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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鄉走過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從家鄉走過》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從家鄉走過

秋月照荒田,朦朦朧朧,空濛模糊,一片神秘的清涼。

矗立的柏樹在乾淨的月空下沉默。

小河的水已經乾涸。

過不了秋的河,生命渙散,只剩下微微清風搖響河坡上的冬茅草,發出無數雙手掌撫過的聲音。草的夢,已經深深嵌入土壤,並且在萎縮。它已經習慣這個季節的凋零,裹着枯葉過一冬,然後在春天勃發,如潮水漫涌,熱鬧一場生命的盛宴。

奶奶在世的時候,常念叨的一句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人生苦短,短成什麼樣子?

年青的時候,志在四方,出門為龍為虎,去爭奪生存的地盤,去展現藏在心裡的欲望。年紀大了,聽到的消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於是開始思考,人這一輩子有多短。

五十五。五十五個春秋。

十五的月亮很圓,十六的月亮更圓。

在月圓之夜,二哥躺在醫院裡,沒有任何動作,掙扎都沒有,帶着痛苦走了。生命的年輪定格在五十五歲,乾淨利落,又劇痛無聲。

二哥是龍崗的人,龍崗,龍在後山,逶迤蜿蜒,拖雲拽霧,從東到西,磅礴壯麗,但,它沒有護住二哥的一條小命。大地上的子民,就像大地上的秋草,風吹起浪,演繹着生生不息,卻脆弱,無力擔負起任何一點小小的衝擊。二哥的生命如鴿卵,滑落即是劇終。

我見二哥的最後一面,是七月十一。

一個月只多幾天,那個追着我的小車跑着給我塞東西的種田漢子,此生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今年,是特別的一年,何雪光、溫遠輝、王杏元、顏烈、黃廷傑,一個一個走了。何雪光,五十三歲,溫遠輝五十六歲,王杏元八十二歲,顏烈七十六歲,黃廷傑八十歲。這是我從朋友圈裡收到的消息,還有沒發消息的呢?今年還差兩月就要結束,但願人長久……可昌猛老弟也沒有度過死劫,三天前,即是雙十一那天,在寧遠縣城醫院舍了性命,終年四十六歲。

他是湖南農業大學畢業的,是不是高材生我不知道。但他畢業回村種地,這種勇氣卻是我望塵莫及的。種地,做生意,折騰來折騰去,帶着抱負,一心想為村里人干點事,事未成,人已乘風去,是非由人說。他的房子就在路邊,二層洋樓,體現了他的人生價值,如今戛然而止,空留月光照屋前。

一個人靜靜的徜徉在村道上,看着兩邊一扇一扇閉着的門,一路數過去,滿珍嬸,五十歲出頭,走了。建平兄弟,四十幾歲,走了。維珍叔,五十幾歲,走了。土苟叔,剛滿六十,走了。這些農民,這些親人,他們的目光,仿佛就在陰暗的門後,在看着這個村子,看着外面的田野,在渴望,也在盤算,然後是暗淡和不甘。疾病、經濟、命運,在他們毫無防備的時候,挖了一個陷阱,以命為本,嚴絲合縫,一點情面都沒有,掉進去了,那天就是祭日。路邊的樓房,讓村莊脫胎換骨,此時沒有了他們,顯得多麼的寂靜、空洞和荒涼。活着就要過上好日子,這個很簡單、原始的盼頭,卻在日子好起來的時候,熬幹了他們的血淚,腐蝕了健康,淘汰了生命。值與不值,他們已經沒有發言權。我認為不值,非常不值,因為生命只有一次。

村邊坡上是桔園,坡下是田野。

桔子樹還在,桔園的主人已經永遠離去。

坡上大山無言,暗黑如獸,趴伏着,溫順無言。

坡下田野上,影影綽綽,擠滿了各種意象。

不遠處的院子裡亮出的幾盞燈火,像夜的眼,似乎在有意無意的說着這裡是呼吸人間。

前面一點點的段家已經黑燈瞎火。

三五戶人家,東一家西一家,擺了一個迷魂陣,在這夜裡,早早關門閉戶,在山與林的庇護里睡着了。

悲涼的氣息,卻從田野里瀰漫過來,從大山上漫涌下來。

多麼平凡的大地,卻因他們,顯得詭異。村莊在破繭重生,那些廢棄的房子、宅地基,卻如同故事一樣演繹了生離死別。村莊在重生,在華麗,在美好,在虛脫——重生之後,接踵而來的,是不是廢棄?扭頭回看,路燈光罩着的是寂寞清涼又熟悉的鄉道,卻沒有了熟悉的腳步聲,沒有了問候,沒有了熟悉的咳嗽聲。是的,哪怕只是咳嗽聲,這時候也是讓人覺得是一種溫暖、希望和安寧。

家裡的門敞開着。

開着電視的老父親,已經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電視裡播着京劇,卻沒有聲音。

老父親的聽力越來越差,他以為關上聲音可以省電。

他喜歡看戲,戲在演,他卻以他最舒服的姿勢睡着了。

我沒有睡意,即使夜涼如水,即是家的溫度暖和,跟以前相比沒有任何改變,家仍是收留我靈魂的地方,老父親,就是回家路上最正確的指針,而這指針,在搖搖欲墜——老父親已經是癌症二期了,那陣山風吹來——不知道那陣山風還有多遠……聽着父親輕微的鼾聲,我又想起了一個月以前還活蹦亂跳的二哥,熱情的像一團野火,卻在毫無防備的眨眼間,被泥土撲滅掩埋,再無痕跡。謀生事艱,造化弄人,在生死面前,這話輕飄飄的,掩飾不了生活的殘酷和競爭的激烈。

我們是一群被死神追趕的兔子,最後卻死在了自己奔跑的路上。

我默默地坐在門檻上,一如當年年少時,等父親做工回來時的模樣。

秋夜如一片落葉,在微風中緩緩飄着。

你們在落葉之上,作別這個秋天,魂歸桑田,等待飛過滄海的彩蝶。

我們都看見了,彼此卻無法道別,最悲傷的事,莫過如此。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