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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油燈(張樹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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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油燈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一盞油燈》中國當代作家張樹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盞油燈

年夜飯後要守歲。「一定要守到十二點,不然你的『歲』就跑了」。父親一本正經的神態將我和弟弟唬住了,太陽一下山,我們就乖乖地準備守歲了。零零星星的鞭炮在鄰居家突然響起,被大山堵住的鞭炮聲無處可逃,最後跑進了我們心裡,讓我們全身都癢起來。「出錢買炮仗(鞭炮),落得一聲響」,看到我們坐立不安的樣子,父親說,「放炮仗沒意思呀」。

天黑了,煤油燈亮起來了。在沒有電視、信息閉塞的山村,熬夜守歲是一件極其痛苦的差事。夜色漸濃,鞭炮聲越來越稀,四周安靜下來。油燈滋滋的輕響着,燈焰微微搖動。被燈光壓制着的黑影在土牆上蠢蠢欲動,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只要燈光一滅,他們就會跑過來,將我們拖入黑色的海洋中,讓恐懼淹沒我們瘦小的身軀。

外邊是漫無邊際的黑。一股冷風從敞開的門洞裡跑進來,在空蕩蕩的堂屋裡遊逛。小小的燈苗被無形的手撕扯得又細又長,屋裡的光線黯淡下來。一番搏鬥後,燈苗又頑強地立起來,繼續不動聲色地散發光芒,屋裡似乎更亮了。

我們圍着火盆,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般枯坐。無聊而又漫長的年夜,像一條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時空隧道。眼皮越來越重,周圍的一切逐漸模糊,所有的聲音在悄然遠遁,只有油燈的光暈還在眼前微微閃爍。「你弟弟作了一首詩」,我被突然說話的父親嚇了一跳,木然地看着他。「一間小屋黑乎乎,裡面睡着三頭豬,一個大來兩個小,越到天亮越打呼!」父親說完,便呵呵地笑起來,我也跟着笑起來。「不是我作的,是爹自己作的!」弟弟撇了撇嘴,笑意在臉上閃過。一家三口一邊說一邊笑,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冷風不知不覺溜走了,屋裡暖和起來。煤油燈橘黃色的光輝從空中徐徐降落,屋裡,漆塊剝落、四腿搖晃的桌子,三塊短木板拼成的、低矮的木凳,以及剛剛填過新土卻依然坑窪的地面,全都罩上了一層橘黃的、神聖的光芒,茅屋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那麼溫馨……

屋裡有兩張床,床頭中間是一個高出床頭十多厘米的柜子,柜子上面堆着書,有兩本《水滸傳》,還有一期《今古傳奇》。書的前邊擺着煤油燈。每天晚上,我總能看到父親躺在床上,就着微弱的燈光看書。

夜深了,雨忽然就來了。「屋破偏縫連夜雨」,雨水從茅草房的漏洞裡鑽進來,樓上傳來了滴滴噠噠的雨滴聲。沉睡中,我迷迷糊糊的聽到父親端着油燈走動,開門,接着是上樓的聲音。

我家樓板的「裝潢」很有特色:樓梯口那一屋用拇指般粗細的石竹紮成炕,上面堆放雜物。中間堂屋頭上,幾塊木板直接放在托樑上。靠前方的兩根托梁和幾塊木板在「經濟危機」時被賣掉了,一進屋,抬頭便能看到房頂像臉盆般大小的漏洞。臉盆里有時是瓦藍的天,有時是漆黑的夜,有時是一兩顆星星,有時又是半張月亮的臉。「裝潢」最好的是我們「臥室」,父親和鄰居要了舊房子的木板,將那些又窄又短的、辨不清顏色的木板拼湊起來,固定在托樑上,我們所住的這一間屋就變成冬暖夏涼的「寶地」了。

父親走過石竹炕,接着堂屋上的木板就「吱吱呀呀」的唱起來。從木板縫隙中漏下來的燈光,一條追着一條在屋門上閃過。父親挪動平時接雨水的各類用具:一隻生鏽的鐵鍋,幾個破舊的盆、碗,還有一隻鐵瓢。屋頂漏下的雨滴聲忽然變得豐富起來: 「鐺——鐺——」 「咚——咚——」「啪——啪——」……有時像沙場低沉的戰鼓,有時像早晨清脆的笛音。有時數聲並起、金石齊鳴,有時一唱三嘆、餘音繞樑。在孤寂的長夜裡,一隻隱形的手在敲打着各種樂器,演奏着一首憂傷的雨夜交響曲。

父親回來後,依舊躺在床上,就着油燈看書。恍惚中,油燈似乎化作了一葉扁舟,在黑色的海洋中奮力前行。海面上波濤洶湧風急雨驟,黃色的船帆若隱若現

「唉——」一聲壓抑而又悠長的嘆息聲,宛如天邊悶雷,從海洋的深處傳來,一下子鑽進我的心裡。是父親的聲音?從小到大,父親就像村前的大山一般立在我面前,有着山一樣堅強的意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山一樣的父親竟然會發出這樣幽怨的嘆息?然而周圍沒有別人,這確實是父親的嘆息

後來,在凌亂的夢中,總有一聲悠長的嘆息,和樓上的雨滴聲一起,一直在我的耳畔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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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樹超,男,1978年出生於雲南永平。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