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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鬚生曾經是北京戲校的四位老生學員:穆宇、陸地園、由奇(女)、馬超博。目前陸地園已經病歿。1997年8月,這四個最大17歲、最小才9歲的孩子,因為在上海逸夫舞台共同飾演楊四郎受到熱烈歡迎,被譽為梨園行橫空出世的「四小鬚生」。

概述四小鬚生

曾經是北京戲校的四位老生學員:穆宇、陸地園、由奇(女)、馬超博。目前陸地園已經病歿。

1997年8月,這四個最大17歲、最小才9歲的孩子,因為在上海逸夫舞台共同飾演楊四郎受到熱烈歡迎,被譽為梨園行橫空出世的「四小鬚生」。

北京戲校的「四小鬚生」在相繼唱響京、津、滬、漢、港、台之後,2003年春節在東南亞的新加坡、馬來西亞又火了一把。2004年一放寒假,孫毓敏校長就率領「四小鬚生」直奔日本的橫濱市:個頭矮小,貌不驚人的小丑王浩在《鬧龍宮》中扮演的孫悟空一出場,那敏捷的功夫、頑皮的動作和火爆的武打立刻抓住了觀眾的心弦,劇場裡爆發出陣陣掌聲和喝彩聲。穆宇的《空城計》,陸地圓的《擊鼓罵曹》和小花旦郭關多娜主演的《拾玉鐲》以及王浩的另一出拿手戲《頂燈》等等都受到日本觀眾的稱道。

十年大戲1997年8月,上海逸夫舞台。四個稚氣未脫的小小「楊四郎」手捧鮮花站在台上,接受着台下戲迷山呼海嘯般的掌聲與喝彩。繼京劇史上著名的「四大名旦」、「四小名旦」、「四大鬚生」之後,這四個最大17歲、最小才9歲的孩子,被譽為梨園行橫空出世的「四小鬚生」。

倏忽十年,輝煌轉瞬即逝。當年的「四小鬚生」,亦如二百年來進入這一行的所有人一樣,經歷了種種不可預知又無法迴避的磨礪與苦痛……

回首繁華如夢渺

「科里紅」,一直是京劇界一道獨特的風景。這個源於梨園行的專屬名詞,形容的是未出科班的小演員年少成名。1997年8月,上海逸夫舞台。當四個未脫稚氣的小小「楊四郎」手捧鮮花站在燈火輝煌的舞台上,接受着台下上千名戲迷山呼海嘯般的掌聲與喝彩時,他們似乎還不太適應觀眾的「瘋狂」追捧。就在剛才,四個人還為了搶髯口,在後台鬧成一團。但從此刻起,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名字」——「四小鬚生」。

這一年,穆宇9歲,陸地園9歲,馬超博13歲,由奇17歲。從這一年倒推一甲子,上世紀三十年代,隨着「四小名旦」的出現,京劇曾有過一個花團錦簇的「童伶時代」。然而轉眼六十年過去,到了1997年,早已時移世易。于魁智和李勝素如今是大紅大紫,擱十年前,周日日場在長安大戲院貼《女起解》和《失空斬》,唱工繁重的雙出,也不過是五成的上座。角兒是捧出來的,行里出身的北京戲校校長孫毓敏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這一年北京戲校即將展開一次江南巡演,孫毓敏尋思着,要在這次巡演中一次性推出十個「京劇小明星」。「推得太多,等於一個沒推。」和寶堂老師提出了反對意見。經過反覆考慮,決定打出「四小鬚生」這張牌。一方面,梨園行在「四大名旦」、「四小名旦」、「四大鬚生」之後,獨缺個「四小鬚生」;另一方面,當時的北京戲校,確實也以老生行人才最為齊整。最終,在十幾名候選人中,94班的穆宇、由奇、馬超博和95班的陸地園四人力挫群雄,「雀屏中選」。

穆宇,天津人,「四小鬚生」中成名最早、名氣最大的一位,出生在天津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穆宇三歲那年,家裡花1100元添置了一台「飛利浦」錄音機,沒想到的是,錄音機一買回來就被小穆宇「霸占」了。孩子把它擺在枕頭邊,翻來覆去只聽兩盤磁帶——竟然是余叔岩的「十八張半」。

作為京劇老生最經典、最傳統的「教材」,余叔岩的唱片自然是清醇雅正的極品,但畢竟年代久遠,就算是大人,沒有幾年的欣賞水平怕也很難聽得下去。偏偏這三歲的孩子,一上來就聽余叔岩,一聽就聽出了妙處。媽媽覺得不可思議,偷偷把「十八張半」換成了其他老生演員的磁帶。誰知穆宇才聽了半句,就把磁帶拽出來狠狠摔在地上,嘴裡喊着「不對了不對了!」一面委屈得大哭起來。

不到一年,未滿四歲的穆宇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十八張半」裡面的全部唱段;六歲,一出唱做皆重的《戰太平》讓穆宇一舉拿下首屆「新苗杯」的冠軍;七歲,他成了北京戲校歷史上年紀最小的中專生……譚元壽先生看完穆宇的戲激動得親自上台給小傢伙獻花,吳祖光先生則人前人後誇他「太神了」,活脫是又一個「七齡童」!

陸地園,雲南人,「四小鬚生」中年齡最小的一位,也是唯一的梨園子弟。八歲那年登台唱父親教的《定軍山》,《定軍山》是什麼戲?不說別的,那一身硬靠扎在身上,一般人怕是站都站不穩。而這八歲的小娃娃,未經戲校的系統學習,也沒得什麼名家指點,父親給說說,就上了。挑簾一出,台下的觀眾見他如此幼小,先是笑。這小小的娃娃卻是一臉老成,及至他開了口「這一封書信來得巧」,連唱帶作,邊走邊舞,神完氣足,台下觀眾愣了足足幾秒鐘,才想起瘋狂地鼓掌、叫好。第二屆「新苗杯」,陸地園和穆宇第一次同台「PK」,倆人都是八歲,都唱《罵曹》。彼時,穆宇已經進戲校一年,是全國戲迷心中的小神童了,誰料結果一出,卻是陸地園勝了一籌。一炮而紅,這個八歲的「老黃忠」一路唱進了北京戲校,唱進了春節晚會,唱進了中南海 。

馬超博,河北人,「四小鬚生」中公認嗓子和扮相最好的一位。這個農家子弟是在一次業餘京劇比賽上被發現的,「伯樂」是大名鼎鼎的袁世海先生。拿着袁先生的推薦信,十歲的馬超博「進京趕考」,他幾乎沒有基礎,但一亮嗓子,四座皆驚,孫毓敏很詫異:「你在家自己開過嗓子吧?」

馬超博最拿手的戲是《轅門斬子》,這齣戲非嗓子極好的演員絕不敢碰,他一句「忽聽得」准能要下滿堂彩聲,1997年,馬超博又憑這齣戲拿下了少兒京昆大賽專業組的第一名。 由奇,遼寧人,「四小鬚生」中唯一的女孩子。十五歲那年的一次業餘比賽,一出《文昭關》讓于魁智的恩師葉蓬老師發現了這個東北姑娘的潛力。

作為北京戲校幾十年來第一個女老生,由奇從進校那天起,就註定與別人不同。那是1995年的一次雙休日日場演出,京劇班的學員正在舞台上進行「公開擂台賽」,觀眾席中忽然站出來一個女孩子,「孫校長,我可以上去打擂嗎?」一段《搜孤救孤》的二黃唱得中規中矩,在全場觀眾的掌聲中,這個女孩子當場報名、當場被錄取,成了表演94班的一名插班生,戲迷們也一下子記住了這個當時還叫由玲的女老生。

這當然是精心策劃的一齣戲,其實,早在一星期前,這棵好苗子就已經被招進戲校了。孫毓敏還親自給她改了個名字:「由玲?聽着跟u2018幽靈u2019似的。不如改叫u2018由奇u2019吧,又好記又好聽!」 來自天南海北的四個孩子,被「四小鬚生」的名號緊緊聯繫在了一起。

歷時一個月的江南巡演引起了空前轟動,「四小鬚生」一炮而紅。武漢高溫40℃,劇場裡沒有空調,可演出前一小時,等待買票的觀眾就排起了幾百人的長龍;上海逸夫舞台幾十年來頭一次賣了加座和站票,依然供不應求,經理只能要求沒票的觀眾「貼牆而立」,戲迷們一聲歡呼,把錢往票箱裡一扔,看也不看就直闖進去……

都說天津觀眾最懂戲、「難伺候」,連「四大鬚生」中的馬連良和譚富英都曾在天津遭遇過「滑鐵盧」,可「四小鬚生」卻得到了天津觀眾最多的厚愛。有一次,馬超博在天津中國大戲院唱《二進宮》,不知怎麼走了板,台上他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可台下滿滿的觀眾席里卻沒一個人吱聲。事後孫校長給戲迷道歉,人家卻說:「孩子不容易,出點小紕漏,這有嘛呀?!」還安慰馬超博:「你們在天津唱出人緣來了,放開了唱吧,看誰敢喊倒彩!」

其後的兩年間,孫校長帶着孩子們兩下江南,三渡台灣,四進香港,足跡甚至延伸到了東南亞、日本和歐洲,「四小鬚生」唱到哪裡,「京劇旋風」就刮到哪裡。全國各地的戲校也不免「聞風而動」,這一時期,各種少兒京劇比賽層出不窮……可以說,上世紀的最後十年,以「四小鬚生」為代表的「京劇神童」們撐起了古老國粹藝術的一角天空。他們是寒冬里傲然綻放的嬌艷奇葩,一時間受盡了寵愛與追捧。「他的年小心不小」   

年少成名,受盡寵愛,在外人看來,「四小鬚生」是在蜜罐里泡大的,而個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七歲那年進北京戲校頭一天的事,在穆宇的記憶中還像是昨天:「那天我背一大書包,這手拎個大暖壺,那手拎一大口袋吃的,我媽給我背着鋪蓋,坐火車從天津到了北京。進了宿舍,我媽把鋪蓋往床上一扔,就說了四個字——u2018我走了啊!u2019剩下我一個人,光鋪床就鋪了倆鐘頭——個兒太小,那褥子怎麼都抖不開……那天晚上我還真沒哭。第二天早晨,全班在操場列隊,班主任抱着我走到師哥師姐們面前說,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他太小,大家要照顧他。這時候我才u2018哇u2019地一聲哭出來,才意識到我媽不管我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在戲校的第一年,穆宇就是這樣「一個人」度過的。其他同學起碼比他大四五歲,穆宇只能一個人上小學一年級的文化課,用給他特製的小課桌。那時候的穆宇已經很出名,上着上着課,常常就有人走進來:「穆宇!走!清唱去!」七歲的孩子就懵懵懂懂地跟人家走,懵懵懂懂地上台,懵懵懂懂地唱,懵懵懂懂地接受掌聲與喝彩,再懵懵懂懂地被帶回來,「扔」在宿舍樓下,「有時候天都特別黑了,我嚇得要死,只能拚命往樓上跑。」而這個時候,多少同齡的孩子已經躺在床上聽媽媽講故事了。

一年之後,陸地園進校,穆宇才終於結束了「單身」生活。此後的五年間,兩個孩子幾乎形影不離,生日只差一個多月的他們是彼此最好的夥伴,有些戲迷甚至至今分不清他倆的模樣。在北京戲校,陸地園的「淘」是出了名、出了格的:去新加坡演出,他跟穆宇打賭,在泳池邊上一個倒叉虎翻下去,頭撞在池壁上頓時血流如注;一次上英語課,淘氣的小地園竟然躲在講台桌下面睡覺,也是仗着個子小,直到打起呼嚕才被老師「揪」出來……小地園玩起來可以不分時間、不分地點,不需要道具。台簾一拉,同學們在前面一本正經演着王侯將相,小地園就一個人在後面打滾翻跟頭鬧得不亦樂乎;老先生坐在對面教着《文昭關》,小傢伙竟然能抓着掛在胸前的鑰匙一玩一個鐘頭…… 種種「事跡」,乍聽覺得好笑,細想卻透着辛酸。

小地園太愛玩,又太「不會玩」,因為留給他玩的時間實在太少。從小跟着當演員的父親在後台長大的小地園,幾乎沒有夥伴,也沒有玩具。同齡小朋友嘴裡還念着「小白兔,白又白」,他卻把「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當成了自己的童謠;別的小男孩拿小手槍玩騎馬打仗,他一伸手拿到的就是道具刀槍把子;人家男孩子擺弄變形金剛的時候,他正在寂寞的練功房裡一遍遍地摔着吊毛、擰着旋子——京劇,已經成了這個小男孩的生活方式。可是,陸地園本人卻從沒對這樣的生活方式有過絲毫懷疑。他就像一棵玻璃罩子裡長大的小花,活得無憂無慮,心思異常簡單而純潔。他認準了京劇這條唯一的路,為了將來成為一名好演員,小小年紀,心安理得地承受着所有的苦。他羨慕其他同學武功好,便央求父親給自己「撕腿」,行里出身的父親嚇了一跳:「撕腿比上刑還疼,你不怕?」「不怕!」小地園的大眼睛裡滿是天真的固執。等父親把他的腿生生「撕」開,已經扭過臉去不敢看兒子的表情了,卻還聽見小地園咬着牙說,爸爸,沒事,再使點勁兒……   

「四小鬚生」里,馬超博的優勢是嗓子好,但這也為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不少人印象里,馬超博是「會唱不會做」,剛進校的時候,每次演出總結時,他都會作為「台上沒樣兒」的「反面典型」被「拎」出來。 生性沉默倔強的馬超博不說什麼,只是發瘋一般地開始了「山後練鞭」。武生組的同學練什麼,他就練什麼,而且練得比人家更多、更狠。王如昆老師說,有一天熄燈前他在樓里巡視,發現馬超博還留在練功房裡,正一遍遍練着「打虎上山」的身段:「涮腰勒馬」、「懸蹄轉圈」、「跨腿騰空分腿擰叉」……大熱天穿着厚厚的「胖襖」,最終幾近虛脫,「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等王老師把他抱起來,才發現孩子細細的兩條腿上還綁着沙袋……

作為「四小鬚生」中年齡最大的一位,由奇學戲已經有點晚了,可這個東北姑娘生性倔強,用老師們的話說,戲校七年,由奇過的全是苦日子:她從來不去逛街,也不出去玩,正是女孩子愛美的年紀,由奇卻從不化妝,就留個「假小子頭」,一年四季都穿着練功的衣褲。所有的休息日,由奇都是在練功房度過的。有一回媽媽和姐姐趁放假來北京,宿舍、食堂……全找了一遍,天快黑了才找到正「練私功」的由奇,看着滿頭大汗的女兒,媽媽只說了一句「姑娘你吃飯了嗎?」眼淚就撲簌簌掉了下來。

俺好似鳳脫翎毛怎能飛

童伶的輝煌,註定是短暫的。當男孩子進入變聲期,考驗他們還能不能繼續舞台生涯的第一個重大關口就來到了。

穆宇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他和陸地園坐在台下看戲,依然是熟悉的《智取威虎山》,只是曾經屬於自己的角色換成了小班的師弟。「地園一直不說話,然後突然撲到我懷裡大哭起來。」

戲校老師和寶堂當時也在場,事後對記者回憶起當時情景,他輕輕搖搖頭:「穆宇光說別人了,其實是兩個孩子在台下抱頭痛哭。」

把他們換下來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已經有了「倒倉」的跡象。

梨園行把男孩子變聲叫作「倒倉」,來自一個形象的比喻——「倉」倒了,糧食灑了,也就沒飯吃了。「倒倉」是所有學戲的男孩子必須經歷的「鬼門關」,也是戲曲教育中至今不能破解的最大難題。二百多年來,有太多天賦異稟的小名伶沒能邁過「倉門」,從此泯然眾人。

穆宇和馬超博的老師白元鳴先生曾是富連成「元」字輩最好的老生,譚元壽先生就常說,我算什麼?當年唱《探母》,人家白元鳴是四郎,我是六郎。可從前科班的觀念認為越是「倒倉」越要多用嗓子,白元鳴在「倒倉」期間有時一天竟要演三場《探母》,終於嗓子完全壞掉,再也不能登台唱主角了。

李少春先生的嗓音也是在「倒倉」時壞掉的,不過他聰明絕頂,博採眾長另闢蹊徑,終成一代大家。通過和歌劇演員的接觸,李少春明白了變聲期的嗓子要靠「養」而不是靠「練」,他的兒子李寶春小時候也在北京戲校學老生,「倒倉」的時候,頭天還好好的,第二天,過門響罷,竟一個字也唱不出了。周末回家向父親匯報功課,李少春聽兒子唱了一句就說,停,不要唱了,我去戲校給你請假,明天起你不要上學了,早上多睡一會兒,起來去散散步,不要吊嗓子。依靠父親的科學方法,不到三個月,李寶春就順利度過變聲期重返舞台了,嗓音絲毫未受影響。有了這次成功的先例,戲校才開始逐步改變教學方法。

但即便拋棄了科班的「土辦法」,變聲問題仍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年復一年,依然有一批批優秀的小演員因為「倒倉」失去了主演的位置,甚至不得不告別舞台。用從事戲曲教育多年的和寶堂的話說,「u2018倒倉u2019的結果因人而異,幾乎沒有任何規律可循,」從這個意義上說,「京劇的人才培養可以說是一種賭博。演員必須從小學戲,但再好的孩子,你也很難保證將來會怎麼樣。」

2001年,陸地園提前結束了在北京戲校的學習,由父親領回雲南,目的是希望他能順利邁過「倒倉」這道「坎」去。走的時候,老師們對他的未來還是充滿信心的,因為「按老先生的說法,地園嗓子細、身體弱,u2018倒倉u2019應該不會對他有太大影響,像穆宇這樣嗓音寬厚的孩子,可就難了……」

老師們不幸言中了。不久後的一天早晨,穆宇洗漱時習慣性地喊了兩聲,卻發現嗓子「沒音兒」了,「我還以為是痰卡住了,趕緊喝水,使勁咳嗽——還是沒聲音。到課堂上剛唱了一句,老師就拍拍我的肩膀,哎呀,你u2018倒u2019啦……當時我就想,得,完了。」

確實是「完了」。除了影響唱,「倒倉」還會給變聲期的孩子造成沉重的心理壓力。「倒倉」後很長一段時間,穆宇死活不肯上舞台:「不敢在別人面前唱了。憋得實在難受,我就半夜跑到戲校後面的小樹林喊上兩句,過過戲癮……」 跟穆宇不同,馬超博「倒倉」並非在一夜之間。臨近畢業,演出本來就多,自恃「祖師爺賞飯」的他又對自己嗓音的細微變化毫不在意。等到終於意識到自己「倒倉」了的時候,一切都已太晚。

馬超博明白,「全憑嗓子」的自己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了。剛「倒倉」的時候,他甚至連後台都不敢進,胡琴也不敢聽。不想讓別人看笑話,他白天照舊與大家嘻嘻哈哈,晚上卻盯着宿舍的天花板默默流淚,整宿整宿不能睡。

一個「倒倉」,難倒了「四小鬚生」中的三個。比起三個小師弟,「四小鬚生」中的另一位——由奇,因為是女生,幸而不存在「倒倉」的問題。但是,此刻看上去是優勢的性別,將在不遠的將來帶給她另外的苦惱。

怕只怕辜負了十年寒窗

2002年,北京戲校的五十年大慶上,陸地園回了雲南,由奇已於兩年前畢業,馬超博沒有出現,穆宇正好畢業,但已不能唱,在一段《罵曹》的擊鼓之後,他也告別了這座生活了整整七年的校園。「四小鬚生」就此風流雲散。從戲校畢業後,由奇同時考上了兩所學校:中國戲曲學院和北京師範大學表演藝術學院。選擇上哪個,似乎不是問題。「第一反應當然是選戲曲學院了,」七年後重拾這個話題,由奇依然是東北人的快言快語,「畢竟是京劇的最高學府啊,現在的名家名角,得有一半是那兒出來的吧?再說了,戲曲學院是本科,師大是大專,畢業之後文憑都不一樣的。」可是由奇最終卻選擇了後者。師大表演藝術學院是北京戲校和北師大合辦的,那一年剛剛成立,感念當年的知遇之恩,由奇怎能讓孫校長失望呢?「而且,不瞞你說,我家裡條件一般。戲曲學院四年光學費就要4萬塊錢,師大這個只要兩年,孫校長又答應給我的學費減半……」由奇笑了笑,沒再說下去。說起來,「四小鬚生」的家庭條件都不好:穆宇父母離婚,母親下崗;陸地園父親唱戲,母親是售貨員;由奇父母都是下崗工人;馬超博父母都是農民,家境尤為困難。擺在他們面前的,是高昂的學費。   

為了不讓優秀的京劇人才流失,在他們上北京戲校時期,學校想了很多辦法幫助他們「減負」——把陸地園的父母和穆宇的母親都接來北京,在戲校安排了工作;把由奇的學費從每年2萬元減到6000元;通過助學金、獎學金幫馬超博解決了學費和餐費。穆宇更幸運些,戲校七年,他的學費都是由一位好心的老中醫和原中國戲迷協會會長何鳳儀「包辦」的。畢業後,上海逸夫舞台的總經理高美芬提出,只要穆宇來上海念書,她願意替穆宇負擔全部學費。 穆宇去了上海戲校念大專。從此中斷了與從前所有老師同學的聯繫。北京戲校幾次到上海演出,竟然回回都找不到穆宇。不了解他的人,說這孩子忘恩負義沒良心,從小看他長大的和寶堂老師卻明白,穆宇是覺得自己嗓子壞了,「無顏見江東父老」。直到有一天,帶隊到上海演出的和寶堂接到一個電話,他一下子就聽出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和老師!我是穆宇!我嗓子好多了,能唱六字調了!今天晚上我請老師們吃飯吧!」

2004年,穆宇又回到北京,成了北京京劇院二團的一名普通演員。他終於還是選擇了北京戲校一輩輩師哥師姐們最常走的那條路——進北京京劇院,從普通演員做起。因為這裡,有着愛戲如命的穆宇最難以割捨的「京劇空氣」。

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是,師姐由奇也在這個團里。此刻的由奇正陷在自己的煩惱里。進了劇團她才發現,曾使她免於「倒倉」麻煩的性別優勢,如今成了自己致命的劣勢。

京劇是講究合作的藝術,老戲迷把好看的戲叫做「一棵菜」,就是說台上演員之間配合默契,看着舒服。可女老生受先天條件限制,對合作者的條件尤為挑剔——調門要高,個子卻不能太高。在戲校的時候,都是孩子,找個搭檔容易,進了劇團再找可就難了。

剛進劇團那幾年,由奇什麼活兒都來過,院子、太監、龍套……甚至去跑宮女。2003年底「紀程」演出的《文姬歸漢》在電視上一播,立刻有戲迷打電話來問,李世濟後面那個宮女怎麼那麼像你?由奇說:那就是我。電話那邊,看了她好多年戲的戲迷半晌無言。

由奇不是不願意跑龍套,她擔心的是:「老生台上最怕帶女相了,要成了習慣可怎麼好?」

穆宇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他的嗓音至今沒有完全恢復,年紀輕輕的,得不到團里主演的位置,每月也只能掙着微薄的工資。倒是常有些老戲迷,會圍着長安大戲院的水牌子,指着上面「穆宇」兩個字發出一番感嘆——當年多紅的孩子,「四小鬚生」他是頭一名呢!這麼些年沒見着,怎麼連《鳳還巢》都演上了?

比起由奇和穆宇,馬超博的「點兒」好像更「背」。從北京戲校畢業後,他和幾個同學加入了戲校的「演出小隊」,在京劇院人手不夠時去「助演」。嗓子倒了,只能翻翻跟頭、跑跑龍套。感覺到前途一片黯淡,他決定徹底告別京劇舞台。2003年和2004年,馬超博分別報考了北京廣播學院和中央戲劇學院,專業課都輕鬆過關,卻接連在文化課面前敗下陣來。 文化課差,是戲校的孩子們升學時最頭疼的問題,也是古老京劇藝術的又一無奈。過去管京劇科班叫「七年大獄」,學戲期間,孩子們必須全身心投入,幾乎「與世隔絕」。像富連成科班,作為京劇史上最著名的「大獄」,其「封閉式」、「全天候」教學方法造就了數不勝數的藝術大家,卻也無可避免地導致了老藝人們文化素質的普遍缺失。

今年元旦,碩果僅存的幾位富連成「世」字輩藝人之一、90歲的「江南第一丑」艾世菊出現在一個電視綜藝節目裡,老先生中風多年,坐着輪椅,思路和口齒都已經很不清晰,別人的問話一句也答不上來。可主持人一句「再鋸就不夠材料啦!」念罷,艾老竟然順口接了下去:「具,具告狀民女宋氏巧姣……」幾百字的「大狀」,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口氣背完,沒有停頓,甚至沒有表情——對他來說,這套詞兒實在太過熟悉,聽到「不夠材料」就會條件反射般地念下去。一旁的馬長禮先生幫艾老擦去嘴邊控制不住的口涎,自己也幾乎落淚——童年要經過怎樣殘酷的反覆訓練,才能把這一紙「大狀」融到自己血液里?

應該說,今天的戲校已經很重視學生的文化課學習,然而京劇傳統的教學和訓練方式不可能改變,孩子們上完一兩個鐘頭的早功課,踢腿下腰跑圓場,早累得氣喘吁吁,再坐進教室對着小蝌蚪一樣的英文單詞,不犯困才怪。

連續考學失利,馬超博只能咬牙出去獨闖江湖。2004年下半年,「四小鬚生」的其他三位突然失去了超博的消息,他在一夜間神秘消失了。「人生聚散實難料」   

京劇《群英會》由奇和穆宇在北京京劇院「跑龍套」,馬超博不知所蹤,而此時,遠在雲南的陸地園卻被人生的大不幸擊中了。2004年12月27日,雲南省第一人民醫院。陸地園的母親看了一眼診斷書,兩腿一軟就癱在地上——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還沒過17歲生日的兒子不過發了幾天低燒,為什麼竟得上了這種絕症?   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一夜間傳遍梨園。2005年1月9日,北京戲校為陸地園募捐的義演在北京戲校排演場舉行。眾多京劇名家都推掉其他演出趕來了。親臨現場的人沒有不落淚的:那些白髮蒼蒼的老戲迷,擠公交車從京城各個角落趕來,中午捨不得在外面吃飯,就啃個涼饅頭,喝自帶的白開水,可往捐款箱裡投錢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老人們都說,我是看着小地園長大的,這孩子太可人疼,只要挺過了這一關,將來又是一個于魁智呢……   

「四小鬚生」中的另外幾位也趕來了。由奇上台清唱了最拿手的《搜孤救孤》;與陸地園最親的穆宇,把自己第一個月的 資工 ,加上向媽媽借的,一共1000元全部捐給了地園;連消失了的馬超博也露面了,他是千里迢迢從外地趕回來的,雖然依然不能唱…… 這是「四小鬚生」畢業後第一次重逢:三個小夥伴重聚在一起,為的是遠在千里之外身患絕症的另一個小夥伴。誰也沒想到,盼了許久的再聚首,竟是在這樣一個場合。那天,他們誰也沒多說話,只是一次次紅了眼圈。一年後的2006年1月,某日,穆宇在團里接到個電話,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一般的聲音:「我是陸地園。我來北京治病了,剛下飛機——你能來看看我嗎?」   

就算當時地園站在面前,穆宇恐怕也認不出當年的小夥伴來了。在大家的記憶里,陸地園是個漂亮可愛的小男孩:桃子一樣的小臉,尖尖的下頦,一雙烏黑清亮的大眼睛,活像個小精靈。可得病後的9次化療已經讓他面目全非:頭髮和眉毛都掉光了,大量的激素使他的體重由54公斤猛增到81公斤,胳膊和腿卻越發乾瘦,活像細細的笤帚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針孔。 由於找不到相符的骨髓配型,患病一年後,父母只能帶着陸地園轉入北京的一家專門醫院,尋求最後一線生機。病中的陸地園從未抱怨過命運的不公,他只是說,老天爺這回要考驗我了——我挺知足的,得了這樣的病,如果我不是陸地園,怎麼能活到今天? 的確,陸地園的人緣太好了。為了幫他交上巨額的醫藥費,除了當年的 師老 、同學,遠在上海的王佩瑜與素昧平生的郭德綱也一次次組織義演為他募捐。

北京娛樂信報的記者唐雪薇一直關注和報道着陸地園的病情,她說,從地園得病起,自己的手機就成了熱線,太多太多的戲迷寄來信件、玩具和零食,托她給地園帶去。去年春節,還有個日本的戲迷寄來了自製的賀卡,畫面上,那個小「楊四郎」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人人都說真像地園。地園反而沒那麼高興,只是淡淡地說,這不是我,我哪有這麼好看?  疾病損毀的不僅是陸地園的容貌,還有他的聲音。可病中的地園依然喜歡唱戲,他唱給父母,唱給醫生,唱給每個來看望他的人。不管有板沒板,不管調門唱不唱得上去,仿佛只有在開口唱戲的瞬間,他才找回了自己。只是,他越唱得陶醉,唱得開心,一邊的聽眾就越想掉眼淚。   

去年,陸地園的病情一度好轉,醫生允許他出院回家。一聽到這個消息,地園就開始央求唐雪薇:姐姐,你多給我帶點京劇的光盤來好不好?他拉着唐雪薇聊個沒完,描述着自己心中的宏偉藍圖:我會唱很多大戲,會很紅,會掙很多錢,讓父母過上好日子,還要報答那麼多好心的戲迷,報答幫過我的人……   看地園那麼高興,唐雪薇不忍心打擊他,只是試探着說,地園,等將來病好了,我們不一定非要唱戲嘛,還可以做別的啊……可地園仿佛沒聽見這句話,他依然沉浸在美妙的想象中,想象着自己又站在舞台上,站在舞台正中……「除了唱戲,他根本不認為自己這輩子會有第二條路。」唐雪薇說。   可是,地園的夢想終究沒能實現。不久之後,他又一次住進了醫院,再也沒能離開。   四次移植母親的半相合骨髓,嚴重的排異反應讓陸地園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卻仍然沒能挽留住他的生命。

2006年12月21日晚,已經十分虛弱的地園最後一次唱了起來,他唱了《上天台》,又唱了《空城計》,他依然認真地問爸爸,我唱的有什麼不對嗎?隨後,他又給不聽戲的媽媽唱了《世上只有媽媽好》。仿佛有所預感,唱完之後,他突然問已經肝腸寸斷的母親:媽媽,你們恨我嗎?後悔把我養到18歲嗎?

就在那天夜裡,地園的病情突然惡化。彌留之際,他依然沒有忘記托父母轉告所有關心他、幫助他的戲迷:「我努力過了,可是我真的很無奈,謝謝所有的好心人,我辜負了大家……」

12月25日中午,陸地園最後一次睜開了眼睛,此時的他已不能說話,他只是看着床邊憔悴的父母,兩行清淚順着臉龐緩緩淌下。

陸地園的生命,最終定格在12月26日零點整。那個如此熱愛京劇的小精靈去了,從那一刻起,曾經輝煌的「四小鬚生」也成了永遠殘缺的記憶。

時來就要上青霄

1997—2007。整整十年。   

陸地園走了。「四小鬚生」的其他三位也從昔日光芒四射的明星,成為普通人。經歷了輝煌,又從輝煌回歸平凡,對於少年人,這種滄桑更具別樣滋味。脫去了炫目的光環,也許更能看清人生的本意。2003年,由奇拜在了余派名宿陳志清先生門下,短短几年時間,陳先生給由奇說了《搜孤救孤》、《洪羊洞》、《捉放曹》、《二進宮》等十幾齣余派本工戲。有人問,學了這麼多戲,又演不了,不是更鬱悶嗎?由奇笑了:「要不我說陳老師好呢,他不光教我做戲,還教做人。他跟我說,年輕人別着急,現在你的任務就是u2018往兜里裝u2019,別到了該掏的時候掏不出來。」 「往外掏」的機會,終於讓由奇等來了。團里排了《龍鳳呈祥》,師哥楊少彭演主角劉備,由奇演諸葛亮,只在最後一場露個小臉。京劇院和長安大戲院的演出合同一簽就是一百場,由奇笑言,這輩子自己演過最多的角色,恐怕就是《龍鳳呈祥》里的諸葛亮了。去年《龍鳳呈祥》演到七十來場的時候,楊少彭的嗓音突然出了些問題,短期內沒法再唱這樣繁重的大戲。當時手邊能用的老生只有由奇一個,團長問,讓你上能行嗎?由奇一口答應下來——我行!

事後想,由奇都有點後怕:「我就是嘴硬,其實根本沒學過這戲。團長是周五跟我說的,緊跟着從周一到周四就要連演四場。我只能用周末兩天時間跟陳老師學了這齣戲,才救了急。」 多虧一直「山後練鞭」,四場演下來,她這個「臨時劉備」竟得到了全團上下的一致認可,並且就此「轉正」,剩下那二十幾場《龍鳳呈祥》的劉備,全部換成了由奇。這次救場,也讓劇團領導們重新看到了由奇的實力。去年10月5日,是由奇永遠忘不掉的日子,在告別「四小鬚生」時代之後,她重又登上長安大戲院的舞台,唱了一場大戲——全本《大探二》。演出結束後,很多戲迷趕到後台對她說:由奇,我們終於又看見你了! 穆宇現在已經拜張學津先生為師。和所有年輕的京劇演員一樣,他白天到團里學戲、排戲,晚上到劇場演戲、看戲,外人看來枯燥乏味的生活,愛戲如命的穆宇卻過得平淡而踏實。 進團兩年,穆宇的演出機會也越來越多,什麼分量的角色都有,大到《洪羊洞》里幾乎一人從頭唱到尾的楊延昭,小到《會審》里統共說不了幾十個字的潘必正,穆宇都演得投入,演得忘我。   

馬超博呢?2005年9月,北京戲校請由奇回去作兼職教師,教學醜行的孩子們兩齣老生戲。開學沒幾天,由奇的課堂上就來了個「旁聽生」——「蒸發」許久的馬超博重新現身了。原來,過去一年裡,他一直跟着不同的電視劇組在全國各地跑,靠幫人家做幕後工作掙些錢。但他終究還是放不下自己的京劇夢想,於是,又考回了師大表演藝術學院。入學考專業課的時候,考官們一句都沒讓他唱——都是當年的老師,誰會懷疑超博的水平呢?考試變成了敘舊,大家全都圍過來拉着他問東問西。   

聽說超博回來,穆宇往戲校跑得更勤了,倆人沒事就結伴去看師弟師妹們排戲。「現在的孩子,跟我們那會兒可不一樣啦,」超博老氣橫秋地嘆着氣,「當年我們哪懂什麼名牌啊,一門心思就知道戲,比着練私功,恨不得去食堂都穿着厚底。哪像他們,自己同學排戲都不來看,那麼大個排練場,除了老師,就我和穆宇倆人……」   

從「倒倉」到現在,整整五年,馬超博再沒演過一次主角,甚至再沒完完整整唱過一齣戲了。幾年間,他的家庭也屢遭不幸:前年,唯一的同胞哥哥車禍重傷;今年1月19日,突然又接到了父親去世的噩耗。   

提起父親,超博瞬間哽咽,片刻後卻笑了:「我知道很多人都可憐我,覺得我這些年太背了——說不鬱悶是假的,可難過有什麼用呢。多少悲劇開頭的戲,都是喜劇結尾的,誰知道我馬超博將來就不行呢?」還真讓馬超博說中了。他的大嗓倒了,小嗓卻出來了,水房裡冷不丁的一嗓子,幾乎讓唱小生的同學嫉妒死。從這學期開始,馬超博正式被劃到了小生組,剛上了三節課,大模樣已經出來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梨園行不乏改換行當而大紅大紫的先例。小生行的一代宗師葉盛蘭不就是旦角改過來的麼?更有代表性的是王金璐先生,這個「童伶選舉」中的「生部冠軍」,曾因為傷病告別舞台整整二十年,復出之後反而比從前更紅,被奉為當今梨園的「武生泰斗」。

如今,穆宇、由奇和馬超博還會時而聚在一起,聊當年的趣事,聊最愛的京劇。雖說誰也不大願意再提起「四小鬚生」這幾個字,但對於一同度過的美好年華,對於曾經的夥伴,每個人都懷着深深的眷戀。對於京劇,他們都依然保有一份執着。不復有昔日輝煌的他們,仍然激勵着彼此,在這清貧寂寞的天地里,咬牙堅持下去。   

回首「四小鬚生」的十年起落坎坷,亦令人感慨不已。戲曲演員的成才是一個何其艱苦的過程,名家大師,誰人不是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千辛萬苦磨礪出來的。二百年來,成功的畢竟是少數,有多少人同樣付出了百般辛苦,卻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未能出頭而湮沒無聞。然而,正是因為有許許多多人飛蛾撲火般的無悔投入,才使京劇這門古老而寂寞的藝術,能夠代復一代地傳承下去。   

人生如戲。「四小鬚生」的十年大戲已然落幕,雖然結局並非喜劇,但畢竟他們還年輕,未來的路正長。[1]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