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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風雨陌路人(鄭彥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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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風雨陌路人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同是風雨陌路人》中國當代作家鄭彥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同是風雨陌路人

極速行進的Z69次列車停了,並非臨時停車,而是漫長的11個小時。

停駐的地方叫柳林,車窗外電閃雷鳴。

其實,我沒有聽見雷聲,只是看見閃電在曠野橫空劈下,車窗上便雨水漫流。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叫柳林,火車滯留幾個小時,幾次喧鬧過後,列車員出來通知:有願意下車的乘客,辦理退票手續後可以下車,前面不遠處是柳林。

車上又是一陣擾攘,前方洪水泛濫,路軌被泥石流掩埋,附近的居民已被緊急通知撤離。陌路夜雨,較於下車,還是車上要安全一些。

我臨窗而坐,窗外溝壑里的萬家燈火,掩映在雨幕里。每一星亮光就是一雙溫暖的眼眸,閃爍在雨夜的窗口,羈旅之人哪怕是遠遠望着,也會平添絲絲慰藉。看來那裡就是柳林了。

白日裡火車剛剛行進在此地,就停頓下來,車窗外一片屋宇樓舍,荒莽又凌亂,像一群居無定所的流浪者,蹲在地上仰着舉目無親的頭顱,等待賜予等待施捨。在那裡,我甚至沒有發現屬於夏日的一丁點兒綠色,一朵兒小花。整個下午,我無數次地望向窗外,每一次都讓人舉目無措。而當夜幕沉沉垂下,夜雨飄落在燈影里,那一片屋宇忽然間歡騰了起來,像流離失所的人群終於擁有了一個溫馨的所在。

雨水拍打在車窗上,被風扭結成橫泄的水流,外面的世界在風雨里飄搖。車上的乘客嘈嘈切切的,有座位的立起身前後左右探頭張望,沒座位的都擠涌在走道上,他們中的多數都舉着手機,在跟親人通着電話。

賣餐飲的頻頻過往,人流一次次被堵進座位間隙。火車上的食物比日常里要貴上幾倍,我和楊樹買下桶面香腸,填飽肚子,安心準備好漫長的等待。

鄰座兩歲半的小男孩,穿一件小背心,光着屁股,右手食指銜在嘴裡,整個小人兒靠着車座後背,在望着我,清涼的黑眼球像是蒙上一層水霧。見我看他,從嘴裡拿出手指,一側身爬倒在座位上,朝我這邊挪過來。我伸出雙臂護住他,挨近我一些後,他扭轉身體,背靠向我, 貼着我的腰身慢慢坐下去,左手抓住我護在他腰間的手指,隨即把右手食指又送進嘴裡。他漂亮的媽媽在走道里打電話,瞥見孩子偎在我身邊,她用眼睛逗逗兒子,還不忘沖我嫣然一笑。

深夜了,我把頭靠在車窗上,那樣也許會聽見曠野里的雨聲。桌面上攤開着一本書,那是在等車間隙從舊書市場淘來的巴金先生的《家》,可是我一直沒能看進去。父母沒了,那個曾經的家也就在塵世間消逝,那個曾經為我亮起燈光的窗口也就不復存在了。想起母親,我有片刻的輕鬆,一瞬之後再細細回味,確認還是輕鬆,沒有空落落的感覺,也絕不是無奈。

在這樣的雨夜,我再不用去擔心母親的屋脊是否又漏雨,也無論我是在風裡還是雨里,父母再不用為我牽腸掛肚了。於是,我便有了這輕鬆的由頭。

列車長又站在擁擠的走道里,給乘客講前面路軌上的險情,安撫乘客的情緒。

列車長已經幾次出來,這次是被坐我對面的那個大嫂糾纏出來的。她逼着列車長啟動火車,為她稍微向前走一段,停靠在一個就近的小站台,方便她家人過來把她接走。她再不想待在車上一分鐘了,她說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咋就乘上了這趟火車。她丈夫攔不下她,躲在離她很遠的地方。

從火車停下來那一刻起,大嫂一直都在焦躁。她終於把列車長又拽了出來,年輕的列車長始終笑眯眯的,他已經解釋幾遍了,大嫂還是不明白。

關乎兩千左右人的生命呢!在不能確保火車前方的每一處每一段是否安全的情況下,火車怎麼可能輕易啟動?

大嫂歸家心切,她不會想到,列車長以及列車上的所有工作人員比她更希望能順利走完全程,送每個乘客安安全全回到家;她也不會想到,在她不斷糾纏的同時,前方最危險的地段,鐵路工人正在泥水洪流里冒雨搶修路面。

車上熱的夠嗆。她四歲的孫子裹着被單睡在我對面的三人座上。她走過去,摸了摸孩子的腦門,看孩子淌出了汗水,她把被單撩開一條縫兒。丈夫也從別處走回來,要把裹着孫子的被單拿開,他指指我身邊的孩子,人家那小孩還光着屁股呢!大嫂一巴掌打在丈夫手背上:你知道個啥!丈夫皺皺眉頭走過去坐到孫子頭部的側邊,多半身落在走道里。她自己來在靠窗戶這邊,儘可能不挨着孫子,臀部略微粘着座位,兩手捧着手機,胳膊肘頂着桌幫,整個上半身的負荷幾乎全傾在我和她之間的台桌上。

她高聲大嗓地在給兒子回電話:放心吧,孩子睡覺了,在三人座上躺着,睡得香着呢!隔着一張小桌面,我能聽見她兒子生氣的聲音:躺在三人座上?抱起來睡不行嗎?你這人怎麼老是這樣,把人家的座位占着,你讓人家去哪裡坐!大嫂嚷嚷道:你知道個啥!這麼熱的天,孩子睡在身上能不上火?你管那別人做什麼,我才見他在走道上坐着呢!快不用多說了,你才懂個啥!

不知道大嫂是哪裡人,但她說話我還能聽得懂,她一刻都不能安靜,怒氣沖沖掛掉兒子電話後,又跟別的家人訴起苦來。儘管我竭力避讓,她的話還是有一句沒一句灌進我耳內,她不是陝西人,她是帶孫子來綏德串親戚的。

我望着窗外,儘管我看見的只是橫流窗上的雨水,但在水流間隙,偶爾能瞅一眼明滅的燈火。

她跟丈夫帶着孫子跟我們在同一個站點等車,先我們一步上車後,她把兩個雙肩包橫擺在她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等我們找到座位,準備把皮箱擱在行李架上時,她衝着我們喊:那是我的地方,我已經占下了!

車廂里亂紛紛的,找座位的,擺放行李的,嘈雜聲一片。我扭頭看她,她抱着孫子坐在兩個座位中間,正使着勁把一個推着大皮箱的中年男人往我們這邊推,中年男人嘴裡嘟囔着:已經占下了,已經占下了!

我們退回走道上,看着中年男人踩在我們的座位上,把大皮箱拖着舉着放在行李架上。

我們的皮箱也夠大,能放在哪兒呢?放在座位下面吧,平放倒皮箱,試了幾次,都推不進去。

大嫂的兩個雙肩包,稀稀鬆松的在那兒橫着。把兩個雙肩包立起來,再把他家的大皮箱往側邊推一推,中間空出來的地兒,一滿能放下我們的行李。

終於把行李擱好了,坐下來時,我看見了跟他們一排座的大哥,魁梧的身形,栗色的皮膚,憨實的神情,斜挎着一個背包,他挨在座位上,身體的大部分由雙腿支撐着放在走道里。帶孫子的夫婦幾乎占去三個座位,一會兒把被單從孫子身上抽走,一會兒又把被單鋪在車座上,把孫子放進去裹住,孩子眉頭微蹙,任憑爺爺奶奶擺布,他顧不得理會,他太困了,只想睡覺。

不知道那位大哥啥時候離開的,中途曾晃見他回來過幾次,在座位旁呆一會兒,總是不能夠坐下去,就又走掉了,之後沒見他再回來。中間我去了趟衛生間,走道上全躺着困頓的旅人,扶着車座靠背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跨出去,我看見他靠着車廂,就地坐在吸煙區的走道邊上。

小男孩靠在我身上,眼睛麻麻楞楞的,想要睡覺了。她媽媽抱過去他,只睡了一小會兒,整個晚上他都在嗚嗚咽咽的啼哭。他趴在媽媽肩頭,媽媽拍着他在走道里過來過去。

車窗上的雨水變成雨珠,雨下的微弱了,遠處的燈光在深夜更加璀璨,我想把暗夜裡的深邃拍下來,可我拍下的照片抽象又迷離,裡面大多還是車廂里的景致,玻璃上的雨珠變得渺茫,暗夜裡的燈影變得恍惚,在那迷離恍惚里我好像聽見風聲和着雨聲。

採風團的文友老師都到達榆林了,女兒又一次打來電話,手機電量即將耗完,我關掉手機,以備急時之需。

凌晨三點半左右,火車啟動了,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得很拖沓,反反覆覆幾次後,終于飛奔起來。

汽笛聲長鳴,也不曾驅散綏德站台上的雨霧。

下車時我看見了那位席地而坐的大哥,他臨時坐在一個座位上。大嫂的丈夫抱着睡眼惺忪的孫子,走在我前面,路過大哥,讓孫子喊大哥爺爺,並向大哥道謝,大哥微微笑着點了點頭。

兩歲半的男孩被媽媽托在小推車裡,這是他來在世間,媽媽頭一次從京城回來,帶他去外婆家。

從站台到出口,小男孩水霧般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我,直到他媽媽從我們手裡接過行李,揮手道謝,帶他走進凌晨微涼的雨幕里。

在綏德火車站,我打開手機,屏幕上跳出央視新聞移動網消息:記者從陝西榆林子洲縣宣傳部了解到,今天(3日)下午6時許,子洲縣馬岔鎮大堡岔村發生一起山體滑坡,經初步核實,有5人被埋,目前當地正在全力救援。 [1]

作者簡介

鄭彥芳,筆名,人俏西樓。山西晉中和順縣人,市作家協會會員,西部散文學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