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前檢查(汪萬英)
作品欣賞
產前檢查
按照《臨床婦產科學》書上講的，我小心翼翼地度過了懷孕最初的12周。根據書上介紹，從這時開始應該進行產前檢查了。
所謂產前檢查，是指為妊娠期婦女提供一系列醫療、護理建議和措施，及時了解孕婦身體情況及胎兒的生長發育情況，保障母親和胎兒的健康和安全，做到優生優育。
當時西沱鎮衛生院的醫療條件很差，醫生只能用手摸摸孕肚，用聽診器聽聽胎心，連打B操的儀器都沒有。那時西沱到縣醫院只能走老路，路窄坡陡彎急，4個多小時車程，我又暈車，權衡再三，決定到相對較近的萬縣三峽醫院做產檢。
那時西沱到萬州還沒有陸路交通，只能坐船走水路。從重慶、涪陵、豐都、忠縣始發經過西沱的船隻很多，大多傍晚或晚上才到西沱。從西沱始發到萬縣的客輪有川黔1號或8號，早上5點半出發，8點到萬縣，中午2點半返程，下午5-6點到西沱；五等散席下去7元回來8元，四等艙下去14元回來16元。從石寶寨經過西沱的快艇，來回價格都是23元，其他快艇價格更貴。權衡再三，我們只能選擇川黔1號或8號。
第一次去產檢是在一個周末的清早，天還沒亮，天空下着小雨，街巷靜悄悄的。我打着手電筒，先生左手打傘右手摟着我的腰，緩緩走過青石板鋪就的雲梯街下到河壩。碼頭地面坑坑窪窪、泥濘不堪，先生牽着我，小心翼翼地踏上跳板，買票進入散席船艙。此時，艙內一排排長凳子上坐滿了趕萬縣的人，他們大多是去進貨的小商小販。
「嗚-嗚-嗚」，輪船鳴響汽笛向下駛去，冒出一道黑黢黢的濃煙，船尾劃出兩道由窄變寬的白花花的水線。船艙的人們逐漸三五成群圍成一圈，雙扣、拱豬、五十K、跑得快、打金花等打撲克的，看熱鬧的，機器轟鳴，人喊馬嘶，熱鬧喧囂。
輪船中途在武陵靠岸，上來一群商販，挑着裝雞鴨、乳豬的竹兜兜抬着四腳朝天捆着的肥豬，放在船頭或船尾。牲畜們發出「嘎嘎嘎」「咕咕咕」「咯咯咯」的叫聲，刺鼻的氣味飄進船艙。
8點，輪船達到萬縣碼頭。船員剛搭好跳板就上來4個三十來歲的「棒棒」，手上拿着繩子、扁擔，肩膀搭一塊墊肩布。「有貨沒得？有貨需要搬的沒得？」他們一邊吆喝一邊堵住艙門。船艙里的人如決堤的魚兒爭先恐後往外擠。「等大家走完了我們再出去。」先生拍拍我的肩膀說。
我們最後走出船艙，見一船員站立船頭，把船篙一頭插在沙壩一頭扛在肩上。剛好一艘大船駛過，輪船開始顛簸，我右手扶着船篙左手拉着先生，膽戰心驚走下跳板。剛上岸，就看見一個中年婦女捶胸頓足哭喊：「是哪個挨千刀的摸了我的錢？這是給我丈夫抓藥的救命錢吶。」我身上沒有多餘的錢，除了灑一把同情的眼淚，別無他法。先生悄悄告訴我，這事很可能是那幾個上船吆喝的「棒棒」乾的。
來到三峽醫院婦產科，一位漂亮的中年女醫生和藹地問我既往病史，給我做了全身檢查和產科檢查，具體內容我已記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她教我推算預產期的方法，即按末次月經第一日算起，月份數字減3或加9，日數加7。我按照醫生說的方法推算出預產期，後來不多不少，剛好在這天生下了兒子。
醫生給我建了卡，寫明今後產檢的次數和時間，建議我根據卡上的日期按時來醫院產檢。臨走時，她關切地提醒我要睡眠充足，不能抽煙、喝酒，不能亂吃藥物，更不能接觸射線，預防胎兒畸形，要加強飲食營養，合理補充葉酸，多吃蔬菜、水果。
之後先生陪我按照卡上的日期按時到萬縣三峽醫院產檢，每次結論都是正常。懷孕5個月的那次產檢，醫生說胎兒發育偏小，我聽了很着急。醫生安慰我不要緊張，給我開了幾瓶氨基酸讓我帶回去。輸完後去複查，胎兒大小正常，我才放心了。
懷孕七個月那次產檢，打B操的醫生看着屏幕對我說：「老師，你的胎兒發育正常，但是胎位不正，是倒胎。正常的胎位是胎頭朝下，而你的胎兒是臀部朝下。這種情況如果持續至妊娠晚期，有可能不能順產，只能進行剖腹產手術。」
檢查完畢，我虛心向醫生請教，什麼是順產？什麼是剖腹產？各有什麼利弊？醫生耐心解釋了很多，我只深刻記住了「剖腹產手術最大的危害是產婦產後出血，嚴重時甚至需要切除子宮，常出現傷口感染、血腫、腸粘連、腸梗阻等。」「順產經過長時間的陰道擠壓，能使胎兒肺里的羊水儘快排出，有利於胎兒大腦發育，讓肺功能得到鍛煉，整個生長發育系統會比較完善；順產後身體恢復較快，產婦可立即進食給寶寶餵奶……」
沒等醫生講完我就迫不及待地問：「醫生，我一定要順產，我該怎麼辦？」醫生溫柔地說：「不要着急，你回去做倒胎操一周，胎位就正了。」
正值暑假，天氣十分炎熱，我回到娘家，每天早晚在母親斑竹棍鋪的涼床上，按照醫生教的方法，排空膀胱鬆開腰帶，雙手掌支撐床板跪在涼床上，大腿與床板垂直，雙手儘量向前伸平，胸部儘量貼近床面，臀部儘量抬高，形成臀高頭低的姿態。不久，雙手開始打顫，汗水從額頭大顆大顆滴落，母親在一旁用蒲扇給我打扇，不斷給我鼓勁：「加油！堅持就是勝利。」咬牙堅持趴了15分鐘才結束。
鍛煉一周後去複查，胎位果然正了回來。
可這個調皮的小傢伙，在我下次去產檢時又倒胎了。倒胎-做操-正胎，這樣反反覆覆幾次後，在臨產的倒數第三天去複查，女醫生指着屏幕說：「胎頭已經入盆，放心回去順產吧，沒問題的。」她輕輕撫摸一下我的肚皮說：「你這個調皮的小寶寶啊，讓媽媽吃盡了苦頭。今後要乖乖的哦，不許再鬧騰了哈。」
臨產的頭天下午，我到離家最近的計生服務站做最後一次產檢。醫生摸了摸孕肚說，胎位很正，順產肯定沒問題，放心吧。 [1]
作者簡介
汪萬英，重慶市石柱縣西沱中學高級教師，重慶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