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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梅(此心安處)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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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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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處中國當代作家鄧貴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此心安處

在小廬的街頭,我時常會產生一種幻聽

幻聽來自一個賣大饃的中年男人,小廬口音帶了點皖北垮塌的腔調,好像破舊的老音箱,插上了電,渾厚的灰垢被電波悠悠地暈開,刺拉拉一聲,穿透西下的日光——「老面…饅頭…..」。一頓一揚,老面饅頭就像被放在了蹺蹺板的兩端,老面的一端被沉沉地壓下,饅頭被高高地拋到了半空,饅頭極其的驕傲,在高處穩穩落定,還調皮地拐了個彎兒。一端剛壓下,一端又接着揚起,一聲緊着一聲,稍不留神,「饅頭」被遠遠地甩出去了,沿着路邊的電線杆兒,越過街邊的老槐樹,漫過荷塘邊的菜園子,極其自然的,與北風纏綿,相依相偎,一路向西,擦過河邊垂釣者的耳朵,穿過城中村的斷壁殘垣,鑽進了修車鋪的院子裡,飄到了老奶奶的灶頭上,和着各家餐桌上的香氣,成就了一頓溫馨的佳肴。

賣大饃的像訓練有素的軍師,幾聲吆喝,不着聲色地將行色匆匆的人奇蹟般地召集到他的麾下。行人一半是尋着聲來,一半是聞着了老面的香氣。

白色老粗布蓋着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要多少自己拿。在小廬吃麵食的人不多,循聲而來的,多半是奔着老面的老顧客。所謂老面,也就是把發酵過的面存留一部分,等到蒸饅頭時再使用,如此反覆,味道比酵母要香甜。吃麵食的行家都懂得,買饅頭包子當然是老面的好,比福年來的要軟糯厚實有嚼頭。

悠長的「老面,饅頭……」飄忽在耳邊,吆喝聲似乎越來越近,越來越真切,但卻很難遇得到。「等待」了半個月,終於遇見,我迎上去,遞給他六元八角錢。 「不要緊的,沒幾個錢,不要緊的」。 賣饃大哥儼然短了我的人情似的,很不好意思地接過,嘿嘿一笑,憨厚且熱情。

冬日的傍晚,空氣里氤氳着水霧,卻不曾潮濕那獨具特色的「老面,饅頭」——迎着吆喝聲,我們再次相遇,他駕着蓋有白色老粗布的車子,憨厚的一笑而過,一瞬間,眼前的塵霧稀薄,沉重的時光似乎變得輕盈明亮起來。

背影漸行漸遠,消失了的被定格在腦海里,成為一份寧靜的存在。

這樣的寧靜,將我帶回大別山脈下奔騰的流沙河邊,潔白的浪花與記憶一起糾纏。

日光熹微,我與母親騎着自行車在依山的流沙河邊徐行,要去的是半山腰上的三祖寺,母親每年要上山一次,為我考學拜佛,為全家祈福。

三祖寺又叫山谷寺,依偎在大別山的一隅——鳳形山上,由南朝國師寶志禪師開創。在隋朝初年,禪宗三祖僧璨到這裡弘法教,並將衣缽傳給了四祖道信,公元606年道信在此立化,寺名也由此而來。寺院的牆上常見名家題詩,一如宋人所記:「石龕擎古木,山谷臥青牛。半夜朝風起,長年澗水流。」山寺北高南低,南門有六十級通天階,深入谷底,是名副其實的山谷寺。常見虔誠的香客一路跪拜上山,母親說,若我考上了,她要從谷底的通天階一路跪拜着上山進香。

騎車開車的香客多從北門進,沿着盤山公路上行,一路盤旋十多分鐘,便見北門。我們從北門入寺,跟隨母親,在天王殿、千佛殿裡穿行,年少不更事,遇佛傲然,母親好言規勸,方才違心屈膝。但見香火繚繞的佛堂里,木魚聲聲,母親拜佛求籤,師太解簽,母親一時眉頭微蹙,一時喜笑顏開。

母親終於如願以償,在我金榜題名之時,再次帶我進山還願,不過沒有從通天階走,我不願,太長太累。帶着五千響的鞭炮,母親放到了寺中的覺寂塔里,她是個內斂的人,沒有像其他的香客那般在通天階外歡天喜地的燃放。再次拜佛、求籤、祈福,在山木蔥蘢鳥雀啁啾的八月,我與母親半日徜徉在寂靜的山寺,半日徐行在流沙河畔。

一切歷歷在目,恍如昨日。當暮色四合,寧靜為霓虹輕擾,恰如遊園驚夢,彈指一揮,時光已逝十多年。

幻聽,常常驚現在夜間的夢裡。夢中,母親站在老家的院子外,一聲聲呼喚在外貪玩不歸的我。母親的嗓門高曠而尖利,一聲呼喚便響徹雲霄,從村的東頭疾穿到村的西頭。呼喚一聲,未得回應,母親便聲聲更迭,驚醒酣眠的睡蓮,驚飛塘中的野鴨,更讓人無處躲藏。

兒時厭煩母親,因為管教太嚴,終於離家求學,我無視母親的不舍,於心歡喜。

再次相見,在中秋小聚又別之後的不久,也是這樣霧氣氤氳的冬日,我被急電召回家中,母親不再呼喚,白粗布下蒙着那張我熟悉的臉。

往日裡一聲聲尖利的呼喚化作空影,呼喚常現在夢裡,近在咫尺卻不得相守,換做我痛徹心扉的淚流。是否因當日的傲慢觸怒了三祖寺的佛呢?這樣的思考成了懺悔的源頭。母親的呼喚聲,漸行漸遠,帶走的還有我十八歲時的輕盈明亮。

在漸行漸遠的時光里,我固守那份心安的所在;在我們母女共同行過的路上,沿途尋覓。

「老面,饅頭……」,一頓一揚的呼喚再次在耳邊響起,心有所屬,心有所安。期許已久的,終在異鄉重現。

人生一場,骨血的情分或許僅是生命的一場交匯吧。在彼此相依徐行的這段里程中,我們建構了生命最初的本真,追尋這樣的本真體驗,我們進而完成生命的行程。

當消失了的背影被定格在腦海里,一切的氤氳消散開來。[1]

作者簡介

參考資料