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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諫·怨世《七諫·怨世》一辭出自《楚辭》,為西漢辭賦家東方朔所作。《七諫》的第三篇。此辭寫屈原被放逐以後對楚國黑暗世道的怨憤。作者羅列社會人事、花鳥禽獸、神仙傳說等多種意象,細緻描繪並沉重地抨擊當時的局勢。同時也刻畫了作者的矛盾心理——既想藉此遠走避世隱居,又怕名譽上受損;並且無法忍受君王為奸佞之徒所蒙蔽。辭以屈原的口吻來書寫,表達出一種傷痛的情緒,生動展示了主人公立場堅定與矛盾的內心世界。[1]

作品原文

楚辭·七諫·怨世

東方朔

世沈淖而難論兮,俗岒峨而㠁嵯。

清泠泠而殲滅兮,溷湛湛而日多,梟鴞既以成群兮,玄鶴弭翼而屏移。

蓬艾親入御於床笫兮,馬蘭踸踔而日加。

棄捐藥芷與杜衡兮,余奈世之不知芳何。

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蕪穢而險戲。

高陽無故而委塵兮,唐虞點灼而毀議。

誰使正其真是兮,雖有八師而不可為。

皇天保其高兮,后土持其久。

服清白以逍遙兮,偏與乎玄英異色。

西施媞媞而不得見兮,嫫母勃屑而日侍。

桂蠹不知所淹留兮,蓼蟲不知徙乎葵菜。

處湣湣之濁世兮,今安所達乎吾志。

意有所載而遠逝兮,固非眾人之所識。

驥躊躇於弊輦兮,遇孫陽而得代。

呂望窮困而不聊生兮,遭周文而舒志。

甯戚飯牛而商歌兮,桓公聞而弗置。

路室女之方桑兮,孔子過之以自侍。

吾獨乖剌而無當兮,心悼怵而耄思。

思比干之恲恲兮,哀子胥之慎事。

悲楚人之和氏兮,獻寶玉以為石。

遇厲武之不察兮,羌兩足以畢斫。

小人之居勢兮,視忠正之何若。

改前聖之法度兮,喜囁嚅而妄作。

親讒諛而疏賢聖兮,訟謂閭娵為醜惡。

愉近習而蔽遠兮,孰知察其黑白。

卒不得效其心容兮,安眇眇而無所歸薄。

專精爽以自明兮,晦冥冥而壅蔽。

年既已過太半兮,然埳軻而留滯。

欲高飛而遠集兮,恐離罔而滅敗。

獨冤抑而無極兮,傷精神而壽夭。

皇天既不純命兮,餘生終無所依。

願自沈於江流兮,絕橫流而徑逝。

寧為江海之泥塗兮,安能久見此濁世。

[作品介紹]

《七諫·怨世》一辭出自《楚辭》,為西漢辭賦家東方朔所作。《七諫》的第三篇。此辭寫屈原被放逐以後對楚國黑暗世道的怨憤。作者羅列社會人事、花鳥禽獸、神仙傳說等多種意象,細緻描繪並沉重地抨擊當時的局勢。同時也刻畫了作者的矛盾心理——既想藉此遠走避世隱居,又怕名譽上受損;並且無法忍受君王為奸佞之徒所蒙蔽。辭以屈原的口吻來書寫,表達出一種傷痛的情緒,生動展示了主人公立場堅定與矛盾的內心世界。

[注釋]

1、世:世人。沉淖(chén nào):王逸《楚辭章句》:"沉,沒也。淖,溺也。"這裡是沒落的意思。難論:即難論是非。

2、岒(qián)峨:高下不齊的樣子。嵾嵯(cēn cī):同"參差",不齊,不一致。岒峨、嵾嵯在這裡都是比喻人們對是非的評價不一樣。

3、清泠(líng)泠:比喻潔白。殲:盡。滅:全部消失。

4、溷(hùn)湛湛:貪婪污濁之人。日多:一天天增多。

5、梟鴞(xiāo):即貓頭鷹,比喻兇狠貪婪之人。

6、玄鶴:黑鶴,比喻廉潔之人。弭(mǐ)翼:收斂翅膀,停止飛翔。屏移:退隱。

7、蓬艾:蓬蒿蕭艾,雜草,比喻讒佞(chán nìng)之人。入御:原指后妃陪君王睡覺,此致讒佞受到君王寵信。笫(zǐ):竹編的床蓆。床笫:即指床。

8、馬蘭:草名,又名馬蘭頭,這裡作者把它視為惡草,指社會上的邪惡之人。踸踔(chěn chuō):迅速生長。

9、藥芷(zhǐ):香草名,即白芷。杜衡:香草名,即杜蘅。藥芷、杜衡在此都指忠誠正直之士。

10、奈:奈何,怎麼。

11、平易:平整易走。

12、蕪穢:荒蕪。險戲:充滿危險。戲,一作"巇"。

13、高陽:傳說是上古時代的帝王顓頊。委塵:淪落塵埃,比喻受到誣衊。

14、唐虞:指堯舜。點灼(zhuó):炙、燒。這裡指受到誣衊、攻訐。毀議:毀謗、誹謗。

15、誰使:使誰,讓誰。正:同"證",證明。

16、八師:八位賢臣。指堯、舜時的禹、稷、皋陶、伯夷、任、益、夔。據傳堯、舜曾以他們為師,所以稱為"八師"。

17、高:高明。

18、后土:古代稱地神或土神為后土,這裡指土地。

19、服:穿戴。清白:純潔,沒有污點。

20、玄英:黑色。比喻貪婪、渾濁之人。

21、媞(tí)媞:美好的樣子。

22、嫫(mó)母:古代傳說中的醜婦。勃屑:蹣跚。腿腳不靈便,走路緩慢的樣子。

23、桂蠹(dù):桂樹上的蛀蟲,比喻貪臣。淹留:長期逗留。

24、蓼(liǎo)蟲:寄生於蓼草中的昆蟲。徙(xǐ):遷移。葵菜:蔬菜名,即冬葵。

25、愍(hūn)愍:同"涽涽",昏亂的樣子。

26、意有所載(zài):指胸懷抱負。遠逝:指報復遠大。

27、驥(jì):千里馬。躊躇:猶豫不前。弊輦(niǎn):破車。

28、孫陽:伯樂名。代:替換。

29、呂望:姜太公。不聊生無法生活下去。

30、周文:周文王。舒志:實現自己的理想。

31、寧戚:春秋時人。飯牛:餵牛。商歌:悲涼低沉的歌,應為"高歌"之誤。一說為商旅人之歌。《楚辭章句》:"寧戚,衛人。修德不用,退而商賈。宿齊東門外。桓公夜出,寧戚方飯牛,叩角而高歌。桓公聞之,知其賢,舉用為客卿,備輔佐也。"

32、置:放置,棄置。

33、路:路遇。室女:猶言處女,少年處室之女,未出嫁的女子。方桑:正在專心採桑。

34、過:路過,經過。自侍:自己整肅,恭敬對方。此二句意為孔子路遇室女,見其採桑,一心不視,喜其貞正,故自己整肅,以示敬意。

35、乖剌(là):違背,不和諧。指機遇不和。當:適合,適宜。"無當"與"乖剌"近義,均為生不逢時之意。

36、悼怵(chù):悲傷恐懼。耄(mào):昏亂,糊塗。

37、恲(pēnɡ)恲:慷慨,心情激動。洪興祖《楚辭補註》:"慷慨也。"

38、慎事:謹慎侍奉。《楚辭章句》:"子胥臨死曰:'抉吾兩目,置吳東門,以觀越兵之入也。'死不忘國,故言慎事也。"

39、和氏:即卞和,春秋時楚國人。

40、厲、武:指楚厲王和楚武王。不察:不明察,糊塗。

41、羌(qiāng):楚地方言,發語詞。畢:全、都。斮(zhuó):斬,砍斷。

42、居勢:高居權位。

43、何若:像什麼。

44、囁嚅(niè rú):竊竊私語。妄作:胡作非為。

45、訟:喧譁,爭論。閭娵(lǘ jū):古代美女名。

46、近習:猶"近臣",君王親信。蔽遠:疏遠。

47、卒:最終。

48、安:於是。眇眇:遼遠。歸薄:歸附,依附。

49、專:專一。精爽:猶精神。

50、晦(huì)冥冥:昏暗的樣子,指政治黑暗。壅(yōng)蔽:指仕途受阻,得不到賞識。

51、太半:大半。

52、埳軻(kǎn kē):同"坎坷",本指道路不平,比喻不得志。

53、離:通"罹",遭遇。罔(wǎng):同"網",羅網,比喻嚴密的法律制度。

54、冤抑:冤枉壓抑。無極:無窮無盡。

55、壽夭:壽命夭折。

56、既不純命:失去常規。

57、絕:穿過。橫流:大水。徑逝:指靈魂遠逝。

58、泥塗:本指泥濘的道途,這裡指泥沙。

[譯文]

時人腐化沒落難以評說,世俗毀譽高下相差太多。

清潔之士都被拋棄不用,貪濁之人得寵日益盛多。

凶禽惡鳥既已成群並進,黑鶴只能被迫斂翅退縮。

蓬艾受喜愛栽植床頭,惡草馬蘭也隨之繁茂婆娑。

他們拋棄白芷杜衡眾香草,我嘆世人不知芬芳為何。

大道曾經何等平直寬闊,如今雜草叢生危險坎坷。

古帝高陽無故受毀謗,堯舜至聖也遭人誣衊。

讓誰來評判他的真偽?雖有八位賢人也難定奪。

老天永遠高高在上,大地深厚日久天長。

我身着白衣啊逍遙自在,偏與污濁黑色殊道異行。

西施姣美卻遭排擠迫害,嫫母奇醜反得親近寵愛。

桂蠹食甘不知滿足安守,蓼蟲食苦不知徙於甜菜。

我處在這渾濁的亂世啊,怎能實現理想發揮雄才。

我胸懷大志想遠走求賢,群小不知反受疑猜。

駿馬駕破車不肯前行,遇伯樂才以好車替代。

呂望曾經窮困無以聊生,幸遇文王才得施展雄才。

寧戚夜裡餵牛叩角高歌,齊桓公聽到後貴賓相待。

有一少女路邊正採桑,孔子見她貞正便以禮相待。

獨我生不逢時不被世容,因此內心煩亂無限淒悲。

想那比干一生忠心耿耿,哀痛子胥至死不忘國危。

楚國的卞和真令人悲嘆,獻寶玉以為石說他欺騙。

遇厲王武王不知明察,兩隻腳被砍掉飽受摧殘。

志狹智少之輩高居顯位,又把忠正之士當做何看?

眾群小更改先聖法度,相與耳語謀私讒毀忠賢。

君王親信佞人斥逐忠義,美女閭娵公然被誣為丑極。

君王寵愛諂諛遠賢士,誰又去將黑白辨析。

我始終都不能效力君王啊,前途渺茫不知歸宿在何方。

我精誠專一願竭心盡力,世道黑暗反被群小排擠毀傷。

我已是年過半百無多日,卻仍是道路坎坷無進取。

也想遠走高飛奔往他鄉,又怕遭受罪罰毀損聲譽。

獨受冤屈壓抑無盡無窮,身心備受摧殘減損壽命。

老天既然這樣反覆無定,我只能無依無靠終此一生。

我寧願投身於滾滾江水,自絕於這江流遠漂不回。

我寧願成為江底的沙泥,怎能夠久見這濁世污穢!

賞析壹

東方朔,他博學多才,對當時的政治局勢有自己的觀點,「時觀察顏色,直言切諫」,但因性格詼諧,滑稽多智,常在武帝面前談笑,被漢武帝視為倡優之類人物,始終不得重用。於是東方朔寫有《答客難》、《非有先生論》抒發不滿。其中賦體散文《答客難》是其代表作,開了賦體文學的新領域。楊雄的《解嘲》和班固有《答客戲》,都是由《答客難》的形式發展來的。

東方朔亦著有《神異經》。在後來的各種記載中,東方朔的事跡常被神化,將其描繪成暫居人間的神仙之類的人物。李白也有曰:「世人不識東方朔,大隱金門是謫仙」。

東方朔同時因其滑稽多智被尊為相聲業的祖師爺。

東方朔是一個協助漢武帝鞏固政權,打敗匈奴、擴展疆土的智慧文人。他飽讀史書 精通兵法,由於過於狂妄自大,一直沒得到武帝的重用。既不重用,也不流放,就這樣 到後來漢武帝野心膨脹,到處征戰,東方朔規勸不了,使得民不聊生。他知道這也有他的責任。因此悄然離開他過去一直嚮往的宮殿,歸隱田間。

賞析貳

《七諫·怨世》為代言體辭。王逸認為:「東方朔追憫屈原,故作此辭,以述其志,所以昭忠信、矯曲朝也」。《怨世》的寫作背景與《七諫·沉江》大致相同,武帝修上林苑,東方朔曾上書反對,由於武帝把他當作俳優看待,他在政治上不受重用,於是以代言體形式描寫作者自己的悲憤之情和複雜心理。

賞析叄

《怨世》是一篇頗具政論色彩的騷體韻文,它側重於對社會現實、政治環境的抨擊,從第一段即開始指陳社會上下風氣邪僻、賢愚錯位的嚴峻局面,如「蓬艾親入御於床笫兮,馬蘭踸踔而日加」 的情形等。「世沉淖而難論兮,俗吟峨而嵾嵯」, 即是其整體的評價。本篇還詳細刻畫了屈原本想離楚遠去,但又恐因此違背法紀,敗壞清譽,想保全生命卻又無法容忍當世奸佞之徒蒙蔽君主、肆意妄為的情景等,鮮明地展示了主人公堅定的政治立場與矛盾複雜的精神世界。

賞析肆

《怨世》是《七諫》的第三首,從形式看,仍用代言體敘事抒情;從內容看,是寫屈原於流放中決心懷石沉江前對當時楚國世道黑暗的怨恨,故題名《怨世》。辭從世道的渾濁和黑暗入手,繼而表明屈原偏反其道而行之的中直態度,最後寫到作者自己的不幸遭遇,決心沉江。充分表現了屈原對黑暗世道的不滿和怨恨以及自己決心沉江遠逝時的矛盾痛苦心情。

全辭可分三部分。從開頭至「雖有八師而不可為」是第一部分。這部分寫世道的渾濁黑暗,並指出其原因載於貪濁之人當道,廉潔之人貝讒受壓,其結果自然只能是不論是非,不變忠佞,風俗毀譽,高下參差了。故辭一開頭就在「世道」二字上着眼,說「世沉淖而難論兮,俗岒峨而嵾嵯」。具體而言,一是黑白不分,純潔的日見其少,以致消滅;齷齪的日見其多,以致繁盛。可見賢者不重用,愚者進在顯位,世風之日下可嘆。二是貪狠之人如「梟鴞」這已成群結隊、組成聯盟,而廉潔之士如「玄鶴」者反斂氣節而退隱。可見黑暗勢力的強大。三是佞諂小人如「蓬艾」、「馬蘭」者受到君王的親近,以這些雜草比喻其踴躍欣喜之狀。而忠貞之士如「藥芷」、「杜衡」者反被拋棄。可見上不任賢,世風之日下已無可奈何。至此辭人發出感嘆:周朝用賢之道於今已「蕪穢而險巇」,高陽古帝之德也遭「點灼而毀議」。可見世風之日下,已到了難以評說、無可挽回的地步。

第二部分至「孔子過之以自侍」,寫屈原偏反其道而行之的堅決態度,希望一遇閒人明主,以救世風。屈原態度之堅決,志之不可奪,辭用比興手法加以襯托,有如皇天之「保其高兮」,后土之「持其久」。接着寫他「偏與乎玄英異色」的志趣。世道親近小人,斥逐君子,正如喜愛醜女「嫫母」而排擠美女「西施」,絕不當日侍左右的「嫫母」、「勃屑」。食祿之臣居高位,享厚祿,而妄行佞諂,必將失其位,正如蠹蟲依桂樹,食芬芳,不知留止,而妄欲移徙,必將亡其所一樣。人的潔身自好,不能變志而易行,以求祿位,必將窮困而終身,正如「蓼蟲不知徙乎葵菜」。兩相比較,言下之意,自己偏要做「蓼蟲」而決不當「桂蠹」。然則「處湣湣之濁世兮,今安所達乎吾志?」只有保持忠正之志,欲遠去以求賢人明君。「驥躊躇於弊輂兮,遇孫陽而得代。呂望窮困而不聊生兮,遭周文而舒志。甯戚飯牛而商歌兮,桓公聞而弗置。」可見屈原處濁世而而無人理解、欲救世風而不被重用才想到遠行求賢,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就進一步表現了屈原堅強的意志和態度。

最後一部分承上而來,古賢俊皆有所遇而「吾獨乖剌而無當兮,心悼怵而耄思。」,轉寫屈原的遭遇和決心委命江流時的痛苦心情。這一步分寫了三層意思:一是着重從小人得勢角度寫自身的遭遇。「思比干之恲恲兮,哀子胥之慎事。悲楚人之和氏兮,獻寶玉以為石。遇厲武之不察兮,羌兩足以畢斮。」這些可思可哀可悲的事,無一不是因小人智少慮狹,承順求媚,身居高位,以其愚心妄改前聖之法,背義謀私,妄造虛偽以譖毀賢人視賢人甚於草芥所致。二是着重從君王親讒角度寫作者自身的遭遇。君王「親讒諛而疏賢聖兮」,以美為丑;君王「愉近習而蔽遠兮」,不變黑白,流放忠良,使賢人「不得效其心容」。而作者自己遭到流放也是因為這樣。而小人的讒諂蔽明君王的親信諂諛,又是互為因果表里的,這決定了時世之沉淪是勢所必然的了。最後一層則是着重從自身的遭遇寫悲憤的心情,直至決心投降殉國作結。欲留不能,欲去不行,無路可走,陷入絕境地步。於是才推出「願自沉於江流兮,絕橫流而徑逝。寧為江海之泥塗兮,安能久見此濁世?」其怨恨指甚,無以復加,字字血淚,疾痛慘怛。

此辭抓住屈原遭流放後思想感情中的一個「怨」字敘事抒情,這與「屈原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史記·屈原賈生列傳》)的觀點是一致的。通過「怨世」而「悲其志」,進而想見其為人,既再現了屈原這一偉大愛國詩人的感人形象,又於字裡行間充滿了對屈原崇高品質的無限敬仰以及對於屈原遭遇的深厚同情,同時又譴責了世道的黑暗。在內容上,通過屈原的「怨世」而指出國家的安危存亡與國君「遠巧佞,退賢言」、舉賢任能密切相關,是可貴的。

賞析伍

世界污濁沉難以說論啊,風俗高下參差不齊。清白被消滅殆盡啊,昏暗日見增多。淖nào:污濁。指風俗敗壞。《章句》:「沉,沒也。淖,溺也。」有說『這裡是沒落的意思』。嶺yín峨:參差不齊。嶺,一作「岑」。參嵯cēn cī:形容山峰高低不平。嶺峨、參嵯在這裡都是比喻人們對是非的評價不一樣。《章句》:「言時世之人,沉沒財利,用心淖溺,不論是非,不別忠佞,風俗毀譽,高下參嵯,賢愚合同。」我意,如果不是流傳傳承中的誤寫,這兩個詞則應是東方朔對『嵯峨、參差(岑嵯)』的改造。

貓頭鷹既已成群啊,黑鶴收斂羽翼躲藏轉移。蓬草艾蒿親自入侍於床頭啊,馬蘭日益迅速滋長。拋棄蘭芷與杜衡啊,我奈何世人不知芳香。為何平易的周道啊,居然被荒廢污穢而冒險戲弄。梟鶚:貓頭鷹。夜行性鳥類為梟,鹰鵰為鶚。馬蘭:《章句》:「馬蘭,惡草也。」《楚辭補註》:「《本草》雲,馬蘭生澤旁,氣臭,花似菊而紫。」 蓬艾、馬蘭,均氣臭惡草,喻指諂佞奸邪之徒。奈世之不知芳何,我所見的奈何中間加字最多的句子。

顓頊無故被蒙塵啊,堯舜點污灼毀遭詆毀非議。誰使真是得以糾正啊,雖有八師傅也不可為。皇天保佑其高啊,后土保持其厚。服行清白逍遙自在啊,偏與黑精不同顏色。點灼:點污灼毀。王逸註:「點,污也。灼,灸也。猶身有病,人點灸之。言堯舜至聖,道德擴被,尚點灸謗毀。」 八師:謂可作為師傅的八賢臣。王逸註:「八師謂禹、稷、卨、皋陶、伯夷、倕、益、夔也。言堯舜有聖賢之臣八人以為師傅。」 后土,盤古之後第三位誕生的大神叫做后土。便是現在非常有名的后土皇地祇,又稱后土娘娘。她掌陰陽,育萬物,被稱為大地之母。是最早的地上之王。又,上古時代,後既可指有天下的「天子」,如夏後氏,又稱諸侯,如風后、后羿,最早的「后土」,是炎帝的後代。《山海經.海內經》:「炎帝之妻......生炎居......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嗚,噎嗚生歲十有二。」《大荒北經》:「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是最後一代炎帝,當時「神農氏世衰」,而後軒轅代之,為黃帝。到夸父為止,炎帝都是有天下的共主。

西施美好不得待見啊,嫫母匍匐日日服侍。桂蠹不知其所逗留處(之芳香)啊,蓼蟲不知遷徙到(甘美的)葵菜。處昏昏之濁世啊,我的志向今天能達到何處?意有所承載而遠去啊,固然不是眾人所曉識。媞媞tí:美好安樂貌。《章句》:「媞媞,好貌也。《詩》曰『好人媞媞』也。」勃屑:匍匐而行。《章句》:「猶蹣跚膝行貌。」意有所載句,王逸註:言己心載忠正之志,欲遠去以求賢人君子,固非眾人所能知也。

良駒猶豫於劣車啊,逢伯樂而得以替代。姜子牙窮困不得聊以生存啊,遭遇周文王而舒展抱負。寧戚餵牛而高唱商歌啊,齊桓公聽到後不棄置。路遇少女正採桑啊,孔子行過時自行侍立。寧戚飯牛:《章句》:「寧戚,衛人。修德不用,退而商賈。宿齊東門外。桓公夜出,寧戚方飯牛,叩角而高歌。桓公聞之,知其賢,舉用為客卿,備輔佐也。」商歌:商朝歌曲。自侍:自行侍立,恭敬對方。此二句意為孔子路遇室女,見其採桑,一心不視,喜其貞正,故自己整肅,以示敬意。

唯獨我乖戾無有恰當匹配啊,心悲傷悽愴思緒紛亂。思想比乾的忠直啊,哀嘆伍子胥的謹慎從事。悲嘆楚人的和氏啊,獻寶石被以為石頭。遇逢楚厲王楚武王不明察啊,將其兩腳全砍下。慎事:謹慎從事。《章句》:「子胥臨死曰:『抉吾兩目,置吳東門,以觀越兵之入也。』死不忘國,故言慎事也。」 楚卞和往荊山,見石中有璞玉,抱獻楚歷王。 厲王使玉人相之,曰:「石也。」王怪其詐,刖其左足。歷王卒,子武王立,和又獻之。王使玉人相之,曰:「石也。」王又怪其詐,刖其右足。武王卒,子文王立,和欲獻之,恐王見害,乃抱其璞哭三日夜,淚盡繼之以血。文王知之,使謂之曰:「天下刖者多,子獨泣之悲,何也?」和曰:「吾非泣足也,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悲也。」王取璞,命玉人琢之,果得美玉,厚賞而歸。世傳和氏璧,以為至寶。

身居優勢的小人啊,視忠正似何物?改以前聖帝之法度啊,喜歡竊竊私語與胡為妄作。親近饞言與阿諛而疏遠先人聖人啊,訴訟說閭姝為醜惡。娛愉身邊的親信而蒙蔽遠方之人啊,誰知明察其黑白?閭娵:又名閭姝,古代美女。韋昭云:梁王魏罃之美女。」

終不得效力其心智儀容啊,安定渺茫無所歸依。精氣專爽而自明啊,(世)昏暗無邊而隔絕蒙蔽。年紀已過大半啊,然而坎坷而滯留不進。欲想高飛集往遠處啊,恐怕遭遇法網而失敗滅亡。埳kǎn軻:坎坷。離罔:陷入法網。離:罹。罔:王逸註:「罔以喻法。言己欲高飛遠止他方,恐遭罪法以滅敗忠厚之志也。離,一作罹。」

獨冤屈抑鬱無邊啊,精神傷透而折壽。皇天既不能有純粹命運啊,我生命終無所依。願自沉於江流啊,橫流隔絕而途徑消逝。寧為江海的淤泥啊,怎能長久看見這濁世?純命:純粹的命運。

【賞析】這首詩寫屈原被放逐以後對楚國黑暗世道的怨憤。他羅列社會人事、花鳥禽獸、神仙傳說等多種意象,哀嘆楚王的昏庸,痛斥小人的讒佞,怨恨社會風俗的敗壞。感情激烈,對比鮮明,有振聾發聵的作用。

《怨世》[楚辭·七諫·]

原文譯文

」世沉淖而難論兮, 當今風氣敗壞而難以言說啊,

  俗岒峨而嵾嵯。 世俗不分是非、賢愚顛倒。

  清泠泠而殲滅兮, 清正廉潔之徒不被任用而退隱啊,

  溷湛湛而日多。 貪濁之士日益大行其道。

  梟鴞既以成群兮, 貓頭鷹成群結隊啊,

  玄鶴弭翼而屏移。 玄鶴斂翅離去。

  蓬艾親入御於床笫兮, 雜草蓬艾用來鋪床啊,

  馬蘭踸踔而日加。 馬蘭茂盛越長越高。

  棄捐葯芷與杜衡兮, 拋棄藥芷與杜衡啊,

  余奈世之不知芳何。 世人竟不知何為芳草!

  何周道之平易兮, 為何平坦寬闊的大路啊,

  然蕪穢而險戲。 卻滿目創痍,危險四伏。

  高陽無故而委塵兮, 高陽氏無緣無故蒙受怨屈啊,

  唐虞點灼而毀議。 唐堯虞舜蒙受誹謗而橫遭譏誚。

  誰使正其真是兮, 當世誰能主持正義啊,

  雖有八師而不可為。 雖有八師也將無可奈何。

  皇天保其高兮, 皇天高不可攀啊,

  后土持其久。 大地深厚廣博。

  服清白以逍遙兮, 穿着清淨潔白的衣裳自在逍遙啊,

  偏與乎玄英異色。 偏偏不與貪濁之人同流合污!

  西施媞媞而不得見兮, 美貌的西施不能侍奉君王啊,

  嫫母勃屑而日侍。 醜陋的嫫母卻每天陪在君側。

  桂蠹不知所淹留兮, 桂樹上的蠹蟲不知道有所節制啊,

  蓼蟲不知徙乎葵菜。 蓼蟲也不知去尋找甘美的葵葉。

  處湣湣之濁世兮, 身處昏暗渾濁之世啊,

  今安所達乎吾志? 又怎能舒展志向?

  意有所載而遠逝兮, 內懷忠貞卻要遠去啊,

  固非眾人之所識。 眾人本就不知道我的選擇。

  驥躊躇於弊輦兮, 駿馬拉着破車徘佪不前啊,

  遇孫陽而得代。 遇到孫陽才得到解脫。

  呂望窮困而不聊生兮, 呂望窮困無法維持生計啊,

  遭周文而舒志。 碰到文王而得以施展才華。

  寧戚飯牛而商歌兮, 寧戚餵牛時,高唱悲歌啊,

  桓公聞而弗置。 齊桓公聽到後使他不再閒置。

  路室女之方桑兮, 客舍旁有女子專心不斜視正在採桑啊,

  孔子過之以自侍。 孔子經過,因欣賞她的貞信而留在身邊服侍。

  吾獨乖剌而無當兮, 只有我不容於世又不逢明君啊,

  心悼怵而耄思。 心中憂慮愁緒雜錯。

  思比干之恲恲兮, 想起比干忠誠正直啊,

  哀子胥之慎事。 哀悼盡心事奉君王的伍子胥。

  悲楚人之和氏兮, 悲嘆楚國的卞和啊,

  獻寶玉以為石。 獻出璞玉卻被錯當成石頭。

  遇厲武之不察兮, 遇到不明察的厲王、武王啊,

  羌兩足以畢斮。 雙腳都被鋸掉。

  小人之居勢兮, 小人得居高位啊,

  視忠正之何若? 又把忠貞之士看成什麼?

  改前聖之法度兮, 修改前代聖賢的法度啊,

  喜囁嚅而妄作。 喜好竊竊私語而胡作非為。

  親讒諛而疏賢聖兮, 親近讒諛小人而遠離賢人君子啊,

  訟謂閭娵為醜惡。 爭相詆毀美女閭娵長相醜陋。

  愉近習而蔽遠兮, 受到近旁讒人的蒙蔽啊,

  孰知察其黑白? 又怎能辯別良莠?

  卒不得效其心容兮, 賢人不得施展抱負啊,

  安眇眇而無所歸薄。 被遠遠離棄無所歸附。

  專精爽以自明兮, 專一忠信來自我表白啊,

  晦冥冥而壅蔽。 卻因世道昏暗而被蒙蔽。

  年既已過太半兮, 人生已過大半啊,

  然埳坷而留滯。 然而仍舊坎坷不得志。

  欲高飛而遠集兮, 想遠走高飛、遠離濁世啊,

  恐離罔而滅敗。 又恐觸犯法網而敗壞聲譽。

  獨冤抑而無極兮, 遭受冤屈壓抑而沒有盡頭啊,

  傷精神而壽夭。 以至精神毀損而過早夭逝。

  皇天既不純命兮, 上天也反覆無常,沒有公理啊,

  餘生終無所依。 我的一生終將孤苦無依。

  願自沉於江流兮, 願自沉於江中啊,

  絕橫流而徑逝。 隨水漂流從此遠逝。

  寧為江海之泥塗兮, 寧可成為江海中的污泥啊,

  安能久見此濁世? 怎能長久目睹這污濁塵世?」

《七諫.怨世》與前幾篇一樣,都是西漢東方朔以屈原第一人稱的作品。

詩辭一開頭,就開門見山直接點出「怨世」主題:「世沉淖而難論兮,俗岒峨而嵾嵯。清泠泠而殲滅兮, 溷湛湛而日多。 」 當今風氣敗壞而難以言說啊,世俗不分是非、賢愚顛倒。清正廉潔之徒不被任用而退隱啊,貪濁之士日益大行其道。

隨後,詩人以大量的篇幅和大量的實例,來論證世風日下、黑白顛倒這個「怨世」的結論。這其實也是「怨世」的「怨」所在,怨的根本原因。

但就是在這黑暗的時代、黑暗的社會,屈原仍「服清白以逍遙兮,偏與乎玄英異色。 」穿着清淨潔白的衣裳自在逍遙啊,偏偏不與貪濁之人同流合污!表達了屈原出污泥而不染,至死不渝的決心。這也是為何屈原要怨世的第二個原因。

屈原一怨當今風氣敗壞;二其實是怨楚王對於自己的不信任和疏離。「吾獨乖剌而無當兮,心悼怵而耄思。 」只有我不容於世又不逢明君啊,心中憂慮愁緒雜錯。這段詩辭,表明了屈原從一開始對於楚王的思念、失望,再到現在絕望的心情。這也是屈原沉江的根本原因之一。也是屈原怨世的第三個原因。

詩辭最後一段:「皇天既不純命兮,餘生終無所依。願自沉於江流兮, 絕橫流而徑逝。寧為江海之泥塗兮,安能久見此濁世? 」上天也反覆無常,沒有公理啊,我的一生終將孤苦無依。願自沉於江中啊,隨水漂流從此遠逝。寧可成為江海中的污泥啊,怎能長久目睹這污濁塵世?這是詩人代屈原號哭直接怨世了。這是屈原怨世的結果。也是屈原從「怨世」到「厭世」。既然屈原在世上不能同流合污,既然屈原不見容於小人尤其是不能見信於楚王,既然屈原對於國破家門的社會現實已經無法扭轉,既然屈原自己的政治抱負已經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那麼,屈原只有一死,來永遠保持自己的政治節操和愛國情操。正如近代楚辭學家姜亮夫曰:「結之以生無所依,自願沉江,寧為江海之泥塗,安能久見此濁世為結。一篇皆怨世、自悲之辭此依客觀事項立言也。」

從內容看,是寫屈原於流放中決心懷石沉江前對當時楚國世道黑暗的怨恨,故題名《怨世》。關於《七諫·怨世》的詩旨,東漢文學家王逸解曰:「東方朔追憫屈原,故作此辭,以述其志,所以昭忠信、矯曲朝也」。

泊客對此在認同之餘,以為,還要添上一句,《怨世》既是東方朔在追憫屈原,其實也是其飽含自身遭遇的不平吶喊,儘管,這種吶喊是隱藏詩文當中,以屈原的口吻喊出的。

故此,泊客以為,《怨世》乃東方朔以屈原的口吻,充分表現了屈原對黑暗世道的不滿和怨恨以及自己決心沉江遠逝時的矛盾痛苦心情。同時也是借古諷今,表達了東方朔自身懷才不遇、坎坷不得志的苦悶心情。[2]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