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張引娣)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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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的小幸福》是中國當代作家張引娣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因為愛……
「紅燭頌」徵文活動好長時間了，我幾次提筆，卻重又放下，自己求學十幾載，為人師表也已經二十三個春秋，接觸的老師比比皆是，生怕自己的筆太笨拙，寫不出他們心中那濃濃的愛。
愛，化作縷縷春風吹散心中的霧霾；愛，化作絲絲細雨滋潤乾涸的心田——
（一）
九三年秋季，我上了初中，背着媽媽做的土裡土氣的書包，與同村二十多個夥伴一起來到了鄉中，也就是村子南頭。
課程多了起來，教室里坐了八個大隊的學生，走進了好幾位老師，有不少陌生的面孔。幸運的是，我們鄉中分來了幾個師範畢業生，他們如一股清新的風帶來了別樣的氣息，我們這個邊遠山區的校園裡一下子充滿了活力。那亮麗的蝙蝠衫，青春的健美褲，摩登的捲髮與高跟鞋都是我們山區孩子所沒有見過的。其中有一位特別漂亮的語文老師，她穿了一襲長裙，一色的純白，記得只要她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們都屏住呼吸，偷偷地看着，一直盯住人家老師背影，直到消失為止。那次，初三的男生趴在窗口，看到美女老師，竟然不約而同地喊起「一二一」，那個大姐姐般的老師朝着他們笑了笑，那幫男生一下子傻乎乎地被驚得一齊閉上了正喊號子的嘴。
最讓人高興的是，那位美女老師竟然帶了我們班，四十多個同學心裡暗暗竊喜，其他班的同學只有羨慕嫉妒的份兒。看，要上語文課了，最調皮的虎子跑到黑板前，把已經擦過的黑板又重新擦了一遍，等黑板黑亮如初，他才小跑着回到座位。原來，他怕粉筆灰弄髒了語文老師的手。老師站上了講台，「話癆」肖兵還扭過頭與後邊的王剛說話，「去去去，別說了，老師上課。」平常恨不得拉着肖兵不丟的王剛竟然提醒肖兵，真是千古奇聞啊！
「盼望着，盼望着，東風來了……」老師標準的普通話迴響在教室上空。
我們靜靜地聽着，這是多麼美妙的聲音！平常，我們耳朵里要麼是粗魯的帶着髒字的土話，要麼是半洋半土夾着方言的醋溜普通話，這如新聞聯播中播音員的聲音就在我們耳畔響起。我們這些穿着紅絨襖、黑布鞋的夥伴們坐在課堂上如沐春風，大家學着老師，一本正經地讀着，儘量身挺直，字讀准，只要老師說一個「好」字，我們一天心裡都樂滋滋的。寫作業了，大家都學着語文老師的樣子，頓一下，再起筆，後來練了毛筆字，我才知道毛筆字講究起筆、收筆，那時，我們只是傻傻地學着語文老師的樣子。
開學第二周，班長肖芳就把被褥從宿舍搬到語文老師房間了，原來她被語文叫着睡去了，大家一片譁然，有疑惑，有羨慕，這是怎麼回事？原來，當時我們學校雖然有二十多個老師，但本鄉的人就有十幾個，教師宿舍兼辦公室分兩溜，語文老師在西邊，兩邊恰好是本村的老師，他們晚上就回去了，背後就是村人的莊稼地，夜裡常有蝙蝠出沒，據說語文老師聽到叫聲嚇得不敢睡。我回家給媽媽說了，記得媽媽長嘆一聲：「哎，還是個娃呀，分到咱們這偏遠山區，不容易，遭罪。」我似懂非懂，有點想笑語文老師膽小，又想語文老師怎麼不叫我和她一起住。估計所有的女生都和我一樣，想和老師一起住吧。後來，肖芳就在大家的羨慕中和語文老師住了整整一個學期。
到了冬天，天黑得早了，老師搭車不太方便，她就幾個星期回一次家。遇到她不回去的時候，我們本村的幾個同學就跑到學校，大家在老師房間，玩着說着，班裡的同學，村裡的故事，我們想到啥就說啥，一點也不拘束。老師彈琴，大家唱歌，什麼《軍港的夜》、《思念》、《童年》等，我們玩得唱得不亦樂乎，幾次都忘了吃飯，還是大人攆着到學校叫回去。當然善良細心的嬸子們還給我們老師端了幾次飯，好像有次是西頭的花嬸端了一碟孜卷，有次我媽端了一碗蘿蔔餃子。
當時有一次我們班最大的女生張玲玲星期天回學校，偷偷給語文老師拿了一瓶媽媽醃的鹹菜，語文老師吃了說「好」。其他同學知道了，語文老師的鹹菜就多了，今兒窗台放一瓶醃青椒，明兒窗台放兩瓶咸蘿蔔，後天又出現一碗醃白菜……語文老師拿着四五瓶到教室問：「誰拿的，老師明白大家的心了，謝謝大家。可我吃不了那麼多，還是自己夾饃吃吧。」教室里靜靜地沒有一個人承認。老師只好拿到我們班的宿舍，讓那些住校的外村同學吃飯夾饃吃了。好像我們的英語老師還打趣道：「我也愛吃家醃的鹹菜，可我只能跟你們語文老師沾光。」
一學期下來，我們的語文成績提高了，但語文老師也調走了。第二學期，我們就換了老師，和語文老師就只有這一個學期的緣分，大家都把這個可親如大姐姐一樣的老師藏到了心底。隨着時光流逝，和語文老師相處的點點滴滴卻越來越清晰，因為愛，我們努力表現，想時刻贏得老師的注意；因為愛，老師彎下腰，與我們一起徜徉在青春的花季。
（二）
記憶里，我們初中時期的政治老師是方圓幾十里家喻戶曉的人物，因為政治老師當時已年過半百，教了幾十年書。當地每戶村民中，至少兩代人是他的學生。
那時條件差，師資力量不行，何況我們學校，溝南邊的老師不願意來，因而我們學校是非常缺老師的，像政治老師這些本土的老師就肩負重擔。老師是一個中等偏高的人，濃密的眉毛下一雙有神的大眼睛，他沒有老年人的那種拖沓疲乏，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上操時，還常與幾個年輕的老師打籃球。
印象最深的是他一手剛勁有力的粉筆字。上課了，老師站在講台上，威嚴地掃視全班，我們這些稱呼他爺、叔的調皮鬼本想着做個鬼臉，一看他那黑黑的臉膛，就硬生生把亂糟糟的心思收回去，一本正經地坐直。他見我們坐好了，轉身朝黑板上「唰唰唰」幾下，大方漂亮的課題就出現了，我們羨慕地看着老師筆如游龍般自如灑脫，有人提起胳膊，在空中學着老師的樣子，瀟灑地揮舞一番。老師一轉過身，他們立刻收起胳膊，吐吐舌頭，聽老師開講。講着講着，枯燥乏味的四項基本原則就讓個別人昏昏欲睡，別急，政治老師馬上會讓她捧腹大笑。原來，老師講起了村里最近發生的事，我們豎起耳朵，聽着雞毛蒜皮的小事，看着老師惟妙惟肖的樣子，開懷大笑，可老師不笑，繼續分析事情後面的深意，深刻的見地讓我們心悅誠服，點頭稱是。在政治老師的課堂，我們沒有人睡覺。
那次，政治老師的一個堂孫——我們班的曉明，他上政治課偷着寫數學作業。一開始，大家都沒有發覺，等他快寫完時，政治老師忽然叫起他，讓他複述剛才所講內容，他當然不會。我們都看着老師，看老師咋辦，只見老師狠狠地敲着曉明的腦瓜，咬牙說：「太不知道爭氣了——」幾個響亮的腦瓜崩過後，曉明眼裡淚花閃閃。政治老師就歷數周圍的能人，誰誰誰考上師範，成了鎮裡的名師；誰誰誰現在當了局長，當年她一背書，就坐在廁所前邊那個樹樁；誰誰誰現在的日子頂呱呱，在學校每天清晨都是來的最早的那個……這些我們周圍的「名人」大家都聽過，政治老師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七八個從學校走出的能人，大家一下子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奮鬥目標。我再讀書時，就一個人悄悄坐到了廁所前邊那個樹樁，原來那裡離教室較遠，干擾很少。
九幾年，複習資料很少，我們沒有現在那麼多的成套試卷，平日裡考試都是老師用蠟紙在鋼板刻寫，然後用老式的油印機一張一張油印。這要求老師寫字時必須一筆一划認認真真不能連筆，不然印出來看不清楚。有的年輕老師懶得寫，就找寫字好的同學刻題，或者印題時讓學生揭紙，當然這就容易漏題了。而政治老師從來沒有找過同學代刻，他年齡大了，眼睛不好，就帶着老花鏡趴在那兒，平日裡行書寫慣了，他生怕寫了連筆，一下一下極其認真，當時被一個分到我們學校的老師看見了，連連說：「太敬業了，真是我們的榜樣。」原來這個老師分到我們那個小山村是帶着情緒的，他是縣城跟前的人，畢業一下子來到這麼遠的學校非常惱火，他怨聲連連，可看到了政治老師刻題的樣子，他一下子頓悟，就對周圍其他人說：「人家老師年齡那麼大了，還那麼認真，我們這些小伙子確實沒有理由怨天尤人。」
後來，直到我師範畢業，回到母校，年過花甲的政治老師依然被返聘站在講台。看着和我成了同事的政治老師，我曾經問道：「肖老師，你不覺得累嗎？」「哈哈，我就愛這些娃，歇下來倒覺得不自在。」我就明白不管日子怎麼蒼白枯燥，自己都要認真、用心地去面對，珍惜與學生相遇的每一天。
今天，昔日的母校已經在時代發展的大潮中不復存在，但每次走過這裡，那些年我們遇到的一位位可親可敬的老師就如在眼前。他們時時提醒我，因為愛，我們就要為了所愛的人無私的付出；因為愛，我們就要把心靈的力量獻給所愛的人。因為愛，我們才存在。 [1]
作者簡介
張引娣 渭南市作協會員，江山文學小說編輯, 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