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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酒的月光(安然)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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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酒的月光》中國當代作家安然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佐酒的月光

林清玄先生有篇文章,《溫一壺月光下酒》,我實在是喜歡題中的詩意。有資格把月光作菜的,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酒呢?光這樣想想我就迷醉得不行。我想那該是一杯紫紅透明的酒,在清澈的月下有着甘洌而寂寞的芳香。那把酒向月的,無論男女,必定有着安穩的沉靜性子。他們的心是清潔無染的,就如同魚兒遊走在深深的人海。

我知道要碰上這樣一種人有多麼的難。我碰上的,常常是另外一類人。那類人很多人都見過。可我以為,其間也有境界高低不同的。

很多年前,在一個叫魯洋田的小村里,住着我姑姑。姑姑的大屋裡有一對年輕鄰居,男的叫田螺,一個退伍兵,很陽光帥氣的。田螺的老婆當然長得也不賴,臉上有月光般的清朗。兩條烏黑的長辮子總是讓我羨慕不已。這樣的兩個人,在那個小村里,和別人有點不同,具體哪裡不同我又說不上來,似乎是沒什麼村氣,很見過世面的那種。因為這個,我總是隔得遠遠的喜歡着他們,總覺得他們有些神秘。

更神秘的事情發生在一次過年。田螺的老婆,居然喝醉了。她的醉態是這樣的:她一掃往常的賢靜,嘻嘻哈哈大笑着跑到廳堂里,對着牆壁上的毛主席像熱烈歌舞:敬愛的毛主席,敬愛的毛主席,你是我們心中的紅太陽……那一天,她成了小村的新聞人物,大人們像看戲一樣圍着她鬨笑不已。而女孩子們呢,驚訝中有失落,爾後是失望。畢竟,這是她們的偶像啊,能變得這樣瘋狂失態嗎?

打這以後,田螺老婆每次過年都要上演類似的鬧劇。漸漸地,表姐告訴我時的口吻沒有了當初的新奇和精彩,而是有些麻木和不屑。表姐後來大概把這事忘了,我沒忘。我想不明白,一個像月光般清朗出眾的女人,有什麼理由可以不顧別人的眼光,自得其樂地把酒喝得那樣高興,喝到忘乎所以呢?她的內心有多大的力量可以扛起世俗來?

我沒親眼見過她的醉態,但她的故事於我是個謎。多少年來,一見女人喝酒我就會想起她,我甚至懷疑自己和酒結下的君子之交,與這個故事不無關係。以當年我們所受的教育,我不可能認識到女孩子也有釋放自己的權利,我沒那個覺悟。矜持,這是我反覆告誡自己要堅持到底的,一種做女人的品性。遠離酒,這是我從故事中得到的暗示。

醉酒若發生在男人身上又是別樣的意思了。

我父親每每一喝高了,就要提起四十年前的一段醉酒佳話:有一回,他和一同事雙雙喝醉,先是他,堅持要送同事回家。同事到家了,人家又要送他回家。他到家了,又覺得不送同事一程過意不去。就這樣迎來送往的,也不知在月光下折騰了多少往返。父親到現在還記得那條露水打濕的田塍,他說田裡的薄薄積水在月下泛着白光,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相扶着行走。他們專撿亮的地方走,嘴上說些自己沒醉對方醉了的閒話。可想而知,等到天色大亮。他們誰也不曾到家,酒卻醒來不少,發現鞋襪盡濕,無聲相視一笑……

豈料這一笑就延宕到了後代的耳里。穿透時空的,究竟是杯中的酒力,還是月下田園送行的詩意?父親的言語裡,更多的卻是對青春作伴的人生行旅的懷念。年輕多好啊,醉酒都浪漫無邊。年輕多好啊,喝一斤半酒下肚沒一點問題。

在父親的佳話里,母親也是在場的。據說那個晚上,她是又好氣又好笑地守在自家門前,看着兩個醉漢來來去去的,當她確認沒有指望把父親拉進家門後,她選擇了安心大睡。

母親父親的理解和寬容可能會令天下男人眼熱。舉個簡單例子吧,一桌男人聚首正歡,酒酣耳熱之時,一般女人會怎樣做?反正我母親是不怕他們醉酒的。我母親一邊添火煮麵一邊柔軟地說:別去管人家呀,讓他們喝盡興吧,男人,幾不容易啊,一年到頭,不也就這麼幾回呢。

唉呀,這樣的女人,才是下酒的美妙月光呢。[1]

作者簡介

安然,生於1966。中國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