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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信,打電話(席慕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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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信,打電話》中國當代作家席慕蓉創作的一篇散文。

作品原文

口信,打電話

口信

小路那頭響起一聲震耳的撞擊,是一部被夜色欺侮了的機車,遠遠望去,翻覆了的機車車輪猶自轉動着,而黃色的方向燈也仍掙扎地閃亮,一明一滅,一明一滅……

他,一名過客,奔向距離機車十幾步遠的倒地騎者。清明的月光下,一張中年的面額正攪拌着驚俱與痛楚的血。他輕握傷者的手,夜色將血水吸吮,濃濃地湮漫在黃土路面上。

"如果我遭遇不測……"傷者開口說話:

"請,請把我袋裡的信封送到鎮上。育英路,八號,找林玉妃,告訴她我愛她。"

鎮上,育英路,八號,林玉妃,他記好。

"我皮夾里有身分證……"傷者又說。

"請通知我家裡,請我太太代我孝順父母,照顧孩子,拜託,請你一定……"

他愣住,而傷者身體一顫,手由他掌中滑落。

現在,他獨自行在鎮上,找到了育英路八號。他將信封交給了年輕姣美的林玉妃,再循着那身分證登記的住址找到了吳家——傷者吳東放的家,一屋室惶睜着大眼的孩子、兩個蒼黃憔悴的老者和一個蓬髮淒臉的婦人。他覺得鼻酸,匆匆交代,匆匆離去。

他又走在秋夜裡蟲鳴、星燦、好風吹的愜意中。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無人知曉他將吳東放謝他的一放金戒放入信封,交給林玉妃,並且告訴她吳東放彌留時還說愛她。而,卻將信封中的一本郵局存摺、一方圓章取出交給了吳妻,請她:"代吳東放孝順父母,照顧孩子。"

他忘不了林玉妃悲傷的親吻金戒的表情,也忘不了吳妻擁摟着存摺和孩子們的慘淒。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唉!總不枉吳東放臨終交他這個朋友。

打電話

第二節課下課了,許多人都搶着到學校門口唯一的公用電話前排隊,打電話回家請媽媽送忘記帶的簿本、忘記帶的毛筆、忘記帶的牛奶錢……

一年級的教室就在電話旁。小小個子的一年級新生黃子云常望着打電話的隊伍發呆,他多麼羨慕別人打電話,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能夠踏上那隻矮木箱,那隻學校給置放,方便低年級學生打電話的矮木箱……

這天,黃子云下定了決心,他要打電話給媽媽。他興奮地擠在隊伍里。隊伍長長,後面的人焦急地捏着銅板,焦急地盯着說電話人的唇,生怕上課鐘會早早的響。而,上課鐘終於響起,前邊的人放棄了打電話,黃子云便一步搶先,踏上木箱,左顧右盼發現沒人注意他。於是抖顫着手,撥了電話。

"媽媽,是我,我是云云……"

徘徊着等待的隊伍幾乎完全散去,黃子云面帶笑容,甜甜地面對與紅色的電話方箱。

"媽媽,我上一節數學又考了一百分,老師送我一顆星,全班只有四個人考一百分哩……"

"上課了,趕快回教室!"一個高年級的學生由他身旁走過,大聲催促着他。

黃子云對高年級生笑了笑,繼續對着話筒:

"媽媽!我要去上課了。媽媽!早上我很乖。我每天自己穿制服、自己沖牛奶、自己烤麵包,還幫爸爸忙。中午我去樓下張伯伯的小店吃米粉湯,還切油豆腐,有的時候買一個肉棕……"

不知怎麼的,黃子云清了下鼻子,再說話時聲嗓變了腔:

"媽媽!我,我想你,好想好想你。我不要上學,我要跟你在一起。媽媽!你為什麼還不回家?你在哪裡?媽媽……"

黃子云伸手拭淚,掛了電話。話筒掛上的一剎那,有女子的語音自話筒中傳來:

"下面音響十點十一分十秒……"

黃子云離開電話,讓清清的鼻涕水凝在小小的手背上。 [1]  

作者簡介

席慕蓉,筆名還有蕭瑞、漠蓉、穆倫•席連勃(蒙古語,即大江河)等。祖籍內蒙古察哈爾盟明安旗,1943年生於重慶,後隨父母由香港遷至台灣。她從小酷愛繪畫,1964年到比利時布魯塞爾皇家藝術學院學習。後在台灣新竹師專美術科任教。多次舉辦畫展,出版畫冊並獲獎。1981年她「從來沒有刻意去做過些什麼努力」的詩集《七里香》由台灣大地出版社出版,深得讀者喜愛。[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