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紅顏遺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內容簡介
《陳丹燕的上海:上海的紅顏遺事》講的一個普通人,一個不像有的人那樣堅強,也不像有的人那樣冷靜,不像有的人那樣聰明,也不像有的人那樣理性,是一個感性的人,一個努力在沙上建房子似的,想要建立自己積極向上生活的徒勞的人,也許還是一個捂着傷口不讓別人看,自己也不看的樂觀的人,一個實在不懂得怎樣去應付,弄得滿身滿心全都是傷的痛楚的人,一個怕被別人落下,被別人孤立,被別人拋棄的認真的人。她還是一個按照自己天性生活,並沒有用是非觀修剪自己的質樸的人,即便是她在照相的時侯,在臉上入滿了扮得十全十美的假笑,在她少年時代,青年時代,和將要時入中年的時侯。我是想寫一寫這樣的普通材料製成的人,在一個動盪的大時代里的際遇啊。
作者簡介
陳丹燕,1958年生於北京,1982年畢業於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著有《陳丹燕青春作品集》三卷,長篇小說《心動如水》《紐約假日》,散文集《上海的風花雪月》《上海的金枝玉葉》《上海的紅顏遺事》,兒童幻想小說《我的媽媽是精靈》等。曾獲中國作協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中國新聞獎金獎、奧地利國家青少年圖書獎、德國國家青少年圖書獎銀獎、德國青少年評委金色的書蟲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球青少年「倡導寬容」文學獎等。
原文摘錄
「請告訴我一些1944年上海夏天的事好嗎?最普通的事,天天都會在生活里發生的事。」我對一生都在上海度過的老人魏紹昌說。 這是距1944年五十六年以後的春天,這天下着雨,室內有着上海雨天淡灰色的天光,屋角的顏色會要深一點,像是紙煙的煙灰,帶着點點斑駁。而窗框的影子在牆壁上變成了一團模糊的斑跡。過不慣多雨的上海春天的人不能體會到那樣的天光里如煙雲的柔和,於是也很難體會在帶... 我想要寫一個普通人,一個不像有的人那樣堅強,也不像有的人那樣冷靜,不像有的人那樣聰明,也不像有的人那樣理性,對,一個感性的人,一個努力在沙上建房子似的,想要建立自己積極向上生活的徒勞的人,也許還是一個捂着傷口不讓別人看,自己也不看的樂觀的人,一個是在不懂怎樣去應付,弄得滿身滿心全都是傷的痛楚的人,一個怕被別人落下,被別人孤立,被別人拋棄的認真的人。 我沒有想到,像姚姚,像燕凱,他們還能有這樣洶湧的真摯的疼痛的愛情,那是讓他們的戰友們經歷了血雨腥風的眼睛都變得溫柔起來的愛情。就像他們在戰友們滾燙的槍筒里插進了一枝玫瑰,或者也在他們自己血污的命運里挖出了一條清清的小溪。他們在愛情里的沉迷和奔放在那樣一個禁慾與悽苦血腥的春天裡,帶着一種倔強不甘的氣息吧,像隆冬里的花,不論怎樣的不合時宜,它就是要開,而且要像春天裡所有的花那樣開放。
書評
讀完已經是凌晨3點,合卷後久久不能入睡。只感到傷心。傷心的不是姚姚的車禍,不是那個年代的動亂――那時候的人情冷暖,早已經從其他書里體嘗到了。
觸動我那根弦的,是凱凱的那段話:「我變了很多,我以前不是這樣。下次我再來上海,可以將我和姚姚一起時的照片帶回來給你看。從前我不是這樣……我讓你失望了。我太胖。這是因為我的工作,我吃得很多……我再沒接觸到什麼有文化的人,所以我的氣質也漸漸變了。」――我能理解為什麼年過中年的凱凱要一次又一次向作者強調自己以前的模樣。因為能理解,所以感到一種近似殘忍的傷心。
那個姚姚愛着的凱凱,該永遠是那個挺拔的堅定的英俊的少年。而要步入暮年的自己垂敗的樣子,像是一種辜負。辜負了姚姚的愛。這種辜負,對於凱凱自己,是不可原諒的。他害怕因為現在自己,讓別人對姚姚,對那段動亂中真空存在的感情產生懷疑――那應該是美麗的,姚姚臉上帶着柔和的笑,而他年輕純淨得如同一張白紙。 又有幾人能依舊愛你那倍受摧殘的容顏呢?
只要活着的人繼續活着,死去的人就不會死去。凱凱回到上海後,就不吃,不睡,就知道一遍遍講姚姚。那時候的他,已經快50歲了。但他仍舊活在70年代。那個年代,那段感情,因為太深刻太激烈太單純太殘酷,所以燃盡了年輕的他所有的力氣――去愛的力氣,去痛的力氣,希望的力氣,甚至絕望的力氣。 在唐人街的他,帶着姚姚的死亡,是怎樣延續自己麻木的生命?我不敢想,因為太殘酷。 殘酷,不是死亡。殘酷,是攜帶着別人的死亡麻木地活下去。 凱凱一次又一次強調從前,是因為他拒絕接受現在的自己。一個拒絕自己的人,是依靠着什麼活下去的,我不知道。
我一直覺得人的生命有自己的決定。有的人活得明明那樣絕望了,但是就是不願意停止;而有的人明明還有許多希望,卻要全部用力摔破。我以為姚姚應該停止在母親自殺的那一刻;我以為姚姚應該停止在燕凱自殺的那一刻;我以為姚姚應該停止在孩子送人的那一刻――但是,都沒有。她繼續緩緩地活着。 於是我想,生命中的痛苦,當它們羅列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覺得,「啊,這些事,真的很苦啊」。但當你生活在其中時,它們更像是慢性毒藥,你有時甚至覺察不到它們的存在。於是,大多數的我們就這樣以一種逆來順受的姿態生活着。即使是千瘡百孔,我們慣性地活了下去。 沒有了母親,姚姚還有燕凱。失去了燕凱,姚姚等來了凱凱。好像只要繼續活下去,什麼姿態什麼方式都好,總會有那麼一絲的轉機。
可是,我看不到凱凱的轉機。 我只看到他站在1971年的那個夏天。陽光透過路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細碎地灑落在姚姚27歲的臉龐。她溫柔地笑着,看着他。而他手裡拽着一張不敢遞出去的公車票,上面寫着,「我可以吻你嗎」。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