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再婚的女人(張一曼)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再婚的女人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再婚的女人》中國當代作家張一曼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再婚的女人

娟子遇着了一件事,她肚裡的孩子停止發育了。

娟子在門診室一側的椅子上坐着,等着剛從體內抽出的那三管血的化驗結果。門診室里一屋子的病人和家屬,有個病人正要諮詢那位姓胡的醫生,從外面過來個男人遞給胡醫生一張化驗單。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胡醫生連忙起身,對那個要諮詢的病人說,:「稍等我一會兒,我去做個手術。」胡醫生臉上有着難掩的喜悅,語氣里有着難得的和氣。「多久啊?」病人似乎等了些時候了,「五分鐘。」娟子愣了一下,那手術五分鐘?誑人的吧。

早上來到醫院時沒到上班時間,等的工夫,她見過那個送化驗單的男人,那男人的妻子也要做流產手術。娟子的心裡一陣荒涼,那不再發育的孩子,在醫生那裡,只不過是一個五分鐘就可以解決掉的肉囊啊。不過娟子的心裡複雜得讓她對自己心生厭惡,因為胡醫生臉上那難掩的喜悅在她的心裡竟也時隱時現着。

她是不情願生下這孩子的,一個月前那個私人診所的醫生說,娟子肚裡懷的又是個男孩兒。她要的不過是那男人幫自己養大孩子而已,自己的倆孩子還沒成人,她不敢也不願冒這個險。可是娟子不敢再擅自做主打掉孩子了,自打知道自己又懷上了,娟子便日夜受着煎熬。眼看日子越走越遠,娟子的心像火燒一般。如今,上天竟幫娟子做了決斷,讓她再不用受肚裡這孩子的負累。醫生告知娟子結果的時候,娟子的心可恥地輕鬆了起來。娟子感覺自己的身體變的跟陰天潮濕的棉花一樣,徒有溫暖的樣貌卻沒了一絲的溫度。

那男人被喚去拿藥了,即便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男人看不懂藥盒上的說明書,但是娟子在上次來醫院的時候卻沒讓他陪着,甚至出門前還撒了謊。

那個被娟子打掉的孩子也是個男孩兒,也是娟子一個人偷偷去做的鑑定。如果是女孩兒,娟子是會把她生下來的,哪怕只是為了那男人幾年的辛勞,也會給他留下個血脈。可偏偏是個男孩兒,誰讓自己已經有了兒子呢,娟子無不自私地思量着這一切。從那個窗台落滿灰塵的手術室出來,娟子沒敢休息太久就回家了,回家娟子一刻不停的讓自己忙活着。她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那男人說要帶他去醫院,娟子死活不去只說是累了。那男人便讓娟子歇着,說把活兒放那兒吧我慢慢兒做。那時娟子的心同樣是複雜的,愧疚中摻雜着狠絕。

上午十點的時候,輪到娟子手術。娟子心想:咋這麼多人做這樣的手術啊,每天不知道得有多少個孩子被帶走。不知道那書上說的天堂里,那幸福快樂的天使是不是這些沒長大的孩子變的。如果是,那麼我的孩子也會是天使啦,他們會在天上看着他們的媽媽哥哥姐姐,還有那男人他們的爸爸,他們在天上會保佑我們嗎?娟子的心裡一陣酸楚,眼圈跟着紅了起來。那男人結實卻粗糙,是注意不到娟子的情緒異常的。

要不是家裡那十畝地,娟子斷不會看上那男人,那十畝地是娟子養大倆孩子的唯一指望。娟子是打定主意終身不再嫁的,可是地里的苞谷花生熟了,一村子的人都在地里忙活,娟子進不了地,她的女兒還不滿一歲。她知道她也可以把女兒送到娘家,讓自己的媽幫着照看。可是,她不願因此被兩個弟媳嫌惡,更怕時間久了連娘家都不敢回了。況且,娟子的媽本就有仨孫兒要照看。再說,也不是收一季莊稼的工夫孩子就會長大。

這時有人來了娟子家,提了那男人。也是在那一刻,娟子牢牢記住了「權衡」這個詞的含義。如那個牽線之人選擇的時機,如那看起來不善言辭的男人懷着的心思,更如如此境地的娟子。娟子低頭不語。一個過了四十歲帶着倆孩子的農村女人,已經不再有選擇的餘地。你有幾分姿色又如何?心有不甘又如何?秋收前茅廁的糞池滿了,娟子沒敢找近門兒的叔伯幫忙。她撐着單薄的身子把那滿池的污物擔到了地里,蹣跚趔趄的腳步使褲腳濺滿了污穢,像極了娟子臉上已風乾的淚跡。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娟子告訴滿臉淚水的自己,以後的日子都要這樣過的,咬咬牙就過去了,咬咬牙,孩子就能長大了。可是現如今看着熟了一地的莊稼,娟子有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悲楚。生在鄉下長在鄉下如今活在鄉下的娟子,鄉下就是她的全世界。無助的娟子,卻又是倆孩子的全世界,至少現在是。那牽線的人看娟子不說話,心想這事兒有門兒,寒暄幾句就走了。第二天,那男人就出現在了娟子家的苞谷地里。

一個身材短胖的護士領娟子去手術室做術前準備,走到半路卻去了別處,娟子一時也不知往哪兒走了。那短胖護士回來見娟子還杵在原地,竟不耐煩起來,「咋還不過去!準備着!」娟子顧不上和短胖護士生氣,只是跨進手術室的時候,心裡猛地抽了一下,像是被馬鞭狠抽了一鞭。娟子幾乎能感覺到自心底滲出的細小的血絲,在胸膛里刀割般遊走。沒人看得見這遊走的血的細流,她的兒子和女兒,那男人,他們都看不到。還有那個已經不存在於她生活里的丈夫前夫或者還有其它什麼稱呼,他更看不到。婚後的女人沒了丈夫,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因素,不管這原因是啥,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從此他不會再和女人有任何關聯。男人大多數時候是決絕的,不管他是以什麼樣的形式離開,藕斷絲連似乎是女人常幹的事兒。

娟子不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她知道要褪掉褲子躺在那張手術台上的。那張手術台上,不知躺過了多少女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年輕靚麗或年老色衰或時尚光鮮或粗俗笨拙或大大咧咧或羞澀無措,不過無論她們多麼自行輕賤或是自命不凡,也都逃不出這專為女人設下的魔咒。有時候,男人是挺有用的,比如地里的苞谷熟了的時候,但是由男人帶來的痛苦也如同下了地獄一般,比如他不管不顧丟下的兩個沒長大的孩子,比如此刻被架在手術台上的自己。

「腳放架子上,把腿分開!」短胖護士打斷了娟子的胡思亂想,那簡單粗暴的聲音無情的抽在娟子裸露的小腹上。羞恥感瞬間遍布了娟子身體的角角落落,一寸都沒給她剩下。這種恥辱感有如和那男人扯了證的晚上,那個笨拙而又急切的男人帶給她的是末日般的屈辱和絕望。雖然兒子在舅舅家住着,雖然一歲多的女兒早已入睡,雖然已是深夜準確說已近凌晨,雖然她以為能夠僥倖躲過那個晚上,但是,那個夜晚是她註定躲不過去的。那男人即便怕着她,但是娟子還是被自己的理智綁在了那張床上。娟子依賴着那張床,那是她勞累一天後能讓自己滿血復活的地方。娟子又深深的痛恨那張床,尤其痛恨那夜的床。

偌大的手術室里沒人幫娟子擦去眼角淌下的淚水。是啊,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很難再招來男人的疼惜或是憐愛,何況是被生活揉搓過的娟子。手術室只有那個短胖的護士,那個滿臉難掩喜色的胡醫生,一個看起來還在實習期的男麻醉師。娟子的雙手死命拽着衣角,拚命地往下拉,試圖能夠遮住裸着的讓自己倍感恥辱的身體。冰冷的帶着明顯金屬質感的器具在娟子的身體裡剝離抽吸剝離再抽吸……五分鐘後,是的,是五分鐘後,娟子感覺那個男孩兒化作一股暖流咕嚕一下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那暖流似岩漿般熾熱,灼得娟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死後我會下地獄的,娟子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當娟子在那個結實而又粗笨的男人身下欲哭無淚之時,她的靈魂就跟那沒成人的孩子一樣,也永遠地離她而去了。其實原本娟子就清楚的,她清楚她將會付出些什麼,不過她更清楚她能得到些什麼。

[1]

作者簡介

張一曼,漯河市舞陽縣太尉鎮初級中學語文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