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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傍晚-寫給玉米(田志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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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傍晚-寫給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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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傍晚-寫給玉米》中國當代作家田志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三十年前的傍晚-寫給玉米

當父親把第一「挑子」水倒進我家的大水缸時,屬於母親的灶台上,鐵鍋里的水也已經燒開了。父親熟練的用扁擔的鐵鈎掛上水桶,沿着挑水滴落地面的路線,又去挑下一趟,我家的老狗也跟着走了。

我家低矮黑暗的土房子,已經被母親掀開鍋的熱氣蒸騰,被灶台里冒出的青煙瀰漫。母親叫來姐姐,看着灶台里的火,端來發好玉米面的面盆。開始往鐵鍋里貼「玉米餅子」,母親的手先在準備好的水碗裡沾沾水,然後熟練而準確的抓起一團玉米面,團、按、擠、摁,拍成橢圓,「啪、啪、啪」的響着,伸手之間,一個玉米餅子就已經貼到正燒的「呲呲」作響的鐵鍋上。母親是那樣的嫻熟老道,乾淨利落。在我正看得眼花繚亂里,鍋里一圈玉米餅子逐漸的成形,一個個大小相同,薄厚均勻,排列整齊。母親時而用圍裙擦擦被煙熏出的淚,一邊告訴姐姐,不要把燒火的玉米秸填的太快,太多。

當母親開始往鐵鍋里蒸窩頭的時候,父親的第二「挑子」水進了屋門。母親一腳踹開正圍着鍋台伸舌頭的老狗,因為它給挑水的父親擋了道。父親放下水桶,伸伸腰,對我說:「去,把外面的牛拉下的糞,拾到豬圈裡去,光玩哪行!」我聽了,便提着鐵杴來到大門外拴牛的地方,牛拉的糞一坨坨的,層層疊疊,臭烘烘的都是牛消化後的草渣。有的還被在牛糞里找糧食吃的雞刨了,亂七八糟。我用鐵杴一點點的拾起來,端着扔到我家的豬圈裡去。

看到父親又去挑第三趟水——我家的水缸大,能盛八「挑子」水。我長到十七歲時,才有足夠的身高和氣力,從父親手裡接過扁擔,學會並幫着父親挑水。

夜幕像灰色的輕霧正慢慢落下,村子的大街上已經滿是炊煙。各種柴火煙的味道一股股飄飄裊裊,各不相同,玉米秸,棉花柴,紅荊條,曬乾的雜草柴。鄰居家高大的老槐樹上停滿了麻雀,密密麻麻,比賽似的嘰嘰喳喳,鬧得人耳煩心慌。就像我和同學們的晨讀課,每個人都扯着嗓子,亂鬨鬨使勁嚷,想讓教室的屋頂掉下來。忽然,麻雀們不知看見了什麼,「嗡」的一聲,全體一塊飛走,在空中轉一大圈又呼啦啦飛回來,又接着嘰嘰喳喳。街上一群牛犢子玩夠了,慢慢分散,「哞,哞」的叫喚着告別,聽着老牛的呼喚,「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彭福來」趕着他的群羊歸來,給村里大街上撒下一路羊屎蛋兒,離着老遠,一股羊的膻味襲來。「趙光順」推着滿載柴火的小推車,從街上慢慢的走過,他每天一定是兩車柴火,上午一車,下午一車,就像我們上學遵守紀律一樣的雷打不動。鄰村「豆腐劉」用車子帶着剩下的幾塊豆腐,一邊高聲喊着:「還剩些『豆腐邊』啊,有要的嗎?」一邊敲着豆腐梆子「梆、梆」的過去。鄰居張三嬸子拿着燒火棍子走出門來,站穩,東西的瞅瞅,提腳遠望,扯着高亢的嗓子:「國利兒哎,——,你這個混蛋小崽子啊,家來吃飯啦——!」。村裡的大喇叭又響了起來,是村上「治保主任」「吳金聲」熟悉的聲音:「社員們,注意啦——啊,王長勝家的母豬跑出來,找不到了,帶着一幫小豬,誰看見給他家個信兒啊。」遠處還有叫賣聲,「好香油『果子』奧——,」、「有——打——蝦醬——滴——波?」。「咚——,嘰哩嘎啦」——那是爆米花的又一鍋完成。一時間,雞鳴、狗吠、馬嘶、羊嘜、豬嗷,小孩兒被大人打哭,村莊裡各種聲音融匯交集,千百薈萃,就像村子裡各家已經沸騰的鐵鍋,裡面的粥滾燙滾燙的翻滾着,鼓着粘稠的氣泡就要沸出鍋蓋。

我回來時,母親已經把鐵鍋用「蓋墊」蓋好,又用「和面盆」扣住,再壓上兩塊磚頭。支開姐姐,親自燒火。熱氣蒸騰里,玉米面的香味逐漸的在屋子裡彌散。母親時而摸摸扣在「蓋墊」上的「和面盆」,因為要靠盆底的熱度來掌握鍋里「玉米餅子」的生熟。覺得差不多時,母親便把灶膛里的火停住,把灶台周圍打掃乾淨,任由鍋里接着蒸騰。

母親來到院子裡,到糧食囤里用碗取一些玉米,「咕咕——咕咕」叫來我家的雞,撒下一片金黃的玉米粒兒。我家的公雞、母雞們蜂擁而來,在母親腳下爭搶。母親一邊欣賞,一邊數,「白母雞、黃母雞、黑母雞、蘆花母雞、大公雞」,它們是母親的「員工」,一隻公雞負責打鳴,其它的母雞負責下蛋。母親清楚的知道哪只母雞「敬業認真」,下蛋勤奮準時,而且總是安分守己的把蛋下到雞窩裡;哪只母雞「好吃懶做」,吃飽了,就伏在雞窩裡占着,但並不幹活,有時還把人家下的蛋叫喚成自己的,冒充「好雞」;哪只母雞狡猾任性,總是把蛋下到主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雞們爭分奪秒,心無旁騖,「咔、咔」的拼勁的啄食着玉米粒兒,忘卻了世界。我聽到玉米粒兒順着雞們的食道,滑下去,在雞的胃囊里碰撞。

母親還把玉米粒撒給我家院子裡的羊一些,我家的羊就一隻,是一隻年輕的母山羊,生下的小羊已經賣掉了。羊吃玉米粒兒,「咯,嘣;咯,嘣」的作響,吃的滿嘴香甜,山羊鬍子一撅一撅的。母親又到我家放牲口草料的屋子裡,用玉米面、麥子麩皮,拌上一些剁碎的白菜幫,用桶子盛了,去喂喂我家的豬,我跟着去看。我家的豬早已經餓的「嗷嗷」亂叫,在豬圈裡亂拱亂跳。聞到它熟悉的屬於它的食物的香氣,「呼哧,呼哧」的把前腳扒上豬圈的矮牆,恨不能跳出來。母親叫我找根棍子,痛打豬頭,把它打迴圈里。放下豬食桶子,豬見到望眼欲穿的食物,仿佛連性命也不顧了,把長長的豬嘴拱到桶子裡,饕餮大餐,恨不能一下子連鐵桶子也吃進肚子裡去。

父親已經把水缸挑滿,放好水桶和扁擔。去牛的屋子裡收拾收拾,餵牲口。先把牛槽打掃乾淨,再把牛屋地上的牛屎整理一下,用土墊一下牛尿濕的地方。到草料屋子,用竹篩子把草篩出來。牛的草料是父親和母親用鍘刀鍘碎的曬乾的玉米秸稈和玉米葉子,父親把大筐裝滿,攜了筐,到牛屋裡把草料倒進牛槽,又用碗裝一些玉米面,拌在草料里,叫我出去牽牛。我走出去,趴在地上的牛看到我,知道我來幹什麼,迅速的爬起來,掙着韁繩。我從木頭柱子上解開韁繩,牛也有些急不可耐,冒着鼻子的疼痛,拽着我,想跑起來。我用父親早已教給我的辦法,狠狠的、連續的、快速的拉扯韁繩幾下,牛這才老實下來。來到牛屋,不等父親拴好,牛便一頭扎進牛槽,長長的牛舌頭早已伸出,把草料卷進嘴裡,咀嚼起來。父親見牛沒了規矩,大聲呵斥,拿起給牛拌草的小木頭杈子,「咣咣」照着牛嘴打了幾下,牛立刻「立正,稍息」,乖乖的等主人拴好自己,又等着父親和我走出牛屋,這才安心的痛快吃草。

父親和我走向我們的屋子,我看到院子裡我家的雞已經上了我家的棗樹,大公雞照例的獨占高枝,其它的母雞在它下面,或擠或挨,把頭縮進脖子,黑乎乎一團一團的伏在棗樹枝上。我家的羊也趴在地上,正「反芻」吃下去的玉米和草料。我家的老狗趴在灶台下,看着灶台里將要燃盡的火。

進了屋,父親招呼母親,「哎,我說啊,還不揭鍋啊?」像我們村子裡的大多數人一樣,父親招呼母親,不招呼名字,而是一律的叫「我說啊」,再麻煩些,就是「排行老大的孩子小名+娘,啊」。這是風俗,又是習慣,一輩輩傳下來的。母親在東裡屋應聲,說「啊,撈蘿蔔呢!」話音落時,母親拿着醃好的兩塊蘿蔔,出來放好切菜板,細細的切成條,放到碗裡,很珍惜的滴上幾滴香油,放到我家炕上放着的吃飯桌子上,回來開始揭鍋。

母親掀開鐵鍋的「蓋墊」,一鍋熱氣帶着玉米餅子窩頭的香氣升騰,到屋頂又撞下來,再升上去,沿着屋頂分散,把屋頂上低度數的白熾燈籠罩,像朦朧的境。這一鍋餅子窩頭,是我們全家兩三天裡的主要乾糧。沿着鍋幫,是一圈的玉米餅子,鍋中間用棉抹布鋪着的「籠篦」上,一個個的「棒子窩頭」像藝術品一樣漂亮,這是母親的「傑作」。母親用鏟子鏟下「棒子餅子」,把掉落的邊邊角角扔給正猛搖尾巴的老狗。塊太小了,我家的老狗吃着根本「不當口」,只聽見的嘴巴「哐、哐」的空響,就這老狗似乎也很幸福,眼巴巴的盯着母親。窩頭燙燙的,母親不時的吹吹手,一個個拿下來連同餅子都放在另一個小的「蓋墊」上,端上裡屋炕上的飯桌。

熱水,玉米餅子窩頭,蘿蔔條,黑醬,幾根蔥。是我們的家常飯食,也是整個村子大多數人家的家常飯食。我們一家圍坐在飯桌旁,有說有笑,津津有味。玉米餅子香,因為餅子挨着鐵鍋的一面形成了玉米面鍋巴;玉米窩頭暄軟,母親摻的少量豆面,蒸騰下,豆子香氣濃郁,很開胃,越吃越想吃;蘿蔔條脆咸,帶着香油的味道,嚼到嘴裡「咯吱咯吱」的響;大蔥蘸醬,一口下去,辣,嗆,甜,咸,在嘴裡刺激着味蕾。我家的老狗使勁的搖着尾巴,着急瞅着炕上每一個主人,好不容易得一塊,來不及咀嚼,便一口吞下去。見主人不給了就「唔、唔」的滿屋子亂轉,再急了就衝着炕上「汪、汪」的叫幾聲,以示抗議。

聽得我家大門響,隨後便是一路「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屋門開了,門帘撩開,是堂叔進來。「吆,怎麼剛吃啊?」堂叔說。

母親說:「蒸的乾糧,晚了些。你家吃的嘛?」

「他娘熬的棒子黏粥。」堂叔坐在屋裡靠北牆邊的板凳上,邊說,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洗衣粉袋子做的旱煙袋子,慢慢悠悠的開始捲菸抽。取出一張小長條的紙片,再從用塑料藥瓶子做的煙葉瓶子裡把碎煙葉慢慢倒在紙片上,然後把紙片包了碎煙葉捲成錐形,用舌頭舔着粘了。把紙煙大頭的多餘部分搓緊成小辮,撕掉。左手指夾住紙煙,右手又去口袋裡摸,慢慢摸出汽油打火機,打開打火機蓋子,大拇指搓轉砂輪,「呲、呲」,打火機的火石蹦出耀眼的火花,幾下便引燃了打火機浸着汽油的棉芯。

堂叔點燃支煙,深深吸上一口,享受似的慢慢從鼻子裡放出煙霧,我家屋子裡迅速的瀰漫的旱煙味道。「頭晌,我去磨棒子麵子,趕上人多,在『王得利』家排隊,等了倆鐘頭。」堂叔慢慢的說,摸着我家老狗的腦袋,老狗順從的蹲下,眯眼享受着堂叔的撫摸

屋門又響,進來的是堂嫂。「咦!嬸子,你家也蒸的窩頭啊,俺家晚上也是呢!」堂嫂對母親說,帶着一些喜悅。[1]

作者簡介

田志猛,1979年生,河北鹽山人,供職於河北省鹽山縣教育局。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