梢,雲低得幾乎伸手可觸。女友霞驚呼:「看,落日還沒有下山。」乍看,這十七的圓月還真像落日。也許,剛才草原落日的景象所產生的錯覺吧。路燈下,情緒飽滿的我們徑直走進一個敞亮的酒店。熱情的內蒙友人捧出蒙古王美酒為我們接風洗塵,酒香四溢,幾位男士舉杯共飲,歡暢淋漓。

第二天早上,許建平先生請我們品賞了內蒙特有的羊雜碎湯和饃饃後,由內蒙友人陪同,開始了一天的草原暢遊。我們先來到烏蘭花鎮北約24公里處的王爺府,它始建於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曾是封建王爺執政和居住的地方。

據記載:1949年前,旗地域是封建王公貴族們的世襲領地,先後經歷了13代15位王爺的統治。清光緒三十一年,第十三代王爺勒旺諾爾布在查干補力格大興土木、築廳建府,形成了今日的王府。該王府建成後,先後經歷了3代王爺在此主理旗務,共計44年。

這裡依然保留着原生態景象,周遭一馬平川,蔚藍蒼穹下的那些藏式建築物顯得格外靜穆。下了車,就聞到微微的牲畜糞味,沙地上滿是黑色的羊糞,而馬糞、牛糞也隨處可見,想必有牧民生活在此地吧。

內蒙友人帶我們進入王府,四合院並不大,房前屋檐下繫着兩根繩子,掛滿艷麗的哈達,這色彩凸顯於老建築的古舊底色上,有顛覆視覺的美感。院中間有一座王爺——哈布圖哈薩爾的雕像,樣子彪悍威嚴,手握寶刀,他是成吉思汗的弟弟,蒙古汗國的大將,為蒙古族的統一和大蒙古帝國的建立立下了不朽的功勳,是蒙古民族歷史上偉大的政治家和軍事家之一。王府是一座造型別致的殿廡建築,大屋頂、飛檐,有清末紅柱迴廊,雕樑畫棟,磚木結構。正房一廳兩室,裡面陳設比較簡單,大廳牆上掛着一幅王爺的畫像,有一些介紹「四子王旗之來歷」、「蒙古族祭祀列圖」等說明牌,西屋有一個專門供遊人照相的台子,我們各自挑選了蒙古族帽子戴着,端坐在雕花木椅上拍照,不亦樂乎。出了王府,站在外面赭紅色的土牆邊觀賞,王府牆角里的一棵老黃榆樹的樹冠枝繁葉茂,探出牆頭,身着白裙黃衣的我低着頭在牆下草叢裡尋古,企望發現從前勒勒車經過的車轍,好友霞隨即將此模樣抓拍下來,真有點白居易筆下的意境:「偶得幽閒境,遂忘塵俗心。」

王府一側有座色彩絢麗的藏式建築,便是王府廟,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越顯神聖而壯美。我們四處轉悠,發現一個大院,建有一排紅磚紅瓦的平房,院子裡雜草遍地,一個衣着整齊的牧民正帶着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在溜達。當我看到一堆褐色的像木柴塊一樣的東西時,心生好奇,有點疑惑,這是不是北方特有的曬乾後的牛糞?胡老師正在詢問這位牧民大爺,原來這些是用羊糞壓的燃料塊。他們一般使用羊糞作為日常燃料,羊糞與牛糞相比,它的燃燒時間更長,火力更旺,發出的熱量也更高。

離開王爺府,我們前往四子王旗境內的格根塔拉草原,寬闊的柏油路宛如一條精美的絲帶鑲嵌在碧色連天的草原上。格根塔拉是蒙古語,意為「遼闊明亮的草原」。夏至時節的草原,上午九點鐘左右已炎陽高照,晴空如洗,隔窗遠望,無邊無際的草地起伏有致,草色濃濃淡淡,天邊的雲朵你追我逐的變幻着姿態,

讓人產生一種海邊浪潮的意象。在純澈無比的天底下,駿馬自由奔跑着,一群群牛羊在綠草間緩慢地流動,恬靜而悠然。就這麼遠遠地欣賞,思緒越發靈動,耳畔響起德德瑪渾厚悠揚的歌聲:「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風吹綠草遍地花……駿馬好似彩雲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車子在一個叫做「敖包相會」的地方停下來。草地上有個白色的低矮的蒙古包,內蒙友人說,這是原始的蒙古包,古代稱作穹廬、「氈包」或「氈帳」,裡面設有供飲炊和取暖的火爐。他們還講到一些遊牧部落的民風習俗及生活習慣

我們踏上一條長長的水泥方磚鋪就的朝聖通道,步向遠處的制高點——像小山一樣的布滿鮮艷神幡和哈達的石堆。敖包是蒙古語,意為木、石、土堆。就是由人工堆成的「石頭堆」、「土堆」或「木塊堆」。敖包原來是草原上牧人用石頭堆成的道路和境界的標誌,他們每次經過,都要在敖包上放幾塊石頭,後來逐步演變成祭山神、路神和祈禱豐收、家人幸福平安的象徵。客人來到高坡上,按蒙古族習俗繞着敖包轉三圈,同時心中許願,並在敖包上添加石塊。敖包四周的繩索上系滿了五顏六色的哈達,這些都是每年五月祭敖包時四面八方的牧民敬奉的,還在敖包前擺上各種供品,包括奶食品、糕點、全羊等,唱祭歌,並請喇嘛念太平經。在這裡,我們真實地了解了遊牧民族的歷史文化和生活習俗。

走下敖包,迎着草原上強勁而涼爽的自然風繼續前行。草原,這是一個包含着寧靜而豐盈之意蘊的詞彙,讓無數人千里迢迢趕來赴約,它遠離城市,草色、蒙古包和馬、牛、羊、牧人構成一道原生態風景線。我們置身其間,像打開了一冊神奇的畫卷,目不暇接,每個人眼裡熠熠生輝。

中午時分,我們做客草原上的小圖雅牧民家。「小圖雅」,一個美麗的名字,包含着濃郁的蒙古族色彩,見了女主人,只覺得她比名字還美,天生麗質,看不到被風吹日曬的痕跡,雙眸黑亮,笑容燦爛。土生土長的小圖雅夫婦將這片草原當作自己的家,他們的家可謂天大地大,一長溜八個潔白的蒙古包坐落在草地上。遠遠望去,藍天白雲下的蒙古包,仿佛一朵朵盛開的蓮花,超凡脫俗。這裡也是馬、牛、羊兒們的家,大片草原是它們的天堂,那草綠和牲口房的磚紅相互映襯,飽滿而溫情,是草原永遠的風景。

這會兒,我們屬於草原,草原也屬於我們。我不顧草地上的羊糞、馬糞,還有飛起落下的無數褐色螞蚱,盡情漫遊,時而奔跑,時而席地而坐,時而做各種姿勢留影。成群結隊的綿羊們溫順地注視着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幾匹健壯的蒙古馬好像故意和我們玩耍,一個勁地奔向高坡,然後站停,低頭吃草,藍天下的它們成為我們拍照的最美背景,我們站着,不說話,只極目遠眺,真好。

熱情的小圖雅夫婦為我們在蒙古包里準備了豐盛的午餐,彎腰走進寬敞的蒙古包,裡面裝飾華麗,大紅色的穹頂,在一個重要的位置掛着成吉思汗的圖像,所有一切散發出一種神秘而溫馨的氛圍。胡老師被內蒙友人安排在成吉思汗圖像前的座位上,他特別激動,容光煥發,話聲洪亮。一位當地的內蒙友人說,到了草原,不進蒙古包,不喝酒,不喝奶茶,就不算來過草原。幾位內蒙友人便一仰脖子幹了杯中美酒。男作家們被他們的豪爽和火熱感染,一個個豁出去了,連已有幾年滴酒不沾的胡老師也喝了兩杯,我們幾個女子除了個別年輕女生能喝酒,其餘都象徵性地抿兩口,不停地喝香濃醇厚的奶茶,大家品嘗着草原特有的炒米、奶酪條、手抓羊肉、烤羊腿、酸奶餃子……酒酣之時,小圖雅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她換了一套鮮紅的民族服裝,一手拿着話筒,一手端着酒杯,臂彎里還挽着十多條藍色的哈達,唱起蒙古族民歌《獻給客人的歌》,歌聲甜美悅耳,激盪人心。接着,熱烈的獻哈達禮儀開始了,她唱着歡快的《祝酒歌》:「金杯銀杯斟滿酒,雙手舉過頭。炒米奶茶手扒肉,今天喝個夠。朋友朋友請你嘗嘗,這酒醇正,這酒綿厚。讓我們心心相印,友情長久……」雙手將哈達舉過頭,身體略向前傾,獻給我們,並敬上美酒。哈達、音樂、歌聲、美酒渲染出神聖而歡欣的氣氛,我一口喝下一小杯馬奶酒,味濃烈,嗆得直咳,這會兒真正見識了蒙古民族的豪情和氣魄。

微醺時,我們出了蒙古包,和小圖雅夫婦握手道別。走在格根塔拉草原旅遊中心的公路上,被新建的標誌性建築天橋和連成片的豪華蒙古包群吸引,這裡處於草原最佳視角,遠處有小溪潺潺,近處的廣場寬廣而恢弘,我們停下來,純淨的藍天上,飄着朵朵潔白的雲彩,雖然陽光強烈,但夏風浩蕩,十分舒爽,正好合影留念。

返程,我們依然貪婪地欣賞沿途的草原風光,只是在蒙古包里喝了太多的奶茶,遇到有廁所的地方就得下車解手,有時候沒辦法在荒野里方便。這時候,檸條灌木叢是最好掩蔽物,也就看仔細了檸條的樣子,枝條帶刺,葉子灰綠,花朵淡黃,據說檸條渾身是寶,枝可造紙壓板,根、莖、花均可入藥,籽可榨油做酒。它和那芨芨草一樣,長在貧瘠的土地上,耐乾旱,迎風挺立擋風沙,散發出一種塞外原上的野性美,這種頑強而蓬勃的生命力,不就是憨厚樸實、堅韌不屈的內蒙古牧民的寫照嗎?

視野里,草原,依然是草原,一帶溪水彎彎曲曲,延伸在綠草間,天邊雲捲雲舒……車過丘陵地帶,只見幾面山壁上雕刻着一匹匹奔跑的駿馬圖,車內響起悠揚的歌聲,一位內蒙友人深情地唱着民歌《天邊》,馬頭琴伴奏,令人沉醉。[1]

作者簡介

王茵芬,筆名薄暮。江蘇省作協會員。在各級報刊發表散文、隨筆兩百餘篇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